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大雪紛飛的時候,風舞陽正坐在小院的圍墻之上,安靜的凝望著院墻外的一切,捧在手里精致的暖爐時而發出一些熱氣,氤氳著美人如花的臉龐。
坐在高處,一眼便能望見不遠處的洛水湖,冬日的洛水湖面上薄薄的結了一層冰,凍結了碧波蕩漾湖水,湖周圍綠樹成蔭,此刻皆被靜靜地被披上了一層銀裝,偶有飛鳥撲閃而出,掃落成片的積雪,卻使萬物顯得更為寂靜。
“主子,我們下去吧。”風舞陽看到身邊的小丫頭哆嗦著說話的樣子,本就凝在唇邊的笑意情不自禁的流露了出來,記憶中也曾有那么一個小丫頭像她這般模樣,啰啰嗦嗦,一坐在圍墻之上便會害怕。
飛硯本還擔心主子身體剛好,會受寒,但看到風舞陽的表情,突然吃了一驚,恍惚道:“主子,您剛才是笑了嗎?”
風舞陽看著她的唇,凝神了很久,才明白過來她說了什么,只點了點頭,是啊,自己已經多久沒有笑了,
自己一醒來,便發現腦海中什么記憶都沒有,而且還什么都聽不到了,這大半年來,陪伴自己的便只有這個小丫頭,她說她叫飛硯,是爺派來照顧她的,卻不知是飛燕還是飛硯,應該是飛硯吧,“飛硯走筆”,仿佛只有這樣的名才更適合她一些。
風舞陽凝神想著,低頭看到自己晃動的雙腿,莫名的感到一絲煩躁,當時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飛硯口中的爺是誰,更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被困在這個院子里。
直到半年多前,木棉花塢來了一個身著藍袍的英俊男子,他自稱是她的夫君,還告訴她她叫舞兒,至于怎么她怎么失憶的,怎么失聰的,便一概沒提。
風舞陽總是覺得那個男子十分的熟悉,但是每當看到他的神情,她便有些害怕,她能感覺到男子對她的用情至深,但同時又覺得他是恨她的,她說不清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但他似乎并不知道他失聰的事情,從始至終,他都和她做著正常的交流,而她也沒有告訴他,反正她一醒來便發現自己是能看懂唇語的,既然如此,又何須多說呢。
和那個男子相處了不過半日,他便匆忙的走了,臨走時在她的額際覆上了一個吻,答應還會來看她的。
風舞陽感覺不到自己是他的夫人,反而像是清人,那種可有可無的情人,這不,他都已經半年沒來了,也許他早已忘了她的存在吧。
“主子,你在想什么呢。”飛硯在她的眼前晃動了一下手指,她才回過了神,又讓她重復說了一遍,卻發現自己回答不了她的問題,她在想什么,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所以只能搖了搖頭。
“飛硯,我們下去吧,這雪恐怕一時也停不了了。”風舞陽伸手接住了一片如鵝毛般大的雪花,慢慢的看著它融化在自己的掌心,然后凝成一滴水珠。
也許自己正如這水滴,去留都掌握在別人的手里。
看到飛硯撐著傘站起身,沿著圍墻邊的一顆老梧桐樹爬下了墻,她才抱著暖爐慢慢的站起了身。
回頭看著這整潔雅致的院落,風舞陽總感覺特別的親切,仿佛在這里生活了很多年一般,再回頭看院外,那便是另一番風景了,她很想去看看,可是從來她就踏不出這院門半步,這座看似平靜的院落,四處都布滿了人,時刻監視著自己的行動。
風舞陽很是不解,既然是夫妻,為何需要用這樣的手段。
看著底下一直朝自己揮著手的飛硯,風舞陽穩了穩心神,打算跨到院墻邊的那棵樹上,可是突然小腹傳來一陣劇痛,腳步一滑,暖爐脫手而出,在地上翻碎開來,炭火灼燒了一大片純潔的雪。
風舞陽掙扎了一下,人還是往院墻外翻了出去,想像中自己應該是要落入一地的白雪之中的,可是事實上,她卻落入了一個溫暖而結實的懷抱。
半年之后再見到他,他依舊是以前的模樣,緊皺著卻好看的眉,墨黑如辰星般的眼眸,高挺的鼻,優雅的唇形,清澈而俊美的臉龐。風舞陽不得不承認失憶之前的自己眼光獨到,眼前這個這么俊美的男子竟是她的夫君。
伸出玉指,她輕輕的拂去他眉眼間的一片白雪,連帶著那緊皺的眉頭,他望著她,從一開始的擔憂,漸漸轉變成了溫暖的神色。
“還是這么喜歡坐在圍墻上賞雪?”看到他眼里的笑意,風舞陽也情不自禁的跟著笑了起來,他好像真的很了解她。
“放我下來吧,這樣子……”未待風舞陽說完,一個溫熱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看到她美麗的笑容,夏侯睿便情不自禁的想要吻她,急切的想要汲取那份甜美,半年沒見,這個女人就不會表示一下欣喜嗎?
