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棠殿,春日的木棉花枝頭繁花綻放,時而微風(fēng)拂過,落下花瓣片片。
奴兒尚未踏進(jìn)宮門,便見宮門口把守著幾個禁衛(wèi)軍侍衛(wèi),如此陣仗,也唯有當(dāng)今圣上才能擁有。
奴兒頓下了腳步,想來以前前去為各位侍寢過的小主請脈,也從未遇見過圣上親臨,看來渝兒確實受寵。
奴兒正在躊躇著要不要進(jìn)去,但見夏侯睿已在眾人的簇?fù)碇鲁鲩T而來。今日他只著了一身紫纓白絹的寬大夾袍,腰上系著同色的精繡龍紋的玉帶,卻更顯身形修長而俊美。
奴兒放下手中的食盒,跪地行了叩拜之禮,卻未出聲,只愿他做未見,就此離去。
可是事情卻總是不能如她所意,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扶住她的手臂,輕輕將她扶起:“念司醫(yī)何故向朕行此般大禮?”
“陛下。”奴兒輕輕的喚了一聲,未作回答,臉上卻不爭氣的一陣羞紅。
他的笑意卻更深了:“朕受傷這幾日,怎也不見你來永安宮看看朕?”
奴兒抬首,見他俊美無瑕的臉上竟有一絲落寞,不禁晃神,禁不住關(guān)切道:“陛下身子可好了些?”
奴兒握著手里的食盒,突然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多此一問,他昨晚都臨幸了南渝兒了,身子又怎么可能沒好呢。
“念司醫(yī)醫(yī)術(shù)高明,何不替朕看看呢?”他的手突然執(zhí)過她的,撫上了他的胸口,清晰而有力的心跳頓時傳遞到她的指尖。
“陛下。”奴兒緊張的掙開了他的手,心下卻因他這看似輕浮的動作,亂了情緒。只得急急的道,“陛下若是沒有其他事,請恕奴婢先行告退。”
他似是楞了一下,繼而只是淡淡的勾起了唇角,并未多說什么,奴兒便快步轉(zhuǎn)身進(jìn)了梨棠殿。
“陛下,既然知道她就是您要找的人,何不……”侍立一旁的劉石,見主上只是怔楞的看著那個嬌小的身影離去,并未再說什么,止不住好奇道。
“她目前的處境對她很好,朕又何必急著揭穿呢。”夏侯睿修長的指尖輕捻,湊近鼻息間,聞著那絲屬于她的氣息,沉醉不已。
“屬下愚昧。”
夏侯睿回身望了一眼消失在木棉花樹下的身影,大步踏上龍輦:“去傳召魑蒙,他竟敢欺君罔上,一定是活得不耐煩了。”
梨棠殿內(nèi),繁花盛開,著裝秀麗的侍女們不停的穿梭在廊檐之下,相較女醫(yī)館的寢居,確是多了好幾分的熱鬧與繁錦。
侍人見到念奴兒到來,紛紛彎腰行禮:“念司醫(yī)好。”
奴兒輕輕點頭回禮,便見梨棠殿正殿的門無聲的打開,南渝兒一身白蝶撲花的錦繡宮裙,迎上前來:“你還是來了。”
“奴婢念奴兒見過渝美人。”奴兒輕輕的行了個禮,雙手被她握住的那一剎那,微微的掙脫了一下,卻還是沒能掙開。
南渝兒淡笑著將她拉到了殿內(nèi),窗外此刻春風(fēng)暖暖,殿內(nèi)卻略帶了一絲寒冷。奴兒依言坐在了塌邊,侍女們上前收拾去梅花朱漆小幾上的茶杯,想來是剛剛夏侯睿留下的。
“奴兒。”南渝兒二話不說,斂了裙擺,跪在了她的面前。
“你這是做什么?”奴兒連忙起身去扶她。
南渝兒卻絲毫不動,只徑直跪在了陰冷的地板上:“奴兒,我有事相求,請你一定要答應(yīng)我。”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但是你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奴兒無力扶起她,便又坐回了榻邊。
奴兒知道,自己對渝兒的承寵,多少有些妒忌和酸澀,她不明白自己為何也會變成這樣,可是就是無法抑制這種情緒。
“奴兒,我們都是學(xué)醫(yī)的,我知道這件事于你并非難事,我求你了。”南渝兒說著,緊緊的拉住了她的裙邊。
“你起來。”
“奴兒,當(dāng)今圣上子嗣艱難,太后娘娘盼孫兒急切,你若是肯放過我這一回,我定能懷上,到時陛下一定不會怪罪的。”南渝兒依然拉著她的裙邊,神情執(zhí)著的懇請道。
“你昨晚……”聞言,奴兒不禁有了猜測,嘴上的話卻只說了一半,未在說下去。南渝兒亦是出身醫(yī)藥世家,自是知道自己何時承寵能懷上,看來她已是預(yù)謀良久。
“奴兒,此刻你若是非逼我喝下這碗藥,無異于謀殺了一個生命,我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聞言,奴兒復(fù)又站起了身,神色微微有些惻然,清麗的明眸中閃過一絲不忍。她猶然記得,在洛水之時,他曾說過想要一個孩子,既然自己不能給他,那便……
“渝美人,你該知道奴婢不過是奉命行事。”
侍女們聽到碗碎的聲音,推門而入,但見殿內(nèi)地上一地的青花瓷碗碎片,貌美如花的渝美人此刻正滿臉淚水癱坐在地上。
“您打掉這碗是沒有用的,奴婢這里還有備份。”眾人皆看見女醫(yī)館的念司醫(yī),從食盒的下層又拿出了一碗湯藥,遞到了渝美人的嘴邊。
“念奴兒,我恨你。”渝美人此刻的神情凄婉而憤恨,兩行清淚掛在清秀絕美的臉上,柔弱的宛如暴風(fēng)殘虐的嬌花一般,眾侍女都止不住替她心酸。
“既然渝美人自己不喝,那就讓奴婢喂您吧。”念司醫(yī)蹲下身子,用力捏住渝美人的鼻,將整碗藥盡數(shù)灌入了渝美人口中。
念司醫(yī)起身,將藥碗放入食盒之中,挪步到渝美人的身邊,冷漠的道:“還請渝美人保重身子,若是有何不適,傳喚奴婢便是。”
“還不扶你們主子起來。”念奴兒見眾人愣著,美目一掃,眸光燦然,不得不讓眾人敬仰服從。
“渝美人,這些女醫(yī)官也太囂張了,怎么說您也是陛下的人……”一干侍女見到念奴兒的身影遠(yuǎn)去的背影,皆憤憤不平道。
“不要說了,是我沒福氣替陛下延承子嗣。”南渝兒捏起手絹,幽幽的拭了拭眼角的淚。
“渝美人您真寬厚。”
南渝兒在侍女的攙扶下,從地上站了起來,望著慢慢遠(yuǎn)去的身影,心里浮起了一絲愧疚。
“奴兒,不要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