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昏迷中醒來,風舞陽只覺得頭疼欲裂,置身于不停搖晃前行的馬車之中,思緒一時無法集中,心里卻沉重的厲害。
風舞陽掀開轎簾,只見窗外一片漆黑,兩邊的山川不停的往后移動著,馬車行的極快,怕是早已出了霖城境外。
思念急轉,眼前突然浮現出慕風一身戎裝揮袍離去的模樣,不由得疾呼:“趕快停車。”
車外的人一身白袍,在黑暗之中猶顯的耀眼奪目,他微轉過身,一雙水藍色的雙眸掠過一絲憂慮。
“魑蒙,趕快停車,我要回霖城。”風舞陽見到是魑蒙,心下歡喜,馬上急切的說道。
“夫子,陛下有令,我必須平安的護送你回靳城,況且我們早已出了霖城境外,只需兩三個時辰便可到達靳城了。”
“我要你馬上調轉車頭。”車外寒風凜冽,拂過風舞陽額前的劉海,微見美目中掠過一絲冷意和急切。
魑蒙一邊駕馭著馬匹,一邊回首恭敬而冷漠的道:“新妃娘娘,皇命難違,請娘娘不要為難屬下。”
“魑蒙——”風舞陽一把拉過他的衣衫,眸中早已含上了淚水,“我不能讓他再離開我的身邊了。”
魑蒙水藍色的眸中劃過一絲了然和憂傷,語氣卻依舊堅定:“陛下自有前線十萬將士誓死保護,娘娘無需擔憂。”
見他如此堅定決絕,風舞陽亦是無計可施,手上一松,頹然的倒在了車內,當年先王便是因著御駕親征才斷送了年輕的性命,如今明知慕風有危險,自己卻依舊無計可施,強烈的無力感頓時涌上了心頭,風舞陽只覺得鋪天蓋地的痛苦憂心襲來,在不停顛簸的車廂內,身心具疲。
“夫子,等我們到了靳城,便能收到前線的奏報,到時即使是龍潭虎穴,魑蒙也定會親赴前線,誓死保護陛下周全。”
魑蒙的聲音始終堅定而執著,一雙水藍色的眸在黑夜里泛著灼灼的光芒,手下更是時刻不停的揮著馬鞭,恨不能即刻趕到靳城。
“謝謝你。”風舞陽頹坐在車廂內,心里卻清明無比,他曾說過“你是要與我夏侯睿并肩作戰的女子,我不允許你懦弱”。此刻正是印證他話的時候,無論何時,只要他們還未能逍遙世外,她便不能懦弱。
待到天剛亮,東邊火紅的朝陽緩緩升起,整座氣勢恢宏的靳城皇宮便映襯在一片朝陽之中,更顯巍峨。
風舞陽一襲深藍色的官袍,快步從馬車上下來,抬眸對上了魑蒙輪廓分明的臉上顯露的疲憊之色,不免心疼:“你先隨我回華宮稍作休息,待收到前線奏報后,再做打算吧。”
“不,夫子,我必須馬上回去,不管前線如何,我都應當回去保護在陛下周圍。”
見他語氣堅定,風舞陽便也不再挽留,只上前握住了他的手,道了一聲保重。
魑蒙俯身望著她,心里情不自禁的一陣的悸動,臉上也隨之浮上了一片紅暈:“夫子保重,我一定會平安護送陛下回京的。”
“好。”風舞陽淡淡的應了一聲,他的神情,他的羞澀,她不是沒有看到,從初次相遇,至如今,已是六個年頭,當初那個跟著她一筆一劃學著練字的少年早已成了如今堪當大任的邊防將領,他的情誼她怎會不懂,卻只能裝作不明。
一陣馬的嘶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一路追隨而來的馬匹早已受不了旅途的勞頓,口吐白沫,累死當場。
皇宮守衛聞聲趕來,見是一身白袍的蒙將軍,立刻下跪行禮:“叩見蒙將軍。”
“都起來吧,速速為本將軍備馬,要最快的。”魑蒙上前伸手合上了馬尚未閉合的雙目,站起身時,又是一副精神百倍,神采飛揚的大將模樣。
“夫子,你快些進去吧,魑蒙就此告辭。”魑蒙俯首作揖,水藍色的雙眸隱隱有光芒閃過。
“記得,不管是你還是陛下,一個都不能少,必須回到我身邊,明白嗎?”風舞陽殷殷囑咐,聲音早已哽咽沙啞,她再也經不起任何的生死離別。先王和唯衡的死早已成了她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痛,此刻,她不能允許任何人再離開她了。
“明白。”魑蒙牽過侍衛手中的寶馬,留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隨即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朝陽正緩緩的升起,他離去的背影慢慢融入這片朝陽之中,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