短暫的糾纏之后,他將她抱入了院內,飛硯看到夏侯睿的突然到來,十分的驚慌,只是一味的跪在雪地上,任由她被他抱入室內。
他把她放在了床上,伸手拉過她的皓腕,頗有架勢的把起了脈,風舞陽靜靜地看著他,觀察著他眉眼間的微妙的晦暗不明,情不自禁的想要笑,自己的身體,她自己最清楚不過了,剛才的那陣疼痛不過是月事來臨的征兆罷了,并不需要如此慎重的診脈。
正想著,他突然掀開了她的錦被,將手伸進被內,捂住了她的小腹,驚慌之下,風舞陽頓時羞紅了臉,喃喃的說不出話來:“那個,我什么都不記得了……”
夏侯睿聽到她的聲音,看見她羞澀的表情,不禁有些氣惱,她是在警告他不要亂動嗎?
“雖然我們可能是夫妻,可是……”忽視他的緊皺的俊眉,風舞陽還是想要阻止他曖昧的動作。
沒有理會她的羞澀不安,夏侯睿盡力調整著自己的情緒,語氣卻還是冷了幾分:“還是會很痛,是不是?”。
小腹突然傳來了一陣暖意,因著月事來臨而疼痛的小腹竟舒服了很多,他是在給她取暖嗎?
“好多了。”風舞陽不禁赧然道。
“還記得你第一次來月事時的樣子,就和現在一樣。”夏侯睿抬頭,看到她羞澀的模樣,不禁回憶道。
風舞陽本就羞紅的臉聽到那話時變得更加熱了,他們是有多親密啊,怎么連她第一次來這個,他都知道。
“你是叫城嗎?”記憶中好像有個男子叫城,對她亦是如此的寵溺。
沒有回答,夏侯睿迅速抽走了被中的手,俊美的五官因蓄滿了怒意而緊繃出凌厲的線條。
風舞陽知道自己肯定又說錯話了,低著頭,抱緊了錦被,看著上面翻動的光彩線條,心緒也翻騰了起來。
“爺,飯已經備好了。”飛硯推門進來,小心翼翼的說道。
她沒有聽到敲門聲,可是他總該聽到了吧,為什么還是站立在窗邊一動不動。
看著他英俊的臉龐動了動,想是說了什么,飛硯掩門出去了,可是他還是沒有任何動作的打算。
“爺”不知道他叫什么,風舞陽第一次覺得有些心酸,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己夫君的名字,他一定也很難過吧。
“爺,舞兒不是故意的,舞兒什么都不記得。”風舞陽不知道自己還能怎么做,只能起身從背后抱住他堅挺的背,柔聲的懇求道,“別生氣了,好不好。”
聽到她連失憶了都還是記得夏侯城的名字,夏侯睿承認自己有那么一刻憤怒極了,可是看到她柔聲乞求的模樣,又不免心軟。
他轉身將她擁入了懷里,輕輕在他耳邊呢喃道:“我叫夏侯睿,字慕風,你可以叫我慕風。”
看到懷里的她抬著頭,認真看他說話的模樣,夏侯睿不免好笑的想,她又不是聽不到,有必要這么認真的看著自己說話。
“慕風”看著他的唇形,風舞陽慢慢琢磨出這么兩個字,她的夫君,慕風。
“怎么不穿鞋。”看到她裸露在外面的粉嫩的玉足,還是有些心疼。
“我忘了。”風舞陽有些討好的笑了笑,轉身想回到床邊去穿鞋,卻被他一把抱起。
夏侯睿抱著她,將她放到了床邊,彎下腰替她穿上了一雙黑錦繡菱花緞鞋,動作習慣的真的就像是尋常的夫妻一般。
“去洗個澡吧。”不顧風舞陽眼里的驚異,他拉起她的手便往外走,十幾年沒替這丫頭穿鞋了,竟然還是這么熟稔,夏侯睿有些暗恨自己對她的難以割舍。
“去洗個澡”在風舞陽聽來是個曖昧的暗示,既然他說他們是夫妻,她當然不會單純的認為他們之間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也許今晚可以因為月事而避免夫妻之事,可是以后呢?
“我在花廳等你。”夏侯睿輕輕的在她的額際落下一個輕柔的吻,將她推到熱氣騰騰的浴間內。
舞兒,既然注定不能將你忘懷,就讓我們這樣相守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