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舞陽從昏迷中醒來,身邊早已沒有了萬箭齊發的場面,周遭的一切古樸靜謐,月光流瀉,從青花纏枝的青銅鏡上折射出一絲柔和的光芒,映襯著窗前那個負手而立的男子俊偉而美好。
“慕風?!憋L舞陽起身,輕輕的喚了一聲窗前的男子。
他的身形微微的震顫了一下,回過頭,神情卻恍惚莫測:“好點了嗎?”
“嗯?!憋L舞陽微微沉眸,眼中清輝瀲滟,劃過一絲凄楚。
靜默,良久的靜默,他不開口,也不靠近,自然也沒有抬首看見她眼中的凄楚。
“慕風?!彼D難的開口,勉力的撐起身子,卻發現全身酸軟無力,藥力竟還未退,只能無力的倒在塌邊。
“你這是做什么?”他疾步上前,扶住她消瘦的身子,心疼不已,“你身子還未好,躺好休息?!?/p>
“你在怪我?!彼宄旱暮陧o緊鎖住他的,質聲道。
“沒有。”他躲開她清麗美好的雙眸,重復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怪你。”
風舞陽正待開口再問,卻聽見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一抹青色的裙邊閃現在門口:“夫君,你讓我準備白色的衣衫,當真是難找呢?!?/p>
風舞陽心中暗嗔,是何人這般不懂規矩,卻見進來的女子竟然是南渝兒,此刻她正一身青裙,因著三個月的身孕,本來蒼白的臉上紅潤而細膩。
“姐姐,這身紗裙是用前些日子夫君給的料子做的,料子是極好的,只是量體裁衣,我又有著身孕,對姐姐可能會有些大,姐姐先將就著穿一下,可好?”
風舞陽抿唇,黯然的看著南渝兒歡欣的說著,再看夏侯睿一身尋常人家的裝束,已然對南渝兒的話有了些許明了。
南渝兒見風舞陽并不說話,復又笑著道:“姐姐身子未康復,我替姐姐把身上的衣衫換下來,好嗎?”
風舞陽垂首,才發現自己竟然還穿著那身凌亂破舊的囚衣,故意扯開的衣扣依舊敞著,露出一片白色的肌膚,頓時尷尬不已。
“不用了,我自己來?!憋L舞陽尷尬的瞥了一眼神色肅穆的夏侯睿,不敢多做猜想。
“這怎么可以,姐姐在月白城中一定受了很多委屈,現在身子還未好,還是讓我來吧?!蹦嫌鍍喝崧暤恼f著,卻故意將委屈二字說的極重。果然,夏侯睿原本冷然的神色,在聽了南渝兒的話后,更添了幾分恨意。
“這怎么好呢。”風舞陽暗暗咬牙,想起唯衡說夏侯睿已經在她殿中宿了很多日,便耐不住心中的憤恨,“渝兒妹妹好不容易才懷上了夫君的孩子,夫君寵你還來不及,怎好讓你再干這丫鬟的活呢?!?/p>
南渝兒臉色頓時慘白,只能滿懷委屈的抬眼去瞧夏侯睿,卻聽夏侯睿低聲道:“我來替她換,你先下去吧。”
“好吧,那姐姐好好休息。”南渝兒黯然的退了出去,轉身的剎那,幽黑的眸中閃過一輪恨意。
“夫君?”風舞陽暗含譏誚的凝眸道,“陛下當真是好福氣啊?!?/p>
“舞兒……”夏侯睿上前坐在床邊,抬手落在她的肩上,本欲解釋,卻突然止住了話頭,轉而道,“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寬懷大度的女子,卻不料你……”
“卻不料我也這般小肚雞腸,這般吃醋生事,這般不懂替你考慮,是嗎?”她一時口快,話出口卻已后悔,自己怎可這般說話。
“是?!彼穆曇魯S地有聲,一下子擊碎了她最后的希望。從六歲相識以來,他們之間從未爭鋒相對過,她希望他一如從前般寵著她,讓著她,卻忘了他如今是一國之君了。
“我明日派人送你回靳城?!彼刂氐膰@了口氣,側坐在床邊,伸手去解她的衣衫。
風舞陽戒備的往后退了退,卻被他順勢一把扯去了身上的囚衣:“我不會碰你的?!?/p>
他的目光澄澈而憂傷,唯獨沒有情欲,風舞陽咬唇避開了他的目光,任由他冷靜的替她換去身上的囚衣:“我不會回靳城?!?/p>
“隨你。”他豁然起身,“從今以后你去哪里我都不會再管。”他拂袖離去,沒有任何的挽留,風舞陽不敢置信這還是當初的慕風嗎?
腦海突然浮現出唯衡的話“如果他當真負你,你就走……走的遠遠的,永遠都不要回來”
是啊,走的遠遠的,永遠都不要回來,可是如今自己又能回哪里去呢?自己此刻應該尚在綦國邊境,也許是該回去看看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