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晚上能被邀請來‘梨花坊’觀禮的,身份自然不容小覤。不僅因為杜鵑是坊里的頭牌艷名遠播,更重要胡老爺出手實在闊綽。聽說‘梨花坊’的宴客樓擺滿了都是給杜鵑的聘禮,胡老爺還在‘隆慶樓’擺了三天的流水席,但凡是在回龍鎮的人皆可去大吃一頓。
如此,整個回龍鎮都沸騰了,人們蜂涌而至‘隆慶樓’。
而有的人為了能進‘梨花坊’觀禮,也是使盡了手段。
這一晚,‘梨花坊’注定不同凡響。
整個‘梨花坊’說不盡的喜慶,陳媽媽滿面春光,坊里的姐妹更是把杜鵑忌妒死了。可忌妒歸忌妒,今晚她們更是比平日打扮得更加艷麗,胡老爺的闊綽把她們的心都拔亂了。
杜鵑的房間里,胡老爺一身錦衣華服,白面無須,正襟端坐,臉上絲毫不見喜色。
杜鵑小心翼翼地站在他身邊。
“今晚交待你的事可記住了?”胡老爺陰惻惻地瞟了杜鵑一眼。
杜鵑身子一顫,眼睛瞟了帷慕后一眼,手里的帕子絞緊了,“老爺交待的事,杜鵑不敢忘。”
“今晚若是因你出了紕露,可別說我沒關照你。”
杜鵑深深低下頭,“老爺放心,杜鵑不敢。”
胡老爺擺擺手,“下去吧!今晚打扮漂亮點,可別丟我的臉。”
“是。”杜鵑福了福,快步進了內間。
坐在化妝臺前,杜鵑滿目深怕地閉了閉眼,抖動著手撫了撫鬃間,轉身掃著滿屋子的綾羅綢緞美玉珠寶,突然扒在妝臺上哭了。
阿梨縮著身子走進來,“小姐,老爺來讓我為你梳妝,你可別哭了。”
杜鵑一把抓住阿梨的手,“阿梨,我怎么那么命苦!這個胡老爺,真是太可怕了。”
這兩日他宿在她房里,雖然他沒有對她做什么,可他給她灌了藥,讓她迷迷糊糊里渾身使不出力氣,更說不出話。他還把她賞給他的手下,讓他們恣意地蹂躪她,她這兩天簡直是活在地獄里。人人都羨慕她嫁了個好夫君,豈不知……
“阿梨,今后我該怎么辦呀?”
杜鵑哭的傷心,竟然羨慕起小桃紅來,雖然她跟了個老實巴交鄉巴佬,但吃的飽穿的暖,還無人給氣受,這樣的日子才是真正人過的日子啊!
阿梨摸著自己被打的青紫的手臂,聲音輕輕的,“小姐,咱得認命。”
“我不甘心!”杜鵑惡狠狠地低吼一聲,抬起頭,鏡子里映著她有些猙獰的面部,“阿梨,我不甘心,憑什么我就要受折磨,她們就能過平和的日子?既然他們還在坊里,今晚就一個都跑不掉。”
阿梨臉色一變,“小姐,你要干什么?”
杜鵑指尖從袖中挑出一個瓷瓶,聲音陰狠地說,“今晚我要好好敬他們一杯喜酒……”
阿梨臉色蒼白地退后一步,但她什么都不敢說。
小南樓,顏無咎站在窗前望著前庭的華彩,眼神瞇了瞇。
蓋聶和袁青站在他身后。
小桃紅和黎香、寶兒坐在桌前,幾個人都沒說話。
“都布置好了嗎?”顏無咎聲音平靜,聽不出任何波瀾。
蓋聶輕一點頭,“主子放心,一切都布置妥當。”
顏無咎轉過身,目光看向小桃紅和黎香,“今晚蓋聶和袁青會保護你們,若是出意外,你們要毫不猶豫跟他們走。”
小桃紅看了黎香一眼,點點頭。
黎香擔心地看向顏無咎,“那你呢?”
顏無咎走過去,摸著寶兒的小腦袋,“不必擔心我,你們才最重要。寶兒,今晚怕不怕?”
寶兒搖搖頭,“有爹在,我什么也不怕。”
顏無咎贊賞地笑了笑,回頭掃了一眼蓋聶和袁青身上龜奴的服飾,忍不住嗤笑一聲,“這兩身衣服還真是適合你們,若是哪天爺混不下去了,也開了紅樓,你倆今晚正好先適應適應新身份。”
蓋聶英俊的臉寵一青,咳嗽一聲別過臉。
袁青的桃花眼一閃,笑的俊美無比,“不知爺換上老鴇的服飾,會是怎樣的驚艷?!”
