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云太傅以年老體衰為由辭官,昭帝也知他心中之苦,大筆一揮,準奏。這下,太子與睿親王兩黨十分高興,從此,內(nèi)閣之中除了張錦清,就是這兩黨的人了。十一月中旬,昭帝開始吐血,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一日不如一日,朝政幾乎被太子和睿親王把持,錦清在內(nèi)閣中,折子連翻都不翻,昭帝也深感疑惑。此時的錦清卻靠著云太傅的舊人脈及安插在各地方的青年官員組成了一張強大的關(guān)系網(wǎng),朝中每個官員的動向都盡在她手中掌握。十一月下旬,康親王給出消息,西連的鐵礦已買下,手下人目前正趕往閩橋。因為錦榮成親不久,只有錦添一人又去了江南,冬季可是布匹生意最好的季節(jié)。除了糧食布匹,錦添又在錦清的示意下,以定遠侯的名義入股了揚州、蘇州、杭州的大部分青樓賭坊及客棧酒樓,成為幕后老板。而且,在錦清給的建議下,日進斗金,眾人都對這位主子心服口服。錦清的貓眼石首飾還是依舊火的不行,幾乎每個月都有幾千兩黃金的進賬。
十二月初,太子黨與睿親王黨借著年關(guān)開始把手伸向了地方官員的口袋,首先開刀的是兩江巡撫,這回兩江巡撫死的心都有,太子要五十萬兩銀子,他還好籌,可還沒過兩天,睿親王的親信也來了,要他至少準備八十萬兩銀子,這兩家加在一起就是一百三十萬兩銀子,而且要他三天之內(nèi)籌齊。沒辦法,只好把壓力施給下面各州府,各州府無奈,只好自己想辦法籌集。可誰又能一下子籌集那么多的銀子?在大周,官員沒有朝廷頒發(fā)的文書,私自向?qū)こ0傩照鞫愂菤㈩^的大罪,眾官員無奈,只好開始找各大財主商戶籌錢。可江南眾官員都知道如今江南的大財閥幕后老板是定遠侯和鹽幫及漕幫,這些人有十個膽子也不敢開口找鹽幫、漕幫借銀子,就別說給定遠侯借銀子了,只好從那些中等戶開始籌集,這期間,不知怎么走漏了風(fēng)聲,說是榮添商行老板的產(chǎn)業(yè)都不用籌錢,這回可好,到幫了錦清的忙,不少老板為了免交籌集款,都主動去找錦添,要求加入榮添商行,以求得榮添商行的庇護,錦清給他們開出的條件是每年拿出總盈利的一成交給榮添商行,若日后生意上有困難,榮添商行再把這些銀子退還給各家,只是,平日里的經(jīng)商計劃都要由榮添商行說了算。眾商戶將此消息互相傳開,眾商戶都認為這個法子很好,紛紛都去簽了協(xié)議,這回,江南各州官總共在商戶中征集銀兩不過十萬,兩江巡撫一夜之間老了十歲,只好要求下面官員從自己的此人財產(chǎn)里來出這部分銀子,這回,江南各官員怨聲連連,但又不能不服從,有的幾乎是一夜之間變得一貧如洗。兩江巡撫哆嗦著手把籌集的銀兩給了兩家時,只換來人家一聲冷哼。
就在江南各官員愁著年關(guān)無法度日時,錦清飛鴿傳書,讓錦添代表定遠侯,暗地里給江南大小六十四個官員每家送了一萬兩的銀票,錦添知道錦清此時是在拉攏人心,送銀票的時候又將定遠侯捧了一番,底下官員此時也知道定遠侯是在拉攏他們,比起太子與睿親王來,眾人自然把心偏給了定遠侯。
此事很快被鹽幫及漕幫兩幫的幫主知道,這鹽幫幫主黃英是個女子,今年二十六歲,自從她掌舵鹽幫以來,行事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將手下人制的服服貼貼。漕幫幫主李青山今年五十有余,武功高強,雷厲風(fēng)行,最是豪爽義氣,在江湖中有青山俠的美譽。錦清與張承祖商議,想親自去江南,云氏自是不同意,可也是萬般無奈。張承祖也是擔(dān)心她的安危,錦清說要與宋允暮一同前去,張承祖才算勉強同意。
錦清出了上房,云氏與張承祖說道:“一個女孩子家的,萬一出了什么事,怎么辦?”張承祖道:“鹽幫與漕幫就必須錦清親自前去,我也不舍得她出門,特備是現(xiàn)在,還有二十多天就過年了,她這一去,連年都不能在家里過,可又有什么法子?岳父把所有的關(guān)系人脈都給了她,如今,我又這樣,咱們張家若想不倒,除了靠錦清,還能靠誰?好了,路上自有北平王照顧她,咱們就不用擔(dān)心了。”云氏道:“可他們兩個,孤男寡女的,萬一錦清被欺負了怎么辦?”張承祖道:“錦清早晚都是他家的人,北平王不會這么沒有分寸的。此事,不用擔(dān)心,好了,你去收拾一下,她今晚就走。”云氏嘆了口氣,擦干眼淚,便出去了。
康親王府。
