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寶玉的生氣,再說瀟湘館中的黛玉。黛玉領著紫鵑雪雁回到瀟湘館,進的院門,紫鵑先就吩咐道:“把大門關嚴了,除了兩位姑娘別人一律不見,就說姑娘累著了,身體不適,要好好的歇息。”婆子看黛玉的臉色煞白,腳步虛浮,知道又出了事情了,急忙答應著關緊了院門。然后幾個人圍著黛玉簇擁著黛玉進了屋子。紫鵑雪雁扶著黛玉坐在靠窗子的椅子上,輕聲道:“姑娘可上床休息一會?”黛玉微微搖了搖頭,輕聲道:“不用的,坐一會兒也就是了,躺在床上就怕起不來了。”
聽了黛玉的話,紫鵑扭過頭去,呸呸兩口道:“姑娘這是什么話,說的怪嚇人的,沒事的,姑娘好好歇歇才使得,別想那么多了。”黛玉道:“紫鵑,春纖,你們跟了我可是受了委屈了,看看現在,這里可真是冷清得很,跟了我這樣的主子,也是你們的命運不濟。”紫鵑笑道:“姑娘說的哪里話來,紫鵑雖說是個下人,可卻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壞,姑娘一身傲骨,潔身自好,對我們這些人卻是好得很。姑娘又不是不知道,這幾年來,這園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說都說不清,我們瀟湘館里卻是風平浪靜的,這本身就是姑娘教導有方的。我們這些人也不用和那些勾心斗角的人打交道,這都是姑娘給我們的恩典呢。”
聽了紫鵑的話,黛玉微微一笑,道:“你這話說得,也不過是我性格所致,哪就有那么多的講究。不過樹欲靜而風不止,看來我們以后的日子更是不會太平了。”紫鵑道:“姑娘可有什么打算?”黛玉看著紫鵑,就那么靜靜的看著,紫鵑有些敵不住黛玉的眼神,臉紅道:“姑娘,怎么這樣看我?”黛玉笑道:“沒什么,不過紫鵑,今天的情形你看明白了嗎?”紫鵑想了想道:“姑娘……這府里可是有些呆不下去了,娘娘有喜了,太太更是得意起來,老太太也轄制不了太太了,而且紫鵑不是傻子,今天的情形也看出來了,到了關鍵的時刻,老太太會不顧一切舍了姑娘的,姑娘倒要小心了。”
黛玉點頭道:“紫鵑倒是聰明,不過今天的事情太明顯就是了。紫鵑,我問你一句心底的話,你可要實話實說,我也好有個準備。”紫鵑點頭道:“姑娘請問。”黛玉道:“記得你以前試探寶玉的事情嗎?”紫鵑點點頭。黛玉道:“那次試探寶玉,除了為我擔心外,紫鵑,你自己的私心又是什么?”聽了黛玉的話,紫鵑的臉騰地紅了,一下子就跪在黛玉的面前,低下頭也不敢說什么了。黛玉看了半晌,笑道:“紫鵑,倒也不用如此,你本就比我大了兩歲,什么事情都看得明白,紫鵑,我要聽實話,或者我可以為你謀劃謀劃。”
紫鵑急忙磕頭道:“姑娘,那個時候紫鵑是有私心的,姑娘如果嫁給寶二爺,紫鵑是不會離開姑娘的,也不會離開寶二爺了,那樣紫鵑也是心滿意足的了,不過,抄檢大觀園以后,奴婢也明白了,大觀園也不是一個什么好地方。姑娘這里無權無勢,有老太太在或者還能好些,如果老太太走了,太太是姑娘的婆婆,那不是任她揉搓了,那樣姑娘可就是有苦也說不出了,寶二爺又不是個有擔當的,所以紫鵑也就歇了心,不再想那些事情了。”聽了紫鵑的話,黛玉點點頭。
紫鵑又道:“姑娘,可有什么好辦法,以后姑娘該如何呢?”聽了紫鵑的話,黛玉長嘆了一口氣,道:“紫鵑,我現在確實是沒有什么好的辦法,我本就是寄人籬下,沒有什么屬于自己的東西,一草一紙都是這府里的,外面也沒有什么親人,與其說我愿意呆在這里,不如說我呆在這里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現在什么也不用說,借用四姑娘一句話,大不了鉸了頭發當姑子去,還有鴛鴦的話,大不了一死。”聽了黛玉的話,再看黛玉堅定的神情,紫鵑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敬意,卻也是傷心得很,只得道:“姑娘到不用說這樣傷心的話,事情還沒有到那個地步,等到姑娘及笄后,老太太會給姑娘找個好夫家的,那個時侯姑娘就享福了。”
