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也就是五鼓時候,寶釵已經醒了,寶玉卻還在睡夢之中。寶釵睜開眼睛,尚未熄滅的龍鳳燭光光暈朦朧,帳子里面也是一片紅霧。剛剛醒來的寶釵有些懵懂,身子動了動,才發現渾身酸疼,身上的疼痛讓寶釵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臉上一陣發燒。側過頭去,正看到寶玉那張無邪的臉。寶釵一陣羞澀,這個稚氣尚未全脫的大男孩,昨天晚上竟也是有模有樣的行了那云雨之事,從那一刻起,自己就成了他的妻子。
想到這里,寶釵苦笑一下,妻子……自己算是他的妻子嗎?他的那個尊貴的姐姐不是早就把自己推到了萬劫不復的地方了嗎?側室?說得好聽,不就是一個妾嗎?那是什么?不過就是一個奴才,一個高級一點的奴才,以后自己的兒女都不能叫自己一聲娘,而且還要承受那一份屈辱。那個娘娘,那個寶玉的姐姐,那個自己的親表姐呀,竟是如此的情分。再一想也不奇怪,那黛玉還是那高高在上的元妃娘娘的親姑姑家的女兒,比自己還要近上一層,她們不也是在算計著要黛玉給別人做妾嗎?這就是皇家的骨肉親情,這就是公侯之府的骨肉親情呀!
想到這里,寶釵心中一陣悲涼。昨天,自己坐著八抬大轎,穿著紅色的嫁衣,戴著鳳冠霞帔,吹吹打打進了榮國府的大門。自己知道,這是不合規矩的。當自己的姨媽現在的婆婆這樣說的時候,母親是高興的,認為是在抬舉自己的女兒,可是自己卻太過明白了,這不過就是一個虛熱鬧,會讓別人更加的恥笑自己。
自己明知道不可以,卻實在不愿意不忍心推掉,畢竟,畢竟出嫁是一個女孩子一輩子的大事,誰不想坐著大紅花轎,誰不想穿鮮紅的嫁衣,誰不想戴著鳳冠霞帔,誰不想堂堂正正的從大門進來。所以自己沒有拒絕,也不想拒絕,畢竟等到自己老死在榮國府的時候,還是沒有資格從正門出去的,自己這一生,只有這一次機會從榮國府的大門進入,雖然名不正言不順,也就只此一次,哪怕接下來就是狂風暴雨自己也認了。
唉,想到這里,寶釵輕嘆了一口氣。今天是自己新婚第一天,怎么能想這些悲傷的事情,也未免太不吉利了。看著外面朦朦朧朧的天色,寶釵活動一下略顯僵硬的身體。一個聲音在耳畔響起:“寶姐姐,這就要起來嗎?”倒把寶釵嚇了一跳,回過頭來,果然是寶玉已經醒來。看著寶玉的樣子,寶釵臉一紅低下頭去。
寶玉笑笑道:“寶姐姐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們現在可是夫妻了,做這些事情也是正常的。”聽了寶玉的話,寶釵實在是有些驚訝,沒想到看似單純的寶玉還懂得這些。又一想也不奇怪,那襲人可是未過明路的姨娘,寶玉怎能不知道這些事情。看到寶釵沉吟的樣子,寶玉道:“寶姐姐?”寶釵低聲嗯了一聲。
寶玉笑道:“寶姐姐也不用害羞,沒人會笑話你的。寶姐姐,今天寶玉有一件事情要求寶姐姐,如果寶姐姐能夠答應,那寶玉今生都是感激的,對寶姐姐一定是真心真意,即使是以后大姐姐再賜婚嫡妻,寶玉也敢保證不會越過寶姐姐去。而且,寶玉也會得個功名給寶姐姐,讓寶姐姐有一個自己掙來的名分。”
聽了寶玉的話,寶釵有些發愣。寶玉想了想道:“寶姐姐,現在你也不用想到別處,不過就是寶玉的一點私心罷了,也是以前的一點情分。我想寶姐姐也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也不會愿意寶玉做個無情無義的人。”寶釵點頭,問道:“我現在已經嫁給了你,成了你的……側室,你就是寶釵的天,你說什么,寶釵當然要去做,二爺何來求字?”