“什么?你要親自去鹽幫和漕幫?錦清,你一個女孩子,萬一……”康親王聽完錦清的想法,立刻嚷道。錦清笑道:“又不是我一個人,還有你兒子。”康親王笑道:“小錦清,還是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好哇,我們父子這回可真成你的奴才了。”錦清笑道:“您難道忍心看著您的兒媳婦在下江南的半道上被人殺死?到時候,您就不怕您的寶貝兒子寢食難安?就算這些您都不在乎,可你家王妃肯定會因為您的寶貝兒子日益消瘦的身影而天天對您哭哭啼啼,或者河?xùn)|獅吼?”康親王的一張臉隨著錦清的話由紅轉(zhuǎn)黑,笑道:“你倒是將我們爺倆的死穴攥的死死地。來人,去練功房找北平王來,讓他收拾行李,帶著他媳婦走人!本王還從沒見過、見過如此無賴的嘴臉!”錦清笑道:“不用,我先走一步,今晚酉時,我在張府門口等他。明日早朝的時候,還請康親王給遮掩一番,就說我與宋允暮陪著康親王妃去永安寺小住些日子,以變相增加我們夫妻感情。”康親王笑道:“定遠侯,真懷疑你是不是女子,這等話也能心不跳,臉不紅的說出來?”錦清笑道:“如假包換,真是女人,不騙您。”
帶她走后,康親王笑著自言自語道:“允暮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過嘍。”過了有一盞茶時間,宋允暮跑來問道:“父王,何事?聽下人講,錦清來過了?她人呢?”康親王笑道:“看你那副德行,還沒娶進家門呢,就被人吃得死死的,你挑二十個王府暗衛(wèi),隨你媳婦去江南。再準備四匹上好的千里馬和一輛大點的馬車,估計依你媳婦的急性子,得連夜趕路,多備些吃的,用的,還有藥材,這大冷的天,注意身體。”宋允暮道:“她一個人去江南,那多危險?”康親王笑道:“你媳婦又不是傻子,狡猾的跟狐貍似的,來往府找本王,要我同意讓你陪她前去。”宋允暮喜笑顏開問道:“什么時候走?”康親王看著兒子一副喜笑顏開的樣子,心里笑道:“你也就這么點出息!”當(dāng)下笑道:“今晚酉時,她在張府門口等你。”宋允暮聽完,一陣風(fēng)似的跑了。康親王妃見兒子跑的飛快,連她這個母妃都沒看見,笑著問康親王:“怎么了這是?”康親王笑道:“要和他媳婦日夜相守了,高興的。”當(dāng)下把事情說給康親王妃聽,康親王妃也是無奈的笑。
酉時,張府門口。錦清穿著一身墨色長袍,外面披著一件黑色的水貂皮披風(fēng),拿著衣物包袱等著宋允暮,本來,家人還想出門送送的,錦清硬是不讓,家人拗不過她,也只好作罷。有半盞茶時間,宋允暮便來了,下了馬車,問道:“凍壞了吧,走吧。”此時,桂嬤嬤從門縫里看見錦清上了宋允暮的馬車,忙回上房去稟告云氏,云氏聽完桂嬤嬤所說,忍不住,又掉下淚來,眾人忙哄了好一會兒,才算好。
因為天氣寒冷,馬車封閉的再好也是呼呼灌風(fēng)。錦清圍著宋允暮準備的狐貍毛的披風(fēng)還是覺得冷,宋允暮寵溺的一笑,問道:“冷么?”錦清笑道:“好多了。”在宋允暮的眼里,錦清一直是無所不能的,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錦清如此的樣子,心里憐惜的感頓生。宋允暮笑道:“睡會吧你,日夜兼程很累的。”說著,便把車上的座位伸開,變成一個矮榻,又把被褥鋪在上面。錦清笑道:“看不出,你這馬車到挺高級。”宋允暮笑道:“快上去躺好,會暖和些。”錦清躺上去,蓋好被褥,問道:“我在這上面躺著,你怎么辦?”宋允暮開玩笑的說道:“和你躺一起啊。”錦清想著反正日后要嫁給他,也沒什么。當(dāng)下往里靠靠說道:“也好。這天寒地凍的,你也上來吧。”宋允暮一時驚住,原以為會引起她惱怒的,沒想到她卻說了這么一句。正猶豫著,錦清笑道:“怎么?怕我吃了你?放心,你雖然秀色可餐,但我還不想自己的第一次在馬車上。”宋允暮忙捂住她的嘴,小聲說道:“馬車四周都有暗衛(wèi),他們的耳神可好的很,我的小祖宗,你小聲點,注意你的名聲。”說完,翻身躺在錦清身邊,拉開被褥蓋上,只是,和錦清同被而擁,心臟跳的厲害,只好默練清心咒。錦清卻不管那些,自己冷的厲害,恨不得整個人都扒在宋允暮這個天然暖爐身上。到了后半夜,宋允暮見她睡得安穩(wěn),馬車也已出了京城,便通知暗衛(wèi)原地休息一個時辰,自己也迷迷糊糊的抱著錦清,聞著她身上若有若無的綠茶清香,睡著了。
錦清醒來時,天已蒙蒙亮,宋允暮正給暗衛(wèi)下命令,一臉的冷酷,錦清從第一次見他,從沒見過他如此嚴肅認真的樣子,待他下完命令,轉(zhuǎn)過身來,便笑道:“既然醒了,又何必閉著眼?”錦清笑道:“被你嚴肅認真的樣子嚇到了。”宋允暮笑道:“我的清兒也會害怕么?這倒是新鮮。”錦清不在言語,心道:“怎么不怕?若是什么都不怕,還能如此勞心勞力?”當(dāng)下抱緊他,笑道:“暖爐兄,咱們什么時候早膳?”宋允暮笑道:“過一個時辰,前面有個小鎮(zhèn)。要是困,就再睡會,到了我喊你。”錦清打了個哈欠,抱著人形暖爐,夢周公去了。
早朝。
昭帝環(huán)顧四周,笑道:“定遠侯怎么沒來早朝?”
