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晚春的風微微帶了一絲溫熱,卻甚是宜人,風舞陽獨立冷凝宮,翹首望著徐徐飄落的木棉花瓣,思緒繁雜。
“王后娘娘,屋子收拾好了,您請進去吧。”
冷凝宮本是蕭索之地,從此處望向摘星樓方向,亦只能隱約看到模糊的影像。
幸而昔日她得寵之時,懇請先王夏侯城將木棉花遍植整座宮殿,才有了這一殿的馨香。只是春日已是到頭,就連這木棉花都將謝落一地,不復存在。
“王后娘娘。”身后的李公公見她沒有反應,又喚了一遍,略是有些不悅。
風舞陽回身,淡然一笑:“李公公,此次卻是牽累了你,隨本宮遷往了這僻靜冷宮。”身邊這位皂衣老奴,正是她昔日在選秀之時見過的李公公,初到冷凝宮,她便全然明白了真相,既是李公公已遭責罰,定是南渝兒泄了密。
“能服侍王后娘娘是老奴的福氣。”李公公話雖恭敬,面上卻并不好看,跟了她這樣的主子,在這深宮之中怕是有罪可受了。
“李公公,本宮耳力甚是不好,以后還請公公將話講的大聲一些,本宮聽不太清楚。”風舞陽語義雙關,李公公的臉色瞬時變得極其慘白。
李公公頓時嚇得跪倒在了地上,極其大聲的道:“能服侍王后娘娘是老奴的福氣,娘娘若是有什么事,盡管吩咐老奴。”
“很好,你去幫本宮找一包菊花茶來,要最好的。”風舞陽巧笑道。
“是,老奴馬上去辦。”李公公領命而去,與他擦身而進一個熟悉的身影。
來人手執(zhí)一管玉笛,雙手交疊,彎身行禮,優(yōu)雅的唇角露出一抹深邃的笑:“微臣榮祿希參見王后娘娘。”
“不知榮樂師大駕光臨所為何事?”風舞陽神色微沉,心下一個激靈,昨日在華宮,他便大膽的直呼自己為王后娘娘,莫不他比任何人都早知道自己的身份。
“王后娘娘何不請微臣進去說呢。”榮祿希負手而立,神色卻充滿自信。
風舞陽側(cè)身,做了個請的動作,進門后,遣散為數(shù)不多的侍女,與他對立而坐:“榮樂師有話盡管說。”
“王后娘娘要李公公備下菊花茶,可是因為先王喜歡這道茶?”榮祿希幽然開口,眼眸中帶著了然的探究。
風舞陽未料到他會作此說,卻也并不變色:“本宮是先王遺妃,備些先王愛喝的茶,榮樂師認為有何不妥嗎?”
“王后娘娘與先王恩愛,情比金堅是世人皆知的事實,然,娘娘就沒有懷疑過先王的死嗎?”
“先王薨逝于月白城守將莫士漣的毒藥,這亦是世人皆知的事實。”風舞陽憤然站起身,心痛無比。
“據(jù)微臣所知,王后娘娘昔日在朝堂之上曾服下過同樣的毒藥,為何王后娘娘您還好的站在這里,而先王卻已化作一抔黃土。”榮祿希不依不饒,咄咄相逼道。
“榮祿希,你究竟想說什么?”風舞陽十指緊扣,掌心被指甲印出深深的指痕,臉上卻依舊清冷。
“莫士漣是何人,王后娘娘比微臣更清楚,更何況先王不懂醫(yī)術,他何以在最后時刻能設法帶走了您腹中五月之大的胎兒,娘娘難道就沒有懷疑過嗎?”
“你閉嘴。”風舞陽大聲呵斥道。胸口卻劇烈起伏著,雙手止不住撫上了平坦的小腹。
昔日先王臨終之時,以唇相逼,強行喂她服下了墮胎之藥,胎兒滑落之時,已成人形,若是此時孩兒還活著,怕已會喚娘親了。
“據(jù)微臣調(diào)查得知,月白城守將當年與今日的天子夏侯睿私交甚好,大軍得勝之日,亦是今上一路護送先王回城,一路之上可以發(fā)生很多事情,娘娘您就沒有想過嗎?”榮祿希傾身上前,一雙細長的眸帶著懇切的意味。
“你究竟是什么人?”風舞陽雙腿止不住顫抖,凄凄的落座在了梨花木凳之上,喃喃的問道。
“微臣是何人不重要,微臣只希望娘娘您能慎重思考。”
榮祿希退后幾步,行了個禮,開門而去,獨留下風舞陽獨自呆呆凝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