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將她潔白的荷葉邊裙衣染得斑斑點點，露出的白皙滑嫩的胳膊早已不成樣子，腫的，紅的，青的，紫的；她被兩個粗獷的男人架著雙手，雙膝強迫地跪在地上，一把槍抵在她那小腦袋上，雙頰紫紅地腫得老大，昳奕閉著眼，嘴角噙著微笑，好不凄美，美得他的心都痛了。

歐賢智在看到昳奕這一刻開始，他殘存的理智全無，風馳電掣地移動到那個用槍抵住她額頭的人的身旁，奮力地踢去他手中的搶支，一把抱過昳奕，愛憐的目光緊緊鎖住她的臉，“昳奕，昳奕還吧，寶貝，寶貝。”焦急地呼喚著她，她不會已經……

聽著熟悉的聲音，勉強睜開眼，“是你，真的是你？”昳奕吃力地伸出手，想去觸碰他的臉頰。

半空中，被歐賢智握住，擱在他的臉上磨搓，“是我，我來了，寶貝我來了。”

觸碰到他的臉，感受到他的體溫，終于確定他是真實的，他真的來了，“真好，你來了，真好，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握著她的手緊了又緊，“傻瓜，怎么會，只要你還想見我，什么時候不論在哪兒，都可以見到，只要你想見我。”是的，只要是她想見他，她還愿意見他，他一定不會就這么自動地離開，離開他的心靈歸屬地。

她眼角的清淚滑落，溫熱的，暖了自己的心，是否也暖了他的心？沒想到自己在最后的生死邊緣，在她的腦海里殘留的卻是與他一起度過的回憶，開心的，別扭的，打鬧的，郁悶的，賭氣的，全部都有他，有他的參與。本以為他只是自己生命里的一個可有可無的過客，沒想過與他會有什么未來，會有什么結果；不知不覺中，他早已滲透到自己的記憶的最深處，滲透到心底的某個角落。在剛才，就在槍抵住她太陽穴那一刻，心底一個聲音在呼喚，呼喚的是他的名字，歐賢智，歐賢智……

“怎么哭了，乖，我不是來了么，你是不是怪我來晚了，對不起，對不起。”他吻著她腮邊的淚，不斷地說著對不起，是他自己來得太晚，讓他的寶貝受了這么多苦，真是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沒有，我高興還來不及，真么會怪你呢，大笨蛋。”昳奕又哭又笑，雖流著淚，但心底說不出的甜蜜。

“好啊，我是大笨蛋，你是小傻瓜，我們天生一對，誰也不能將我們分開，哪怕是死亡也不能。”

“好，兩個弱智的人正好一對。”昳奕撲哧地笑出聲。

歐賢智也笑了，臉輕輕摩擦著她受傷的臉，真的，如果死亡將她帶走，那他歐賢智也不會罷休，他將會用一生來紀念她。曾經她的調皮、搗蛋、任性、無理取鬧，在自己忍無可忍地情況下，有想過要離開她，但時間這個東西真的很奇怪，可以消磨人的心性，磨練人的耐心，漸漸地也將她刻在他的生命里；他一向不是一個相信什么“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的人，但現在，就在那千鈞一發的時刻，他才覺得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也許就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是那么神奇。他有想過，如果剛才昳奕真的去了，他會活下來，因為有他放不下的父母，昳奕的父母，屬于他的責任；也許在旁人看來，這樣的他不算是什么愛，但相反，正因為愛，所以他才會想活下來，活下來，用每一天去想念與她度過的點點滴滴，在他生命里，心里，少不掉“昳奕”這個刻骨銘心的女孩，他的初戀，他的寶貝，直到他的責任卸下，就可以毫無愧疚地與她見面了。

“木野杏左！”

莎麗金的叫喊喚回了兩人地互訴衷腸。

“木野呢？”歐賢智四下觀望，別說木野杏左，連那一幫殺手人也都不知去向。

“木野上哪兒去了，莎麗。”昳奕焦急地問跪躺在地上，滿臉傷痕的莎麗金，小心翼翼地順手將她扶起來。

“他消失了。”莎麗金喃喃自語，“消失了。”

“消失！”昳奕和歐賢智同時喊出聲，怎么可能，一個人怎么會平白無故地就這么消失了呢。

“莎麗，莎麗。”昳奕搖搖懷里的莎麗金，“莎麗暈過去了。”

“莎麗怎么樣了？”

竺砜一出急診室，昳奕就急忙地上前問。

“好還，內臟器官沒有什么損害，不過胃部遭受重擊，導致中度出血，加上她本來就有遺傳性的克羅恩病，所以，最近不能進食。”簡單地交代了一下病情，竺砜正要回休息室，就被急匆匆趕來的季云驍攔住。

