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奴兒便接到了圣上親下的旨意,女醫(yī)館新一屆的司醫(yī)頭銜毫無意外的落在了她的頭上,聽到這個消息,奴兒并不顯意外,按例,每位司醫(yī)可配一到兩位的侍女照顧起居,奴兒便請愿將渝兒調(diào)到了自己身邊,一則是為了有個伴,二則也是為了幫渝兒一把。
過分的頭銜并未改變什么,接完圣旨后,奴兒便攜渝兒一起去了秀女們居住的錦繡房。
因為是新的修建的宮殿,錦繡房雕欄玉砌,朱漆大門,甚是華麗。
推門而入時,一眼便望見一群秀女圍在上官微若的身邊,熱鬧的說的些什么,天氣漸漸轉(zhuǎn)暖,秀女們一個個身著艷麗的輕衫薄襖,在春日含苞待放的木棉花樹下,嬉笑著。
“上官姐姐,昨晚陛下溫柔嗎?”一個看似活潑的女子,笑問道。
上官微若坐在人群之中,美麗的臉龐微微帶上了一絲羞赧的紅暈,纖纖玉指撥弄著左手之上的花型戒指,輕輕的點了點頭。
“那陛下長的好看嗎?”又有一個綠襖女子雙手緊張的握著手中的絹布,小聲的問道。
聽到此問,上官禁不住又一次細細的回想起昨晚那個和自己一夜溫存的男子,“瞳孔澈然,脫俗飄逸,俊美無鑄卻又不失霸氣,還帶了一絲慵懶的氣息”
“真的嗎?”人群中突然又熱鬧起來,圍坐在一起的秀女們,都暗暗的懷想起這個從未見過面的男子。
其實奴兒也從未見過陛下,雖然已經(jīng)在昭陽宮隨侍了有段日子了,可也沒真正見過那個錦被華帳之后的君王。
所以她也無法斷定上官微若說的是否屬實,只是奴兒不能理解,依昨晚上官微若的脈象來看,分明是房事過激,第一次侍寢的她何以能承受這樣的需求,甚至還認為那個男人是溫柔的。
“各位主子安好。”奴兒上前,打斷了她們的交談。
“司醫(yī)大人安好。”奴兒沒想到消息竟傳的這么快,自己一早接到的圣旨,錦繡房的主子們竟都知道了。
一般女醫(yī)官到錦繡房,除了為各位主子請平安脈外,也偶爾會通傳一下晚上侍寢的秀女提前做好準備,所以錦繡房的秀女們對女醫(yī)官都是十分的尊敬。這樣一想,一切倒也正常了。
“上官主子,身體可否好些?”奴兒上前,看著安靜下來的主子們,安然的坐在樹下的石凳之上,拿出小枕伸手替她把起了脈。
“好多了。”雖然昨晚連走路都有些不便,可這是成為女人的代價,更何況是要成為當(dāng)今陛下的女人,那些疼痛自然是能承受。
奴兒按例請了脈,見沒什么大礙,便回頭給了渝兒一個眼色,渝兒從帶來的食盒中拿出一碗溫?zé)岬乃帲诺搅俗郎稀?/p>
“這是什么?”見到石桌上那碗黑乎乎的藥,上官微若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奴兒刻意忽略她眼中的失落的神色,淡然道:“上官主子理當(dāng)明白。”
“我不明白。”上官微若說著,一把推翻了石桌上的藥,藥汁翻到,傾倒在青石制成的石桌上,泛著異常的暗色。
她不明白,昨晚那個和自己共享魚水之歡的男子怎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莫不是昨晚自己太過主動,令他生厭了?可是昨晚自己情不自禁的主動盤上他的腰的時候,他也只是打趣了一句,女子莫要這般主動,并未有任何不悅,纏綿過后,他甚至還說起了她的父親,言語中夸贊之意溢于言表,何以今日會將自己于尋常女子一般處置。
“今上雖是專權(quán)獨斷,內(nèi)心卻還是有他獨特的柔軟,那是誰也無法代替的地方,你還是別去趟這趟渾水了。”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大姐上官靜姝離宮回家后對自己說的話,心下惻然。
大姐靜姝在先王在位之時雖也是身份高貴,卻也不過是空有虛名的棄妃,當(dāng)時的自己是何等的高傲,自是不信這天下還有她上官微若征服不了的男人,只是不料大姐竟一語成讖,他的心里果然還是容不下別的女人,是嗎?除了那個美艷傾城的先王后風(fēng)舞陽,沒有人能成為那個例外,即使是出眾如她,亦然,是嗎?
看著生性溫柔的上官做出這樣過激的行為,奴兒也有些詫然,只是她隨即便恢復(fù)了常色:“昨夜沒和上官主子說清楚,是奴婢的不是,但這是陛下的意思,望上官主子遵旨而行。”
奴兒說著,站起了身,接過渝兒手中的食盒,復(fù)又從下層拿出一碗一樣的藥,推到了上官微若的面前。
“奴兒。”渝兒亦是出生醫(yī)藥世家,只是知道那是碗什么藥,一時覺得難以接受,不管從什么角度來講,她都覺得奴兒做的太過絕情,她不能明白,這個數(shù)度救自己于危難的女子,怎么會這么冷靜的處理這樣的事,若是以后坐在她面前的是是她,她也會逼她喝下那碗避孕藥嗎?
奴兒卻未理會她眼中數(shù)度的神情轉(zhuǎn)變,只顧自將藥碗推的更近些,依舊淡然道:“主子快喝吧,奴婢在藥里加了甘草,并不會覺得苦。”
奴兒本非絕情之人,看到上官微若無助的望了一眼四周,卻沒得到任何同情的神色,美麗的臉龐瞬間變得慘白無色的柔弱模樣,心里還是不禁有些難受。
看著她默默的低頭喝下了手中的藥,晶瑩的淚水沒入墨黑的藥碗里,再沒能激起多少動靜,一如這個女人受到了一次臨幸,卻再難有機會得到二次寵幸是一樣的。
“渝兒,我們走吧。”看到了見底的白瓷碗,奴兒起身離開,宮門開啟,宮門后的幾株梅花被一陣疾風(fēng)吹落花瓣無數(shù),奴兒走過,裙裾帶起落地的梅花,復(fù)又踩在腳底,踏爛成泥……
這已不是她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了,所以她相信慢慢的自己便會習(xí)慣的,自從佩蘭的事情之后,她便開始對一切便變得十分的淡漠,她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她要真相,記憶的真相,僅此而已。
如果說留在女醫(yī)館是她留在宮中唯一的機會,那么她會努力地做好一個女醫(yī)官應(yīng)做的一切,她需要時間,找回記憶的時間,至于時間有多長,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她更不能出任何差錯。
只是奴兒不知,在她踏出錦繡房的之后,便有一個身著粉紅宮裝的侍女一并離去,她是隨上官微若一起進宮的貼身侍女淑遙,她此次出宮,便是去向上官大將軍通稟小姐在宮中發(fā)生的一切,以期大將軍能想辦法幫小姐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