聽了紫鵑的話,黛玉臉微微一紅,道:“你這小蹄子,怎么說起這些了,也不害羞。也許……”說到這里,黛玉不言語了。紫鵑想問,看黛玉沉思的樣子,也就不再問了。想了想還是說道:“姑娘,那寶二爺?”聽紫鵑的問話,黛玉苦笑一下道:“紫鵑,寶二爺就是我的二哥哥,永遠的二哥哥,他也只能是我的二哥哥,沒有別的什么意思了。我們兩個感情好,也只是那種兄妹之情,也只剩下兄妹之情了。二哥哥對我好我知道,現在我也只能把他當成哥哥了,沒的讓人笑話林家女兒。”
紫鵑看著黛玉,也是辛酸。黛玉笑道:“好了,快不要想這些了,沒的讓外人嚼舌頭說我們瀟湘館沒規矩,你對我的心我知道,越來越大了,我也越發的想明白一些事情了,所以也不會鉆牛角尖了。”正說著,外面有人傳話:“紫鵑姑娘,回姑娘一聲,老太太擺飯了,請姑娘過去呢。”黛玉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紫鵑對著外面道:“姑娘歇下了,就不過去了,請老太太恕罪吧。”那婆子急忙答應一聲,告訴了來人。
來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媳婦,嘟囔道:“這是怎么話說,老太太請去吃飯,還這樣推三阻四的,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傳話的婆子看看那媳婦子,笑道:“大妹妹可是說誰呢?”那媳婦哪里把一個三等婆子放在眼里,冷笑道:“林姑娘的架子也是大得很,老太太都請不動她,真是的,姑太太去世的早,林姑娘竟是這個樣子,嘖嘖。”這個媳婦子正在那里冷言冷語,那婆子道:“這位大妹子,你是新到老太太那里的吧,怎么這樣的不知道規矩,林姑娘是主子,豈是你們能夠說嘴的,大妹子,越是在上邊,就越是要把規矩弄明白了,這才是下人的道理,也是為人處事的方法。”
那媳婦聽婆子這樣一說,氣不打一處來,道:“你也不過就是個三等的婆子,竟然這樣和我說話,我們府里可是有規矩的,我是太太給老太太的,就是老太太也要高看我一眼的,你算個什么東西,竟然這樣無禮。別說是你,就是林姑娘看到我也要客氣些呢。”那婆子笑道:“大妹子這話可是說錯了,憑你再有臉面,林姑娘也是主子,你也是個奴才,怎么能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那媳婦道:“主子如何,不過是個無依無靠寄人籬下的孤女罷了,有什么可以張揚的,有道是相府門前七品官,我們這里的大丫頭也比那些小戶人家的小姐來的尊貴呢,在這里拿主子款可不是讓人家笑話。要拿主子款回林家去就是了,何苦在這里。”這媳婦的話音剛落地,只聽啪的一聲,那婆子早就一個巴掌打了過去,道:“我把你這滿嘴噴糞的,竟然在這里胡說八道,我把你這個爛了舌頭的,今天看我不好好打你的,讓你也知道什么才是做奴才的規矩。”
說著舉起掃帚一下一下的打去,那個媳婦沒想到一個婆子會打她,急急忙忙的往外跑,邊跑邊喊道:“你等著,你等著,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厲害的。”那婆子道:“我看你回去如何下舌,我等著,等著你們這些勢力的小人。”說話間那個媳婦已經跑遠了。那婆子回到院子,把大門關好。站在窗下道:“姑娘,奴才粗野,姑娘莫怪。”屋子里的黛玉笑道:“李嬤嬤做得好,本來就是的,一個人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沒得胡說八道,也不是大家子的規矩。你也不用擔心,如果他們找來了,自有姑娘為你們做主的。”
那婆子笑道:“是,奴才不怕的,自從姑娘把我們一家子的奴籍都給燒了,我們可是感激姑娘的大恩的,姑娘莫怕,我們雖然窮,卻也不是忘本的人,如果用到奴才了,姑娘只管說話,那些子小人姑娘也不用理會了,姑娘和他們生氣也犯不著,小丫頭媳婦婆子們的自有奴才們去說話的,那些二等一等的丫頭,紫鵑春纖也就是了,雪雁姑娘畢竟是姑娘帶來的,一心一意侍候姑娘也就是了,別人也不能說什么。”
聽了李嬤嬤的話,黛玉道:“我知道了,我不會和那些人生氣的,你忙完了也去歇著吧。”李嬤嬤道:“是,紫鵑姑娘給姑娘弄點清淡的吃食,姑娘用了好歇息。”紫鵑道:“雪雁已經去弄了,你也歇著吧。”那婆子答應一聲,也就退了下去。這時候雪雁春纖捧著做好的飯菜進來,紫娟等人服侍黛玉用過飯,黛玉洗漱后也就上床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