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暮摸著她如絲般的頭發(fā),問道:“可有哪里疼痛?”錦清笑道:“看到你這張俊臉,就好多了。”宋允暮道:“都什么時候了,還貧嘴。你父親母親他們都來了,在上房給父王母妃在說話,我叫人去叫他們。”錦清道:“好。”宋允暮道:“來人,去上房告訴父王與張大人,就說錦清小姐醒了,在把林太醫(yī)宣來,讓他給錦清小姐把脈。”說罷,又到了熱水,親自服侍錦清喝了幾口水。門口兩個小廝忙應(yīng)下,一個跑去上房,一個去找林太醫(yī)。
康親王與張承祖等人聽到錦清醒來,都萬分高興,急忙趕去看她。眾人趕到時,林太醫(yī)正在給錦清把脈,宋允暮看到錦清雙手手指、手心一片紅腫,而且還有擦破的地方,忍住心中酸澀,問道:“林太醫(yī),錦清的手無事吧?”林太醫(yī)道:“沒甚大礙,昨夜已涂了續(xù)肌膏,今日比昨日已經(jīng)好多了。只是以后不能受寒,若是受寒,不但手上,連身上的傷到時也會疼痛難忍。”云氏聽完忍不住又落了淚,康親王妃忙在一邊幫她擦淚。林太醫(yī)見眾人都來了,給康親王行了個禮,道:“王爺,錦清小姐體質(zhì)較好,現(xiàn)在已沒什么大礙,只是身上的傷要定期涂抹續(xù)肌膏,以后卑職每日都回來王府給錦清小姐把脈。”康親王道:“有勞了。”
林太醫(yī)走了以后,云氏道:“北平王爺也去歇著吧,你也傷的不輕,我與錦禾給錦清換藥,你們這些老爺們都先出去吧。”康親王妃道:“我也留下來幫你。”云氏也沒推辭,道:“有勞了。”
康親王妃與云氏打開錦清的小衣時,都驚呆了,肩膀處紅腫不堪,身上其他地方有的已經(jīng)發(fā)紫,腳底全是血泡。云氏哽咽道:“我的兒,你若是疼就哭出來,別忍著。”錦清笑著道:“不疼,你們上藥吧。”康親王妃道:“是啊,趕緊的,雖說燒了地龍,不冷,可也別閃著了。”錦禾忙幫著給她涂藥,三人幫她收拾好之后,看到錦清雖還是嘴角含笑,但臉色更是蒼白,額頭隱約有冷汗?jié)B出,云氏忍不住,又哭了起來。錦清笑道:“母親,別哭了,小心哭壞了眼睛。”錦禾也勸道:“是啊,母親,姐姐本來就難受的很,看到母親流淚心里會更難受的。”云氏這才止住哭泣,道:“你們姐妹聊聊吧。”康親王妃接道:“姐姐不如跟我去廚房,看看給錦清和允暮做些什么可口的飯菜。”
“姐姐,你這是嚇?biāo)来蠹一锪耍蟾缱蛉毡换噬宪浗诨蕦m里四五個時辰,回來就問你回來沒?大哥說你兇多吉少了,可把大伙嚇壞了,母親當(dāng)時就昏了過去。”
錦清笑道:“我哪能這么容易就死了?昨日,宋允暮給康親王發(fā)信號彈求救,康親王卻遲遲沒去,我就知道皇上也對我有所顧忌,想置我于死地,宋允暮他們二十個人,對抗那么多的武林高手,我躲在車里,不止一次的想出去,可是我知道,若是出去,必會成為宋允暮的累贅,不但救不了任何人,反而會害死大家。于是我就忍著,拼命地忍著,直到后來,宋允暮在昏死之前用佩劍敲打馬車,說:錦清,你安全了。嘿,我就知道,我不會死,后來,我就把宋允暮包裹好,就把他拖回來了。”
“可是姐姐,你一個人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氣?”錦清笑道:“一個人只要心中有信念支撐著自己不倒,這個人就沒那么容易倒下,那二十個暗衛(wèi)拼了性命保護宋允暮,宋允暮拼了性命保護我,就全憑著一股信念,他們能做到,我為何不能?若是你以后也遇到如此情況,你就會知道,只要你不倒下,就有希望。”錦禾又怕她嘮著了神,喂她喝了些廚房送來的薏米粥,服侍她睡下了。
睿親王府。
“你說什么?今早在榆樹林里沒發(fā)現(xiàn)宋允暮與張錦清的尸體?”
