一轉眼,錦清九歲了,除了每日跟著哥哥們讀書寫字,就是與楚銳兩人一起做物理實驗,只是不再寫文章日子過得優哉游哉。
錦成的功夫越來越好,十五歲的少年已經行了加冠禮,白皙的臉上已顯出男子漢硬朗的線條。
錦榮依然是一副雙面人的嘴臉,人前謙謙君子,不茍言笑,背了人的時候,一家人誰也沒他話多,而且學問做的不好,武藝練得也不好,好在喜歡算學,有對此頗有天賦,連張承祖都忍不住說他日后也只能做個商人。
錦添是這三兄弟里文章做得最好的,說話做事已顯成熟,頗有些少年老成的感覺。
錦禾的女紅和琴藝已經越來越好,在女紅方面,已得了林秀娘的真傳,所謂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錦禾現在已經開始做錦清和她自己的衣服了,平日里也幫云氏做些針線,母女之間的感情也更融洽。
錦禾的琴藝已是兄妹幾人最好的,而錦清早已經放棄了彈琴,云氏當日問她原因,她答道:“揚長避短才是聰明人所為,有時候放棄也不一定是壞事,佛曰:舍得舍得,有舍方有得,今日我舍去它,想來我以后定會因為舍去它而得到更多的東西。”云氏聽罷,心里直犯嘀咕,“為什么清兒說什么都能這么振振有詞?”回頭又告訴張承祖關于錦清不練琴的這番說辭,張承祖臉上露出無奈至極的表情,唉,可不就是無奈么?
立秋后的一天,兄妹四人在靜園練琴,(錦清只聽琴睡覺)你彈一段高山流水,我接一段百鳥朝鳳,后來就干脆改成合奏,四人彈得高興,錦清睡得高興,大家伙都高興著呢,桂嬤嬤來了。
錦成問道:“嬤嬤怎么來了?可是母親有事?”
桂嬤嬤笑道:“是錢老爺家的表少爺表小姐來了,夫人讓奴婢來請少爺小姐們去見客的。”
錦清睜開睡眼,問道:“我怎么不知家里還有這等親戚?”
錦成道:“妹妹有所不知,這是姑奶奶家里的親戚。”
桂嬤嬤怕錦清不清楚,便道:“老太爺就這一個嫡親的妹妹,嫁了當年京城第一富有的皇商錢家,只是這錢府原來仗著有些財力,對老祖宗頗為不敬,老祖宗心中不喜,便斷了來往。自從老爺做了兩江巡撫,那錢家老爺又來給老爺套近乎,年前還在杭州設了個分號,不知道打什么注意,現又借故說讓家中長子來杭州熟悉生意,便給老爺寫了封信,說是讓錢少爺和錢小姐住在咱們家里。”
錦清道:“恐怕這里面不會這么簡單,這姓錢的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咱們先靜觀其罷,若是老實好相與的,就讓他兄妹二人在咱們府里住著,若是那種奸詐的,我自會想法子把他們趕走。”
桂嬤嬤道:“大小姐心思透明。”說罷,便引著兄妹幾人去了上房。
到了上房,見云氏坐在上首,一個曰十四五歲的少年和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坐在左下首,三人正在說笑。錦成給云氏行了禮道:“這便是表弟表妹了罷?”云氏道:“正是你老姑奶奶家里的,這是你表弟致遠,表妹婉靜。”那兄妹二人起身給錦成見禮道:“見過表哥。”錦榮道:“不知表兄貴庚?”那錢致遠道:“虛長十四,小妹十二。”錦榮道:“見過表哥,表妹。”錦添,錦清,錦禾齊上前行了一禮異口同聲道:“見過表哥,表姐。”
見過禮后,便都一一坐下,錦清打量了那錢致遠,見他一身寶藍色長袍,腰間束白玉帶,腳蹬皂靴,頭發用金帶束起,只是臉上有些青春痘,那眼神狡詐中流出一絲猥瑣。又觀那錢婉靜,一身鵝黃色繡菊花的收腰窄袖上衣,石榴紅的繡百福的百褶裙,梳警鵠髻,鬢上貼三朵足金的雛菊花,后髻上斜插珠玉相連的牡丹流蘇金步搖,腕上帶著一對翡翠鐲,五官甚是美艷,只是膚色偏暗了些,眼神中帶著一絲傲慢。
云氏抿了口茶道:“既然你們兄妹二人遠道而來,又自帶了貼身丫鬟小廝,那就先在府里住下,只是你兄妹二人所住的院子相隔較遠,致遠就住在錦成隔壁的院子,婉靜就住在清兒隔壁的院子吧,只是那個院子較小,只能委屈婉靜了。”
錢婉靜笑笑,道:“無事,一切聽嬸母安排。”
錢晚靜在京中的時候,就知道錦清與錦禾是跟著讀書寫字的,這次父親讓哥哥來辦事,她好不容易才跟來的,目的就為看看這姐妹兩個有何才情,比自己又如何?云氏說的院子小的事情,若是放在錢府,她肯定會大吵大鬧,可如今正是自己要表現的時候,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個道理她還是知道的。
云氏見她答應,笑了笑,道:“錢家的女兒果然知書懂禮。”
錢婉靜見云氏贊她,掩嘴而笑,道:“謝嬸母夸贊。”
云氏又道:“這樣,你們也車馬勞頓了這些日子,先去洗漱一下,等你們表叔來了一起用完膳。”又吩咐桂嬤嬤,道:“桂嬤嬤,你吩咐幾個粗使老媽子和二等的丫鬟給表少爺表小姐使喚,晚膳要薛嬤嬤多做幾個拿手小菜。”
桂嬤嬤笑著應道:“奴婢這就去。”
云氏又道:“錦成,錦榮,錦添你們兄弟三個陪致遠去他院子,看還有什么需要的,便使人買來。婉靜就跟著清兒與禾兒去你院子,有什么需要的,也速速差人買來。”
眾人聽罷,便行了禮,下去了。這邊錦成、錦榮、錦添三兄弟變成謙謙君子模樣,與錢致遠客氣寒暄,那邊錦清與錦禾在前面走,錢婉靜跟在后面走,三人都淡漠有禮,那姐妹兩個是因為對錢婉靜不喜歡,所以才淡漠有禮。而錢婉靜則是不知道怎么開口才能展示自己的才學,所以也選擇了淡漠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