“她怎么了，還好吧。”季云驍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連氣都沒喘平穩。

竺砜只是看了他一眼，未置一詞，欲掙脫他的阻攔，但抓著他的衣襟的手不但沒有要松下的趨勢，甚至捏得更緊，兩兩對峙，氣氛僵滯。

“季云驍，你放開竺砜，莎麗沒有生命危險了。”

昳奕的這句話終于平復了他急切不安的心，心一下子落回了原點似的，忽而意識到剛才自己的魯莽，抱歉地對竺砜說，“對不起剛才因為太心急，所以不好意思。”

竺砜似乎沒有聽見他的道歉一般，徑直地往休息是方向走。

“謝謝你。”季云驍對他沒有回應的背影說道，即便他不接受也好，他既然并沒有因為那天自己對他父親不敬，而放任莎麗不救，那他是應該對他說聲謝謝的。

離開的身影停頓了片刻，又繼續往前走。

季云驍快要跨入病房的那一刻，聽見一句“不客氣”，他的嘴角漸漸擴大，他笑了，恩，我們還是朋友。

莎麗金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手上插著管子，全身被打傷的部位也都用紗布包了起來，這樣的她讓季云驍好不舒服。

“她現在。”

“還在昏迷當中，竺砜說她是累壞了，加上失血過多，一時半刻還醒不來。”歐賢智補充道。

“我們出去談吧，有些事情非常嚴重。”昳奕說著。

三人剛出病房就看見冰婳和言楚趕來。

“剛好，你們也來了。”歐賢智說出他們今晚遇到的事兒。

“你說木野杏左消失了，開什么玩笑，那么一個大活人，怎么可能平白無故的消失。”季云質疑著，看向一旁的言楚，“喂，大冰神，你信么？”

言楚猶豫了一會兒，然后肯定地說，“我信。”看到季云驍臉上的不信的表情和冰婳疑惑不解的眼神，說出自己的看法，“那上次雪晶的事是怎么了，難不成是你我的幻覺？”

眼睛瞄了一下眾人，繼續道，“大家都有目共睹，那肯定不會有假，那這件事為什么不可能。”

這，“好吧，既然你們都一口咬定這件事是真實的，那你們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既然那么肯定，那就應該有說服力才行，季云驍想。

昳奕有些急了，他這是什么話，他在怪他們羅，“我們找得到證據或是能夠說明什么，早就出發去找木野了，才不會在這兒干坐著傻等。”

昳奕沖沖的，聽得季云驍也惱了，“你這是再怪我不該質疑是么，也不想想這是誰造成的。”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承認，你別拉我，讓我把話說完。”一邊扭扭歐賢智拉住她的手臂，一邊說，

“我承認因為我和歐賢沉浸在兩人相間的喜悅中，忘記了為我們打跑敵人的木野，但是你以為我心里有很好受嗎。”

說著說著昳奕硬咽著，喉嚨哽哽的，眼睛也漸漸酸澀起來，“我也不想的，可是又能怎么樣，事情已經發生。”

“莎麗現在還躺在病床上。”她吸吸鼻子，“我們就好好地靜下來談談該怎么救木野的事么，如果你真的還不解氣，那等找到木野你打我，怎么都好。”說完昳奕看著季云驍，眼底有著歉意，也有濃濃的堅持。

季云驍靜默著，他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他只是不忍心；躺在病床上，面無血色的莎麗讓他失控了，他從來都沒有感覺自己的心這么亂過，氣悶得慌，他甚至有些怨恨自己，要不是他說了那么多氣她的話，她就不會被氣走了，更不會遇到那群殺手；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怨他們，還是在怨自己了。

季云驍嘆息一聲，心平氣和地說道，“不，這不能愿你，我也有錯，剛才我只是覺得太過荒謬了，讓人難以置信。”。

“那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該從什么地方著手？”冰婳擰著眉，心中忐忑不安，她擔心木野會出事。

言楚一直觀察著冰婳的動靜，特別是在她知道木野失蹤的事后，他想知道她會有什么表情，果然，不出他所料，她皺緊的眉讓言楚心里很是憋悶。

“言楚？”歐賢智喚著走神的言楚，不過在這種時刻也沒多想，要是他稍微冷靜一點，就會好奇，平時的冷大神怎么都有失神的時候。

整了整表情，言楚平靜地說道，“這事兒還是等莎麗醒來了在說吧，有些事情必須通過她的口中獲得。”如果他沒有分析錯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