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璐在屋里翻看著原先大小姐的一些讀書的筆記，碧兒匆匆地走了進來說道：“小姐，老爺派人來請小姐過去一趟。”

芷璐的嘴角揚起一絲幾不可見的微笑，這么快就來了嗎？

放下了手中的筆記，整理了一下儀容，芷璐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碧兒在身后擔心地叫道：“小姐；”芷璐回過頭，給了她一個安慰的微笑

對著等在門口的福伯說道：“走吧。”福伯看著大小姐云淡風輕的樣子，心中暗暗稱奇。想著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不由得為大小姐感到擔心。從小失去了母親就已經夠可憐了，現在還要被柳姨娘暗算，以后的日子，她將要如何在府中立足？要是再失去老爺的信任，只怕日后小姐的日子會更加不好過了。于是，他有些不忍心地開口說道：“小姐，您可要自己小心些啊。老爺現在的心情不太好。”芷璐看著眼前善良的老人，心中閃過一絲暖流。她燦爛地一笑，柔聲說道：“福伯，你放心，我會沒事的。”

福伯看見芷璐璀璨如春花的一笑，愣住了。自家小姐很美麗，他很早就知道了，只是自從夫人過世之后，小姐就很少笑了，所以即使再美麗的容顏，沾染了憂愁，同樣不會吸引人的目光。可是剛才芷璐那一笑，福伯頓時覺得世間顏色皆塵土。他突然有一種預感，小姐會沒事。

穿過曲曲折折的小路，終于走到了徐瑞的屋子前。福伯說道：“小姐，您進去吧，老爺在里邊等你呢。”芷璐點點頭，小心地邁著步子走了進去。

屋里，徐瑞寒著一張臉坐在主座上，徐芷音和一個年過三十的夫人在下首低垂著頭站著，應該就是芷音的親娘柳姨娘了吧。

芷璐若無其事地對著徐瑞下跪，低眉順目地說道：“女兒拜見爹爹。”徐瑞擺擺手，示意她站起來。芷璐低低地說了句“謝謝爹爹。”方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

徐瑞看著女兒進退有度的舉止，臉色緩了緩，問道：“璐兒，你可知錯？”

芷璐無辜地看著爹爹，問道：“爹爹在說什么？璐兒怎么聽不懂啊。要是璐兒有什么做得不對而不自知的地方，爹爹一定要指正。女兒不想以后出去的時候，萬一舉止不當，被別人當成笑談。別人笑話女兒不要緊，要是損了爹爹的名聲璐兒可就寢食難安了。”

徐瑞贊許地看了一眼女兒，說道：“芷音的臉被人打了，是你做的嗎？”芷璐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母女倆，大的滿臉的委屈，小的眼神閃躲，心中一陣冷笑。

她撲通一聲跪在了徐瑞面前，誠懇地說道：“芷音妹妹的臉確實是女兒打的。女兒知錯了，請爹爹責罰。”徐瑞聽見芷璐親口承認了，剛剛緩和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他厲聲說道：“璐兒，你今天實在是太讓爹爹失望了。原以為你現在變得活潑了，又懂事，才夸了你兩句。你卻動手打人了，這樣下去還了得。”

芷璐順著徐瑞的話說道：“對不起，爹爹，女兒一定會改的，爹爹別生氣了。”徐瑞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柳姨娘趁機說道：“老爺，大小姐犯了錯，按照家規，是應該打掌心三十下，罰抄《女誡》兩百遍的。”

徐瑞無力地說道：“芷璐重傷剛好，懲戒就免了吧。只是下次不要再犯了。”芷璐感激地點點頭，“謝謝爹爹的教誨，女兒日后不會再犯了。”看見芷璐認錯的態度良好，徐瑞心里稍微好過了一些。芷璐微微轉過頭，看見了芷音眼中一閃而過的怒火。

柳姨娘猶自不甘心，“老爺，如若今天不責罰大小姐，只怕難以服眾。家規擺在那里，大小姐犯了錯誤，卻逃過了家法的處置，日后，只怕大家都要效仿大小姐了，這家規，看來是沒有什么威信了。”徐瑞聽了柳姨娘的話，轉過頭看了看芷璐。

