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篇
從我懂事以來,我就知道,爺爺對我有一種超乎常理的期望,他的目光總是那樣的殷切與期待,似乎在他的認知里,能帶著井家走向盛世光輝的,會是他的孫子那個叫做井致的人。
我厭惡一切束縛我的東西,尤其是強加的束縛,于是,我開始漫不經心地做著他交代的每一件事,用最普通的方法,用最簡單的手段,甚至有意無意地表現出我的平庸。
但是,與我料想的完全不一樣,盡管我平庸,我依舊是井家那個受盡井家上下寵愛的二少爺。
我沒有媽媽,卻總愛追著辛管家問我媽媽去哪了,即使我清楚。但是我總喜歡假裝無知,來獲取那一點點的溫暖。
我沒有朋友,每個人看見我,都會停止那打打鬧鬧的動作,用讓我厭惡至極的疏離和禮貌,恭敬地喊我一聲“二少爺”。
我沒有童年,我的童年在死關,絕關中度過,只有一直陪著我的星和辰。
我曾經在花園里,看見一個比我大三歲的小孩,孤單地擺著他喜歡的花花草草,卻在看見我走過去時,抿緊唇一言不發地走開了。
后來,爸爸告訴我,致,那是你的哥哥,井瑄。
我常常偷偷地跟著那個小男孩,看著他對著月光發呆,看著他傻傻地躺在草地上睡覺。
那些我不能理解的行為,我試著去嘗試,卻被一直跟著我的仆人請求,讓我別那樣做。
他是爺爺的眼線,我知道。
那次,我很酷地轉身,并且發誓以后絕對不做這么愚蠢的事。
愚蠢嗎?應該是吧,井家的子孫怎么允許做那樣浪費時間的事,他們最應該做的,就是到死關,絕關磨練,然后,出去打理井家那偌大的基業。
時間很快過去了一年,爺爺一意孤行地帶來了敗落的舒家的女兒——舒藝。
那時的我,才7歲。
舒藝到來時,我剛默寫完了爺爺要求背的管理學,爺爺給我的期限是一個星期,而我卻在一個月后才背得出來。
我不是故意的,但不可否認,我是有意的。
爺爺沒有責罵我,甚至興致勃勃地向我介紹了舒藝。
我很冷淡地看了那個女孩一眼,她似乎知道我在看她,臉紅撲撲的,卻不敢看我,直到我說:“沒有人教你,在別人和你講話的時候,要看著對方的眼睛嗎?”
這話一說,她馬上驚慌失措地看著我,眼睛里是我最厭惡的傾羨和驚艷。而那一刻,我卻笑了。
“別人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懂得什么是主見嗎?”
果不其然,聽到這句話,爺爺的臉色綠了,而我,笑得更開心了。
我不是一個傀儡,爺爺想給我另一個束縛,得看我愿不愿意。
我依舊去偷偷地跟蹤那個名義上是我哥哥,地位卻像仆人的男孩。
他喜歡赤著腳,踩著花園里的泥土里,打理著他種的花花草草。
沒有人理他,他可以做任何他喜歡的事。
我討厭他的隨意,于是,我豪邁地踢出了我穿在腳上的皮鞋。
我也想嘗嘗赤腳的感覺。
但是,那鞋被星接住了,他走過來遞回給我,說道:“小少爺,請穿上鞋。”
這一刻,我覺得我很窩囊,我不要做井家的子孫了。
發現舒藝怯生生地跟蹤我時,我很平靜,平靜得像沒看到這個人,就從她身邊走過。
“致。”她扎著兩根羊角辮,按照爺爺讓她叫的稱呼來叫我。
“作為一個大家閨秀,這么親密地叫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男人,不覺得失禮嗎?”
她果然錯愕了,任由我走過去。
我承認,我是惡意的,我想讓爺爺知道,不是什么他都可以掌控。是的,我想讓舒藝厭惡我,厭惡這么無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