康親王上前一步,笑道:“皇兄,日前,我家王妃做了一個噩夢,請了法師前來破解,說是要去永安寺小住些日子,吃齋念佛,方能化險為夷,我家王妃又覺得一個人寂寞,索性就叫上了定遠侯與我家北平王,反正現(xiàn)在朝中有太子和睿親王兩位,朝政大事都處理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皇兄不如買臣弟個面子,怎么樣?”
昭帝心道:“還上永安寺,借口倒不少,在這個時候開溜,還拉上康親王父子,這小丫頭在干什么?”當(dāng)下冷哼一聲,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眾官員也不出聲,昭帝見狀,冷笑一聲,揮揮衣袖,下朝去了,康親王還沒出朝堂,就被李公公叫住:“康親王,皇上說有些日子沒跟您下棋了,想和您手談一局。”康親王心道:“就猜你有這么一招。”當(dāng)下說道:“有勞公公帶路。”
睿親王與太子兩人見此情景,心中不免起疑,這張錦清葫蘆里藏得什么藥?
睿親王府。
“王爺,江南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咱們要籌集的銀兩已準備好了,而且,太子的人也攙和進來,問兩江巡撫要了五十萬。”
“怎么這么慢?咱們這樣可不是辦法,沒銀子,招兵買馬的速度就得慢下來,咱們的人里面又善于經(jīng)商的嗎?”
“這個倒沒有,只是,屬下聽聞這次的銀兩都是地方官員自己掏的腰包,在下面商戶里,只籌集了十萬兩銀子。”
“怎么可能?這江南歷來是大周的富庶之地,怎么會連區(qū)區(qū)幾十萬兩銀子都籌不出來?”
“聽說,那些商戶都跑到一個叫榮添商行的門下,這榮添商行的老板深有來歷,連官府都不敢動,問他們,他們也不說,屬下還聽說這榮添商行的老板是個年輕人,而且頗有經(jīng)商手段。”
睿親王笑道:“你去打探一番,若是此人能為我效力,那咱們的大業(yè)就指日可待了。太子那邊先不用理他,到時,本王子有法子對付他。對了,我對這張錦清的去向很是疑惑,你派人前去打探。”
太子府。
“太子爺,這回睿親王居然在兩江要了八十萬兩的銀子。”
“哼,上回梁王的事他很受打擊,居然把手伸到戶部,也不看看張家是干什么吃的,咱們有了這五十萬,預(yù)備糧草,再想法子到兵造營去,打探那些用過神武大炮的,用重金買通他們,現(xiàn)在張錦成不在,看看能不能弄出幾枚,真不行,打探一下,有沒有人會做,咱們也弄上幾枚,我還就不信了,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弄出來的東西能難到哪去?順便,去打探一下,張錦清是否真的去了永安寺。”
昭陽宮里,昭帝冷笑道:“說罷,允暮和錦清都去哪了?”康親王笑道:“這個我是不會說的,我要保證允暮的安全,這皇宮里可是一個信息外傳最好的地方。只是,我可以用頸上人頭保證,他們實在幫您,如果皇兄不相信,那也沒法子。”昭帝冷笑道:“相信?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能相信,還能相信誰?”康親王冷哼一聲,道:“皇兄既然不相信錦清,又何必讓她摻合進來?只想讓她做把刀么?皇兄,兵法有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況,皇兄現(xiàn)在除了依賴她,已別無他法,除非皇兄愿意棄天下百姓不顧?”昭帝嘆了口氣道:“罷了,你先回吧,正如你說的,朕怎么樣也不能棄天下百姓而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