“是的,王爺,聽皇后娘娘說,皇上昨天下午帶著神武大炮去了康親王府,還下令關(guān)了城門,依屬下看來,咱雖沒找到兩人,可如此看來也是兇多吉少啊!”
“此事,你再去查,只要張錦清死了,張家就不足為患,張錦成除了武藝好些,論才智,還嫩得很。她若死了,那江南的榮添商行很快就撐不下去。”
“那屬下就先下去了。”
太子府。
“太子爺,咱們的人和睿親王的人全部都死在榆樹林子了。”
“管那些蠢才作甚!那張錦清死了還是跑了?”
“回太子爺,沒見著,沒見著人,也沒見著尸體。”
“宋允暮呢?”
“也沒見著,屬下還打聽到昨日皇上出宮去了康親王府,用神武大炮堵著康親王府的門,又下令關(guān)了城門,沒皇上手諭不能出城,康親王氣的吐了血,連林太醫(yī)都給傳到王府去了。”
“這回,父皇在想什么?父皇不是和張錦清一條線上的?如今,怎么又倒到咱們這邊了?”
“這個,屬下到不知道,你也知道,皇上最近這一年和以往不一樣了,總有些反復(fù)無常。”
“不錯,特別是最近,父皇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那先下去,小心行事,除了張錦清與睿親王,也得小心父皇,總之,萬事小心。”
皇宮,昭陽宮。昭帝躺在榻上,閉目養(yǎng)神。
“皇帝好興致,連早朝都不上了?是不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吸上五石散了?哀家說你今日臉色怎么差了這么些,你想氣死哀家么?”太后拄著先皇御賜龍頭杖喝道。
“母后,朕沒你那么能忍,這毒侵入五臟六腑的滋味真不好受,朕也只是靠著五石散緩解一下。”
“哀家先不問你五石散的事,哀家先問你,你那日答應(yīng)哀家,以天下百姓為重,重用張錦清,為何又出爾反爾?你是哀家親生,言康也是,你如今在做什么?你在逼著言康反你!”
“母后,朕心里不甘,朕千辛萬苦創(chuàng)下的天下盛世,憑什么拱手讓與他人?朕一生只是一個治國機器,母后,你說,朕看著自己的女人、兒子、一個個為了自己權(quán)力反朕、害朕,張錦清她,她為了不做朕手里的棋子居然也想造反?憑什么,朕就不能殺她?”
“你既然做皇帝做的如此痛苦,又何必做下去?既然做了,就不能有怨言,這么些年來,你一直勤政愛民,如今,快要死了,要留千古罵名么?要做昏君么?連哀家一介女流之輩都知道在這世上的責(zé)任,你倒好,越活越回去了!張錦清要反,也是你一步一步逼的,你若不拿著張承祖與張錦成的性命威脅與她,她會反你?她散盡張家財產(chǎn)幫你,她一個閨閣女子拋頭露面的幫你,她三哥舍去考功名的機會甘愿做商人,也是為了幫你,你又做了什么?你因為你兒子害你,就反過來去傷害所有人么?你自己好生想想,這回,你這一步錯下去,后果就再也不是你所能掌握的了。”
“有什么不是朕能掌握的?張錦清這回不死也活不成了,宋言康想反我,他還沒有那個本事!大不了,朕把他們一股腦全殺了!”
“全殺了?這江山誰坐?要天下大亂么?你還能活幾天你自己心里沒數(shù)么?”
康親王府。
宋允暮剛剛把毒逼出,臉色蒼白,正臥床休息,錦清服了藥,也迷迷糊糊的睡著,康親王妃與云氏和錦禾在小廚房里給兩人準(zhǔn)備午膳,錦成告了假,和錦榮回張府了。
康親王府書房。
“張兄,此次的事情就是這樣,皇上已開始顧忌錦清的勢力,他昨日這樣做,很明顯就是想借那兩個混蛋的手除掉錦清。本王很好奇,錦清到底在江南部署了什么?昨日皇上說,錦清掌握了江南的大部分生意,此話是否屬實?”
