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找到了那個被她推倒的小女孩。
她唯唯諾諾地低著頭,臉上帶著羞澀與無措。
“昨天你為什么要那樣做?”我聲色俱厲地問她,馬上將她嚇哭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看那本子很好,嗚嗚,只想借來看看,誰知……嗚嗚,會不小心撕爛了……”
我輕笑一聲,從衣服里掏出一張純白的紙巾,遞給她,溫聲問道:“然后呢?”
她愣愣地看著我,流著的眼淚就這樣突兀地掛在臉上,沒有絲毫斟酌地脫口道:“然后,然后她要我道歉,我就說,就這種垃圾,你求我看,我也不看?!?/p>
“就這樣而已?”我勾唇,很耐心地引誘道,“我喜歡說真話的女生?!?/p>
她歪了歪頭,想了一會兒,加了句:“還有我說,那種垃圾,不知道有沒有什么傳染病的,簡直就是弄臟了我的手?!?/p>
說完,她似乎覺得自己滿臉淚痕,看起來很狼狽的樣子,猶豫了一下,終于向我伸出了手,想接過我遞過去的紙巾。
我一把抽回自己遞過去的紙巾,笑了笑,溫柔說道:“我的紙巾是垃圾桶撿來的,怕就有傳染病,等下弄臟了你的手,那就不好了。”
她錯愕地縮回手,怯生生地看著我。
那儒弱的樣子取悅了我,我輕輕一笑,居高臨下地靠近她。
“你現在這個含羞帶淚的樣子,讓我想到了一樣美好的東西?!?/p>
她驀地抬頭,驚喜地看著我,臉上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那就是——”我惡意地頓了一下,緩緩地勾唇道,“SARS,俗稱傳染性非典型肺炎?!?/p>
說完,我就轉身離開,任由那女生一臉迷茫地站在原地。
我終于在孤兒院里的一間空曠的房間找到了她,此時,那小小的身子正趴在桌子上,專心致志地描著什么。
我抱著手倚在門邊,等著她自覺地發現我。
半個小時,一個小時……
她終于緩緩地起身,懶洋洋地伸了伸懶腰。
“嗯。”我不自覺地發出一絲聲音,她終于看過來了。
但是,似乎沒有看到我一樣,她捧起那破舊的本子,自顧自地越過我,平靜地從我身邊離開。
這是我常常對別人做的事,但是,此時,我只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憤怒。
那是被人無視的憤怒。
我一把拉住了清瘦的肩膀,她停在我的身側——
“為什么不和我說話?”
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有這么白癡的問話,這簡直就不像我。
“沒看到。”她很平靜地說道,像陳述一個最平常的事實,“而且,我為什么一定要和你說話?”
我勾唇一笑,俯身靠近她。
“因為,我是井致?!?/p>
“嗯?!彼貞宋乙宦?,神情是與她那小小年紀不相符的滄桑感,“那麻煩你,井致,松開我?!?/p>
一股前所未有的挫敗感直敲我胸前,我問了一個自己想咬舌自盡的問題:“你為什么總是對我這么無視?”
她終于正視我了,但是,那目光,竟是前所未有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