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無咎這幾天很忙，自個兒偷偷到鎮上去了一趟，快過年了，給家里人每人都置辦了東西。特別是給黎香黎老憨和寶兒置辦了厚棉衣，黎香很懷疑他這錢是從哪兒來的？顏無咎嘿嘿笑著不讓她管，黎香晚上偷著數了數家里的錢，一分不少。

第二天，黎香便堵住顏無咎，非逼問他錢到底是哪里來的？她懷疑，他又到‘余桃館’賣相了。顏無咎臉一黑，“難道男人就不能有點私房錢嗎？”

“年節東西那么貴，你哪來的錢買那么多東西？趕緊的，老實交待。”黎香語氣很兇，容不得顏無咎躲閃。

顏無咎摸了下后脖子，惴惴地從懷里掏出一兩碎銀子，“上次賣相的時候私藏的，本就想著過年給你們買點好東西……”

顏無咎打死都不會告訴黎香這銀子其實是他搶掠屬下了。

話未說完，黎香就掄起了巴掌，“誰稀罕你這銀子！”黎香說著就要把銀子扔掉。

“別扔別扔，年后大不了給小桃紅贖身。”顏無咎急忙攔住黎香。

黎香一怔。

顏無咎可憐巴巴，“咱跟誰過不去，也不能跟銀子過不去對不對？再說了，這銀子我掙得也不容易的。”

黎香氣的又揮起手，但巴掌落在半空愣是沒舍得揮出去，只得兇巴巴地說，“以后再不準干這種事。”

顏無咎急忙點頭答應。

黎香用眼狠狠剜了他一眼便進了屋。

顏無咎長長吐出一口氣。

小年那天，村里人都開始忙活著過年，顏無咎卻提著長槍又去了山頭。黎香百思不得其解，想問，看著男人頭也不回地走她便閉了嘴。

傍晚十分，顏無咎回來了。扛回了一顆不大的桃木，隨后便坐在院子里用斧子削起來，寶兒看見爹回來了，急忙跑過去，蹲在顏無咎身邊看他忙活。

黎老憨似乎看懂了顏無咎要干什么，他笑著點點頭，沒說話。

黎香忙活著做飯，眼光卻時不時地瞟著院子。

吃晚飯的時候，顏無咎手里的東西有了個趨形，黎香看著，琢磨著那東西象把劍。她瞟著兩眼放光的寶兒，一下子就明白了。

晚飯時，寶兒很殷勤，竟撿著好吃的往顏無咎碗里放。顏無咎笑著摸了下他的腦袋，“算你孝順。”寶兒嘿嘿笑兩聲，“爹為了我更辛苦。”這小家伙嘴里甜的象抹了密，顏無咎卻認真看著他，“你決定了？跟爹學本事，那可得吃苦。”

“我不怕吃苦。”寶兒晃蕩著小腦袋，眼神異常堅定。

顏無咎滿意地點點頭，“不虧是爹的兒子。”

晚飯后，顏無咎便在炕上繼續忙活，寶兒偎著他身旁。黎香坐在一邊做針錢，黎老憨蹲在炕下抽旱煙，眼睛不時地瞟著炕著，嘴角掛著笑。

第二天寶兒醒來后就看到枕頭邊放著一把桃木劍，他一聲歡快爬起來不及穿衣服就拿著劍在炕上揮起來。黎香看到，急忙阻止，“寶兒，快，穿上衣服，你爹在院子里正等你。”

寶兒聽了興奮地一叫，“娘，爹從今天起就要教我武功了。”

“嗯，寶兒，你爹功夫可好了，你可要認真跟他學。不能怕吃苦。”

“娘，我知道了。”

寶兒根骨不錯，不止是眼睛閃著金芒，更重要是他有著他們顏家人特有的體質，根骨奇佳，簡直是練武的天才。這讓顏無咎更加篤定，寶兒必定是他們顏家皇室真正的血統。只是他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寶兒究竟會是誰的孩子？他們顏家的血脈竟然流落民間，皇室竟從不曾聽聞，這讓他很駭然。所幸，寶兒遇到了他。

黎香給寶兒的小袍子上扎了青色的腰帶，當小家伙腰板挺直地提著寶劍從屋里跑出來的時候，顏無咎眼神一亮，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這孩子，這派頭，這氣魄，絲毫不輸任何一個從小就接受正規訓練的皇室子弟。

顏無咎手里拿著細木棍氣勢一拉，“寶兒，瞧仔細了。”

黎香把罐子里的臘肉切了又切，自從顏無咎決定教寶兒功夫，寶兒的飯量大增。黎香想著法子讓爺兒倆吃飽吃好。白天，一早，寶兒早早地起床跟著顏無咎到村外的揚谷場跑步練基本功，滿天的風雪，似乎都擋不住父子二人的熱情。

午飯后，小憩一會，寶兒就跟著顏無咎學劍術。晚上，顏無咎開始教寶兒認字，教他一些人文地理和做人的道理。黎香做著針線活，一邊聽，一邊會心地笑。黎老憨蹲在炕下抽旱煙，這幾天他也沒閑著，不時地上山砍柴，或者摘著冬菇野野果之類的，讓黎香變著法子給他爺兒倆做吃的。

晚上，當寶兒睡著，黎香便把他小身子扯出來，慢慢給他上藥。看著寶兒身上時不時的於青，黎香心疼至極。

“怎么，心疼了？”顏無咎湊過去細聲問。

黎香無聲搖搖頭，“沒有，男人頂天立地，不吃苦，怎能練得一身鋼筋鐵骨！象村里的男人，一到冬天都貓在炕上，抽著旱煙，無所事事，身子骨早早地就垮了。”

“你心是夠狠！”顏無咎看著寶兒身上的青紫，不由撇著嘴沖著黎香嘀咕一聲。他對寶兒的訓練是異常嚴苛的，早超出他這個年齡的承受能力，可玉不琢不成器，顏無咎很明白他必須這樣對寶兒。

黎香卻咬著唇，淚汪汪，“你以為我不心疼？自古慈母多敗兒，他現在吃苦，將來長大了就能不吃苦。”

顏無咎驚訝黎香竟能看透這個道理，滿意地點點頭，“這還象句話，放心吧！這小子皮厚著呢！如今正是練武的好時候，不能心疼他。將來他有出息了，你止不定會以為他傲。”

“那是自然，寶兒自小就不凡。”黎香說著，似是想起了從前，聲音低沉下來，“當年我撿到他的時候，他整個小身子都凍僵了，可鼻間始終流轉著一口氣。當時我就覺得這孩子是個命大的，我護在心口暖了他三天三夜才漸漸緩過來，胡伯給他扎了針，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的整個心都是顫的。我從未見過這么漂亮的孩子，他看到我的第一眼竟然咯咯一笑……”說著，黎香竟然哽咽地說不下去。

顏無咎嘆息一聲。

“所以，他現在能跟著你學功夫，我是心喜的。這孩子將來必定有大出息，現在吃些苦比之他之前被人拋在雪窩子里凍的半死不活不知要強多少倍。我不阻止他，更不能拖他后腿。我看得出，寶兒喜歡學武。”黎香轉頭看了顏無咎一眼，眼眸中似有感激。

“切，瞧你那什么眼神？寶兒是你心肝，我對他也疼愛的緊。”顏無咎嗔了黎香一眼道。

黎香咧嘴笑笑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