“康親王,不瞞你說,這事我也不知道,她兩個哥哥完全聽她的,此事竟是一句沒向我提過,我也只知道她做米糧生意和布匹生意,再就是和您一起買了鐵礦,剩下的還真不知道了。”
康親王道:“回頭只能問問她了,最起碼,咱們得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張承祖突然想起錦清七歲時寫的那篇文章,不禁生了一頭冷汗,康親王見他臉色泛白,問道:“張兄,你可是有什么不適?還是想到了什么?怎么臉色如此蒼白?”張承祖搖搖頭道:“但愿是我多慮了,此事,我也拿不準(zhǔn),只能等她好了之后問她。”
幾日之后,太子和睿親王都知道張錦清和宋允暮沒死的事,各自咒罵,嫌她命大。
昭帝已連續(xù)幾日不再早朝,整日在昭陽宮中以吸食五石散緩解毒發(fā)之痛,這日,接到線報,躺在榻上,冷笑道:“還真是命大,竟然能從凈河進城,朕終是小瞧了你哇。”
太后此時知道昭帝吸食五石散,心性大變,也深知他如此下去,恐怕會先自己而去,心里很是焦急。而此時的皇后卻知道,這是個大好時機。
睿親王府。
“王爺,皇后娘娘傳出消息說,皇上與太后已經(jīng)反目,皇上如今吸食五石散成癮,心性大變,而且身體一日比一日差,皇后娘娘問您在宮外部署的怎么樣了?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如今張錦清半死不活,不如趁這個機會把太子解決了,然后等著皇上死了,咱們就逼宮,到時,太后一個人根本撐不住。”
“這事本王再考慮一下,你去回稟母后,十天之內(nèi),給她回復(fù)。”
康親王府。
錦清已經(jīng)可以下床,只是只能走上幾步,張家人除了每日晚上回府,白天就在康親王府陪著錦清,宋允暮的毒已全部逼出,這兩日就只陪著錦清說話。錦清已與康親王及張承祖說了自己的計劃。“我最初的目的只是用手里的資本與皇上交換我張家人的安全,然后造船出海,去海外的島國去定居,還真沒有造反之心,我不想落個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我所圖的不過是安穩(wěn)的生活罷了。可現(xiàn)在,我改變主意了。既然他不再相信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嘿嘿,康親王,我忽然覺得你現(xiàn)在坐坐那張椅子也挺好。”康親王笑道:“別拿本王開玩笑,接著說你的詳細計劃。”張承祖也知道,此事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如今這種局面,不反擊,就得等死。
錦清道:“抬高鐵價,如果我估計的不錯,這一兩日,他們都會大批量的制造武器,咱們先賺上一票,同時,放出消息,就說我病情惡化,快不行了。然后就把太子親信殺了,嫁禍給睿親王,再把睿親王的親信殺了,嫁禍給太子,總之,把他倆的戰(zhàn)爭挑起來。咱們坐收漁翁之利就好。”
張承祖道:“可皇上那邊怎么辦?”
錦清笑道:“皇上現(xiàn)在握有京畿重兵,驍騎營、兵造營、九門提督、這三處的人馬算起來有三萬人,康親王手里有兩萬兵馬,可皇上手里還有神武大炮,所以,咱們不能和他硬拼,雖說咱們也能造出神武大炮來,可是,硬拼還是得不償失,所以,只能智取。”
康親王道:“如何智取?”
錦清笑道:“先前康親王說,皇上得了重病,可是實情?”
康親王道:“是中毒,中了睿親王的慢性毒,太后今早傳來飛鴿傳書,說他現(xiàn)在開始吸食五石散緩解毒發(fā)之痛,心性也大變,估計活不久了,前幾日揚言要把這些人全都殺了。”
錦清問道:“五石散是什么東西?”
康親王道:“是江湖上一種迷人心智的藥,可以緩解病痛,但久服會上癮,而且會死。”
錦清心道:“怎么聽著和鴉片差不多?”當(dāng)下問道:“皇上從何得來這種東西?”
昭帝嘆氣道:“他手底下現(xiàn)在有很多江湖高手,想要得來這種東西那就太容易了。”
張承祖道:“皇帝的毒沒法解么?”
康親王嘆道:“若是能解,早就解了,母后和他中的一樣的毒,每日還不是那樣熬著?可他偏偏熬不住,去吸什么五石散。”
錦清道:“如此一來,太子和睿親王的這仗,死的只能是太子了。”
康親王問道:“為何?”
錦清道:“我要留著睿親王對付皇上,因為皇后和貴妃在皇宮里是睿親王的內(nèi)應(yīng),太子只有一些宮女太監(jiān),所以,依皇后的性格,太子死后,就會讓睿親王逼宮,等到兩敗俱傷的時候,咱們就出去收拾殘局。以我現(xiàn)在在江南打下的基礎(chǔ),只要登高一呼,就會有眾人響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