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陌生老年太監帶著拂塵走進小院,推開門,居高臨下的看著長孫清,道:“你可是長孫大宮女?”
長孫清面無異色,點頭稱是,瞥眼暗中打量那老太監,見他衣著華貴,氣勢凌人,想必大有來頭,長孫清摸不清他的底細,面色露出恭敬順從的姿態。興許他很喜歡他人對他的敬仰和謙卑,面色稍緩和,道:“長孫大宮女收拾準備一下吧,太后有事召見你。”
太后?長孫清心思一轉,明白三分。轉身進屋將自己頭簪拔下,爾后又將自己手鐲取下,看看鏡中的自己,一身素色,唯有頭上那朵手工粉色芍藥開的正好。因為注重自己身份,長孫清畫了優雅的淡妝,添加了幾分成熟,鏡中的長孫清情不自禁的撫上臉頰,她正值十五六歲俏麗的模樣,這深宮還有大半輩子要過的。
洗了把臉,將妝洗下后,長孫清的面容從未有過的清秀,其實,她一直都是清秀乖巧的少女。
站在門外的老公公見她走出,與原先略顯不同,洞察人心的一雙精明的雙眸一眼就看出,眼中閃過贊嘆之色,果然,這個女子懂得捏拿得當。如今她和九皇子之間吵得沸沸揚揚,太后原本心中就有氣兒,自己兒子不爭氣,染指了大宮女,自己孫子也不爭氣!
如今成何體統?太后聞長孫清之事極為震怒,黑色華貴的緞袖一揮,喝道:“把那長孫清給本宮帶來,本宮倒要看看,一個個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膽,將后宮的規矩置之于何地?還有宜妃,讓她好好在和韻宮思過!”
老公公喚李才安,宮中老的不能再老的奴才,邵陽殿的管事最大,恐怕也大不了他,他年少曾伺候過先帝,爾后伺候今皇上幾年,最后調給了太后,算起來,皇上對他也會禮讓一二的。
李才安了解太后,若長孫清將自己打扮華貴一些,太后定會治她大罪,無論此事是真是假,太后疼愛的九皇子,自然是向著他的,給個迷惑皇子,編排個接口,又有誰敢吱一聲?太后如今雖不聞后宮事,不過問政事,可如今沒有皇后,她自然最大,雖將后宮大權交給了宜妃,她依舊是……太后。
李才安一揮拂塵,尖細的嗓子已經因年紀的原因沙啞起來:“長孫大宮女,雖老奴走一趟吧。”
長孫清乖巧的跟在李才安身后,低低應了一聲。出了和韻宮,長孫清可謂真正見識了外面的情景,她一直都知皇宮大,除了鞠苑、和韻宮之外,她一直未到過任何一處。李才安帶她左拐右拐,頻頻有人朝她和李才安行禮,大家不知她的名兒,見她翠綠色衣衫也知道是個大宮女,李才安在宮中,無人不認識他的。
李才安不漏痕跡的將長孫清那喜色盡收眼底,一轉頭,就見一個偏瘦高大的身影佇立在不遠處,目光飄向這里,李才安面容稍稍一凝,身后的長孫清也見著來人。雖好幾月不見,可那俊美無雙的面龐依舊不減,微顯清咸,目光卻灼灼。長孫清見他美得不可方物,心中猜測,九皇子日后長大了,他們二人究竟會是誰美?
“亞公公!”李才安朝他點頭,二人擦肩而過,長孫清朝他行禮,輕喚一聲,不料他突然捏住自己手腕,在耳旁輕聲道:“小心些。”在未回神過來,亞公公已經手握拂塵而去,長孫清有些呆滯的看著他的背景,他溫潤的唇擦過她的臉頰,被他雙唇觸碰過的肌膚,灼熱的讓她發疼,這時,她想起了九皇子。
李才安微微咳嗽一聲,長孫清一回神,轉身朝他身后走著。
太后住在安寧宮,長孫清不敢隨意張望,唯有處處留心。安寧宮莊嚴大氣,九曲回廊更是數不勝數,假山處處皆是,長孫清看在眼中,這陌生的地方,讓她心中隱隱踹著不安,卻帶著壓抑的興奮,和韻宮和安寧宮果真不同。
“傅雯大宮女。”
傅雯?在鞠苑經常被人提起的傅雯大宮女,一個頗具權利的少女。
長孫清偏頭就見一少女身子高挑,涂上淡淡的胭脂,約摸十七八歲的模樣,有些長孫清望塵莫及的氣勢。那氣勢長孫清在隱忍,而傅雯卻完全釋放,那種美麗,長孫清不僅甘拜下風。但她也明白……
如果你想占于高處,那么就要看著高處的對手。
林兒和傅雯相比,遠遠是不及的。
傅雯感受長孫清的目光,朝這里看來,也僅此一眼罷了。看著傅雯轉身離開的情景,長孫清心中百不是滋味。李才安帶她近了正殿,一嬌小宮女朝李才安行禮道:“李公公,太后說,讓長孫大宮女先在外跪著,她身子乏力,等歇息好了,在喧長孫大宮女覲見。”
她可愛的目光看向長孫清,卻見長孫清神色無異,多少有些驚訝,忍不住問道:“這位姐姐可是長孫大宮女?”她一身粉嫩長裙,看起來嬌美可愛。施施然的行禮,長孫清也躬身微微行禮,按照禮數,大宮女除主子外,不用給尋常宮人行禮,長孫清念叨這里不比尋常,行個禮,也未損失多少。
那宮女有些受寵若驚,李才安此時道:“那長孫大宮女就在外跪著吧,等太久娘娘醒來便喚你。”
好在今天無光,天氣溫和,此時正響午過后,長孫清跪在正殿外,來來往往的宮人對她指指點點,長孫清心無旁念,只是暗自猜測,這太后娘娘響午醒后估摸是多少時辰啊?一個時辰,還是二個時辰?長孫清面色雖無異,心中卻苦不堪言,她先在可謂是個墊背的啊,太后娘娘肯定是拿她泄恨來著……
長孫清想著,想著,心思就有些扭曲,一邊罵著九皇子,一邊罵著幕后黑手,心里念叨:別讓我逮著你,否則我一定報仇雪恨。當然,這事遲早是要捅出來的,長孫清又罵道:這個死老九,你給我等著,我受的苦,日后百倍還你。心中血淚交織,前世她雖受苦,可以未受皮肉之苦啊。
越想,心中想哭。
黃昏臨近,耳尖的長孫清聽見正殿內隱約傳來歡笑聲,一老婦人的笑聲猶如一把鋼刀刺的長孫清心中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