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135年初冬，靳城早早下起了大雪，臘梅悄然綻放在華宮的院落里。風舞陽倚窗而立，拿著手中的一紙素箋，一遍又一遍的看著上面龍飛鳳舞的風體，絕美的唇角綻放出一個輕淺的笑。

“娘娘，什么事這么高興？”飛硯一邊拿著衣物熏香，一邊問道。

“陛下數日后便可回京了。”風舞陽下意識的撫著小腹，清麗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歡欣。

“真的嗎？”飛硯聞言，笑意迎上了眉睫，“陛下回來就好，這樣渝妃就不敢這么囂張了。”

“飛硯。”風舞陽怒嗔了一眼，“渝妃畢竟有了陛下的骨肉，驕縱點也沒什么。”

“娘娘，您真是太寬厚了，按我說，您早該下令斬了那個榮祿希，也好替自己出口氣。”飛硯向來口快，一時也沒個遮攔。

其實她也不是沒想過，多留榮祿希一日，便多一日的禍患，但是如今慕風既已和幕斯命談妥協議，將他降為國主，上陽城名義上便已是商國領土，離一統天下已然不遠，在功成身退之前，她不想再造殺孽，更何況她如今已有了身孕，這件事她誰都沒有說，便是希望能好好保護這個孩兒。

“娘娘，若妃求見。”內監來報，隱隱帶入一絲寒氣。

風舞陽斂衣起身，笑著迎了出去：“若妃大駕光臨，臣妾有失遠迎了。”

“姐姐盡會說笑。”若妃脫下耀眼的玄狐裘衣，接過她替上的暖手爐，上前隨意的落座，“妹妹今日來是來還姐姐一樣東西的。”

“哦？妹妹還有什么欠我的嗎？”風舞陽笑著替她添茶，問道。

上官微若眉目微沉，從寬大的繡袍中拿出一枚精巧的鳳印：“這東西本是姐姐要我保管，如今便物歸原主。”

風舞陽伸手摩挲著那塊上好的黃玉，卻不接過：“東西既然送出去了，便沒有收回的道理了。”

“姐姐——”上官微若驚呼出聲，精致美麗的臉龐閃過一絲驚異，“這可是鳳印啊。”

風舞陽垂下螓首，幽然的喝了一口茶，吐氣道：“數日后陛下便回京了，屆時令尊也會歸朝。”

“真的嗎？”聞言，一抹極大的笑意代替了適才的驚訝，淺菀的唇角風華無限，“這真是太好了。”

“自然。”風舞陽輕聲應道，卻不再開口。

聰明如上官微若，立刻明白了她話中之意，平靜的臉上掠過一絲波瀾：“戰爭已經結束了，陛下是否會……”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陛下自然也不例外。”她并不避諱這個話題，慕風的為人她自然再清楚不過，但是身為帝王，為了夏侯家的天下，為了安兒日后的統治，他絕對不排除會選擇這么做。

“姐姐既然告訴了我，是否也有良策。”

“不，我沒有什么良策，唯有讓你父親在回京之前交還兵權，才可保你上官一族。”風舞陽暗合雙眸，內里卻波濤洶涌。

“可一旦父親交還了兵權，我上官家便更無實權了，只怕到時。”上官微若倒也聰慧，一下便想到了關鍵之處。

“所以……”風舞陽拿起桌上隱隱泛著熒光的鳳印，放到她的手中，道，“這枚鳳印你必須收著。”

“姐姐大恩，妹妹沒齒難忘。”上官微若說著便欲下跪。

“這也不過是對你的補償罷了，因為即使你我如今關系如此密切，對令尊我亦不得不防。”

“妹妹明白。”上官微若恭順的頷首應道。

“你理當知道，拿了這鳳印，你實際便是掌握了整個后宮，這一生便也要留在這深宮之中，永不能背離了。”

風舞陽語意深重，上官微若卻突然笑了：“這是他的后宮，即使趕我，我也不會走的。”

風舞陽不自然避開了她的明眸中的欣慰笑意，她自然明白她對慕風的情意，但是她只能視若無睹。

她可以不要鳳印，不要后位，不要這唾手可得的一切榮華富貴，這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讓給她，唯獨慕風，她不能和任何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