芷璐從他的眼睛里看見了一絲心疼，無奈，還有祈求。“既然如此，璐兒你就按照家法上，先打掌心三十下吧。”聽了徐瑞的話，柳姨娘面露得色，芷音的嘴角微微翹起。

芷璐躬身對著徐瑞行禮，緩緩開口：“女兒自是會去領家法，只是在此之前，我要向爹爹說清楚為什么我會打芷音。”

徐瑞點點頭，“既然如此，我應允了你的要求。”

芷璐掃了一眼芷音，她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駭然，身體也在微微地顫抖。芷璐淡淡地一笑，知道害怕了嗎？

不答反問：“在爹爹的眼中，璐兒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嗎？”芷璐殷殷地望著徐瑞。

徐瑞斷然否認，“璐兒從小知書達禮，自然不是那種沒教養的人。”

芷璐感激地一笑，“多謝爹爹如此信任女兒。既然璐兒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那么會扇芷音耳光就不會是沒有緣由了。”走到芷音面前，低著頭問道：“是不是啊，芷音妹妹？”

芷音沒有回答，身體瑟瑟發抖。看著芷音的異常，徐瑞的臉上也出現了疑問。

正了正臉色，望向徐瑞，芷璐再次啟唇：“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今天早上，爹爹走后，芷音妹妹怒氣沖沖地走了過來，指著女兒的鼻子說，女兒裝柔弱裝憂郁來騙取爹爹的寵愛。”話音一頓，徐瑞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望著芷音的目光也帶上了一絲厭惡。

芷璐心里暗嘆，很好。繼續說道：“本來女兒看在芷音妹妹年紀較小的份上不予理會，誰知道她居然變本加厲。爹爹您知道她說了什么嗎？”

壓抑著怒火，徐瑞看向芷璐：“芷音到底說了什么？”

芷璐突然落下了眼淚，楚楚可憐地望著徐瑞：“爹爹，芷音妹妹居然說璐兒是有娘生沒娘養的孩子，還說璐兒的娘親是賤人。她侮辱我不要緊，可是她不能侮辱我的娘親啊，爹爹，娘親可是你的妻子啊。”

徐瑞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走到芷音面前，抬起手，狠狠地又扇了一個耳光。本來芷音只是腫了一邊的臉頰，現在變得對稱了。

柳姨娘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呆了，反應過來時，便哭了：“老爺，芷音也是你的女兒啊，您不能因為大小姐的一面之詞就打了音兒啊。”

芷音也反映過來了，哭著說道：“爹爹，音兒沒有這么做，全是姐姐在撒謊啊。”

“撒謊？”芷璐一個跨步走到芷音面前，“芷音妹妹，你罵我娘親的時候怎么沒想到被打？現在到了這一步就來個不認賬是吧。要知道，你說這些話的時候，碧兒可是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地。”

芷音猶自嘴硬道：“碧兒是你的丫鬟，當然會向著你的。”

芷璐看著芷音，不在意地說道：“哦？是嗎？那么再上次你把我推入池子中，看見的可不止一個人，這回你該不能抵賴了吧。”

芷音的臉色變得蒼白，說話都結結巴巴的：“你，你胡說，我沒有干那樣的事情。”

芷璐心中一笑，終于知道害怕了嗎？“是不是胡說，把那些人找來不就知道了嗎？你別以為柳姨娘把事情壓下去了就沒事了。”

“哈哈哈”徐瑞氣急反笑，厲聲吩咐道：“來人啊，將二小姐拉下去打十個板子，面壁思過一個月。柳姨娘禁足半個月，以后府中的事情交由孫姨娘打理。”

柳姨娘一聽，嚇得撲通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老爺，切身知錯了，您就饒了我們母女這一回吧。”而徐芷音，則是一下子昏了過去。

徐瑞轉過頭，不再理會柳姨娘的哀喊，任由仆人將母女兩個帶了下去。

芷璐看著爹爹的背影，突然覺得他很孤單。于是，走上前，怯怯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徐瑞回過頭來，安慰地朝她一笑。伸出手，將芷璐攬在懷里，低低地說道：“沒想到璐兒受了這么多苦，委屈璐兒了。”

芷璐乖巧地答道：“不委屈，有爹爹疼璐兒，璐兒覺得很開心。”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留下了滿室的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