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的天極好,萬里無云,碧空如洗,夏日的暖風夾雜著一絲黃沙的氣息緩緩吹來,風舞陽一身淡藍色的宮衣,美麗絕倫的臉龐上復又戴上了那張精致無痕的面具,絕雅纖細的身影跪在隊伍之中,依舊耀目奪人眼球。
夏侯睿一身明黃屹立在城墻之上,揮劍誓師,冷冷的刀鋒映襯著他絕毅的面龐,帝王之氣盡顯無疑。
“魑蒙,朕此次將五千鐵騎交付與你,你務必好好協助上官將軍力克大敵,早日凱旋。”夏侯睿拿過侍女手中的杯盞,敬于魑蒙,言辭懇切,此中別意卻只有他二人懂。
“微臣定當竭盡全力。”魑蒙舉杯盡飲,回首望了一眼大軍之中的那抹淡藍,頷首領命。
風舞陽跪在五千軍士之中,猶然感到一陣肅穆冷凝,這五千鐵騎不愧是天子之師,人人皆可以一當百。
魑蒙從夏侯睿手中接過那柄有著生殺大權的尚方寶劍,回到隊伍前,振臂一揮,大軍立刻起行。
風舞陽抬首,恍惚間,似是看到他沖她微微頷首,但不及她看清,大軍便已起行,車馬調轉,去勢極快,淚尚凝在眼眶,不曾灑落。
她知道,此去之后,這世上便再無風舞陽此人,若再聚首,她亦只能是念司醫。
昨日幕洛爾突然暴斃,給了她一個極好的機會,數日后,他便會下旨昭告天下,先王后風舞陽突遭薨逝,按商國祖制,其遺體葬入皇陵,長伴先王左右。
思及此,風舞陽突然感到可笑,當年她便是被迫代替幕洛爾嫁往了商國和親,多年之后,葬入商國皇陵的竟依然是她幕洛爾,想來幕洛爾在天有靈,定也會感到自悲。
霍霍的風聲飛過,耳邊是五千鐵騎極速前行的聲音,風舞陽恍然感覺自己回到了和親那日,同樣是這樣的惶恐不安,不知前方會是什么。只是多年之后的自己,已然不是當年那個純善的舞公主,如今的自己多了幾分算計,亦多了幾分陰狠。
此去前線,她對夏侯睿亦有所隱瞞,為前線士兵醫治瘟疫不過是個幌子罷了,她要去會會那位月白城守將莫士漣,她要調查當年先王薨斃的真相。盡管如今自己的心已經屬于慕風,但是和先王多年夫妻,那份夫妻之情斷斷不能就此了斷。
風舞陽獨坐車內,撫著袖間的令牌,稍稍安心了些,這塊令牌足以調動三軍,如圣上親臨,慕風肯將如此重要的令牌交付于她,定然不會是害死先王的主謀,可是先王當真如他所說是死于莫士漣的毒嗎?
鐵騎軍向來以強大的戰斗力和快速的行軍速度著稱,僅僅三日后,魑蒙率領的五千鐵騎便趕到了綦國的月白城下,順利的與上官老將軍率領的軍隊會師。
這是兩軍交戰之地,當年先王夏侯城一路向南攻占,不過半年,便占領了綦國以北的半數江山,卻獨獨敗在了月白城下。
而今,慕風雖是多次派遣軍隊對這座城池進行攻占,卻每每失敗而回。月白城的守衛更是一日嚴似一日。
夜,月白城巍然聳立在月色之中,城墻之上,綦國士兵不停的交替巡邏著,風舞陽一身淡藍紗裙獨坐一騎,勒馬佇立在月白城下,眼中的哀愁和恨意不言而喻。
“夫子,我們還是回去吧。”魑蒙和她保持著三丈的距離,時刻警惕著,“月白城防衛深嚴,暗哨很多。”
“他就是在這里中的毒嗎?”風舞陽恍若未聞,策馬退至他的身側,拿過他駕中的弓箭,顧自問道。
魑蒙聞言,不自然的低下了頭,暗暗道了一句“是”。
“好。”風舞陽暗嘆一聲,舉弓而起,弓如滿月,黑色的箭翎帶著呼嘯的風,直直的射入城墻之上的綦國軍旗。
風舞陽素手一揮馬鞭,疾馳而去,微風拂過她略帶沙啞的聲音:“來日我定會為他報仇雪恨。”
魑蒙凝望著遠去的纖細身影,突然感到一陣心痛,當年那個恍如仙子一般的夫子,竟也會露出這般仇恨的眼神。
此刻,城門之上一陣緊急的哨聲響起,尖銳的聲音刺破蒼穹:“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