寶玉道:“寶姐姐,我知道我這樣娶你進門是委屈你了,可是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畢竟那是娘娘的旨意,我們誰都不能去違背它。我知道嫡妻所承受的是祖宗所傳下來的封誥。如果寶玉有些長進,也會給寶姐姐掙下一份封誥的,只要姐姐答應寶玉一件事情,寶玉沒有了后顧之憂,沒有了愧疚之意,那么我們一定會是一對別人羨慕的好夫妻,也不辜負這傳了幾年的金玉良緣。”
寶釵道:“寶二爺的意思我也許明白些,可是為了那林妹妹的事情。”寶玉點點頭。寶釵笑道:“林妹妹的事情是個很鄭重的事情,豈能如此談論,這樣吧,我們馬上起來,然后好好敘談敘談,我也聽聽你的心里話。”聽了寶釵的話,寶玉一拍腦門,道:“還是寶姐姐,我真的竟是無事忙了,竟然沒有個算計,這樣談論妹妹豈不是褻瀆了她。”
兩個人很快的起來,穿好中衣,才喊襲人鶯兒過來服侍。襲人鶯兒分別服侍兩個人洗個熱水澡,又梳了頭發,找來十全嬤嬤給寶釵開了臉,果然又是另一番風采。本來寶釵想穿粉色的嫁衣,寶玉不讓,說寶釵還是穿紅色的好看。寶釵雖然知道不妥,心中卻還是有一絲期盼,也就依了寶玉。兩個人穿戴好了,下人們都上來磕頭賀喜,寶釵讓襲人給了賞錢。看看天色還早,兩個人坐在書案前,襲人端上兩碗人參粥,用后撿了下去。只剩下了寶釵寶玉。
寶釵道:“二爺,想要說什么現在就說吧。”寶玉道:“你我之間用這二爺的稱呼實在是別扭,還是免了,照以前的稱呼吧。”寶釵搖頭道:“二爺這是給寶釵面子,可是寶釵從今之后是二爺的側室,較那襲人也高不到哪里去,與其讓別人挑了毛病來說嘴,還不如我自覺些,省的難看。二爺,我們還是說正事吧,一會要到前面去,這一鬧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了。”
寶玉想想也有道理,道:“既然寶姐姐這樣說,寶玉就實話實說了吧,也是拜托寶姐姐,畢竟寶姐姐是太太滿意的人,寶姐姐說句話,太太也能聽進去,寶姐姐的見識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寶姐姐,在這里就算寶玉求你了,求你在太太面前多為林妹妹說句話,別讓林妹妹太過委屈了。”
說到這里,寶玉站起來,給寶釵深深打了一恭,倒把寶釵嚇了一跳。寶釵側身躲過寶玉的一禮,道:“二爺的話我明白。不用二爺囑咐,寶釵也會勸太太的。別人不敢說,林妹妹我還是了解些的,那是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若是我們做的太過分了,不但面子上良心上過不去,妹妹也許會做出讓我們都始料不及的事情。二爺放心,不管以后會怎樣,我都會盡可能的護著林妹妹。”
聽了寶釵的話,寶玉點點頭道:“多謝寶姐姐。姐姐知道寶玉是個無能的,自封為絳洞花主,卻是護不了任何一朵花一株草,姐姐是個女子中的英雄,心胸開闊,謀略也是我所不能及,如果姐姐真心護著林妹妹,那我也就放心了。”寶釵道:“我知道你對林妹妹的感情,今天你這樣和我還說這些話,我真是很感動,不枉我這樣的入了榮國府,畢竟有人知道我的心。以前那些事情,或對或錯,都已經過去了,但愿得林妹妹也能信任我。”
寶玉道:“林妹妹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只要你拿出真心,她不會少給你半分。寶姐姐,如果你能盡你所能護住林妹妹,那寶玉今生絕不負你。”寶釵點頭。這時候天已經亮了。襲人在外面道:“二爺,二奶奶,該過去給老太太太太請安了,今天還要敬茶呢。”寶玉道:“知道了,進來服侍二奶奶,我們馬上就過去。”襲人進來,寶玉寶釵兩個人披上大紅的紗斗篷,一前一后到了賈母的屋子。欲知在賈母那里發生了什么事情,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