“臭小子,敢跟爺開玩笑。”顏無咎聽罷,伸手就敲了袁青一個板栗,袁青這回沒有閃身,著著實實地挨了一下子。
他臉上笑容不變,卻恭身請罪,“屬下方才言語無狀,請爺治罪。”
顏無咎手下的板栗再扣不下去,點點頭,抬手拍拍他肩頭,“今晚有勞,護好他們。”
袁青立馬一揖,“屬下責無旁貸,爺放心。”
夜幕降臨,‘梨花坊’張燈結彩,真正熱鬧的時刻到了。
今晚‘梨花坊’歇業一天,只為杜鵑的婚事。
今晚由龜奴守門,陸續有人持著帖子前來,龜奴很是謹慎,一絲不茍,絲毫沒有因為喜慶而有所怠慢。反而板著臉,更加不茍言笑。
成明手持折扇,風度翩翩,一身青衣很是隨意。
他隨手奉上賀禮,龜奴打開他的帖子看了一眼,對他意味地點了點頭。
成明用折扇半遮著臉,“胡老爺可是準備好了?”
“萬無一失。”龜奴把帖子還給他,“老爺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成管家今晚就看好戲吧!”
成明清淺一笑,“祝胡老爺馬到成功,今夜更是抱得美人歸。”
兩個龜奴聞言,互相看了一眼,臉上都帶著意味不明的笑。
遠遠走來,一胖一瘦,身后跟著一大群的人,抬著不輕的賀禮。
雪梨花用折扇擋著臉,不憤地看著走在她身側的翡翠一眼,“我警告你,今晚你不能跟我搶。”
翡翠翻了個白眼,“這話應該由我說,今晚你敢跟我搶,小心我把你的丑事都說出去。”
雪梨花冷哼一聲,“鎮上誰不知道你是掃把星,專克男人,你以為有人信你的話?”
翡翠頓時尖叫一聲,“雪梨花,你不要給臉不要臉,這帖子還是我給你的呢!”
“是老娘買的,一千金。”雪梨花更是憤慨一聲,“翡翠,老娘可不欠你!”
“哼。”翡翠冷哼一聲,扭著腰肢上前兩步。
她倆如今一身華貴男裝,擦脂涂粉,簡直不倫不類。
龜奴拿著她倆的帖子反復看著,眼神上下瞄著她倆,拿不定主意放是不放。
“看什么看?沒看到我這么漂亮的良家公子嗎?”雪梨花見他們還不放行,立馬板下臉,急吼一聲。
龜奴卻瞟了瞟她們身后家丁抬著的箱子,“把箱子打開,要檢查。”
“這可是給胡老爺的賀禮,難不成你們也要檢查?”雪梨花頓時不干了。
“少廢話,開箱。否則,趕緊滾蛋。”龜奴把帖子扔給她。
雪梨花暴跳,“你……”
翡翠白了她一眼,招手讓手下打開了箱子,兩個龜奴一看箱子里滿是金銀珠寶,頓時瞪了眼。再看向翡翠時,笑容滿面,“公子請進。”
翡翠得意地看了雪梨花一眼,扭著腰肢進去了。
雪梨花也趕緊招呼手下打開箱子,里面的珠寶并不比翡翠少。
兩個龜奴對看一眼,恭身伸手一請,“公子請。”
“哼。”雪梨花冷哼一聲,仰著頭,看也不看龜奴大搖大擺進去了。
兩個龜奴互看了一眼,直起身,冷哼一聲,“真是兩個廢物。”
其中一個龜奴笑道,“老爺讓咱們把好門,這樣的貨色,多多益善。”
另一個龜奴也笑了,“老爺說了,只要今晚事成,必定重重有賞。”
“只是不知今晚老爺的洞房由誰來執行?”
“這還用問,你不夜夜都洞房嗎?”
兩人頓時發出淫邪的笑聲。
顏無咎帶著小桃紅、黎香和寶兒進到前庭的時候,坊里的姐妹立馬把他們引到最顯眼也是重要的席面。顏無咎眉一皺,咧嘴笑著,“我們坐在這里不合適吧?”
這樣的位置,眾目睽睽,那不是最好的耙子嗎?
顏無咎抬腳就向旁邊的席面走去。
引路的姑娘立馬擋住他去路,掩著帕子,拋著媚眼,“杜鵑姐姐說了,顏公子是她的娘家人,理應坐在重要的席面上。”說著又把他推到了之前的席面。
顏無咎一笑,“我什么時候成了杜鵑的娘家人了?”
他這無心一笑,恣意灑脫,神俊無匹,頓時又引來旁邊其他姑娘的驚叫。
顏無咎瞟了她們激動的神情一眼,很是無奈,只得作罷,乖乖地坐在了眾矢之的的位置上。
黎香坐下后,探手在下面狠狠擰了他一把。
顏無咎疼的呲牙裂嘴,“這不能怪我,是她們太不矜持了。”
黎香冷哼一聲。
突然小桃紅緊張地拉了黎香一把,黎香轉身,立馬看到一臉陰鷙的縣太爺帶著一幫子家丁過來。他的身邊,走著臉色臘黃正東張西望找人的李遠。
黎香的身子驀地一僵。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頓時跳動起來。
李遠似乎看到了她們,眼睛一亮,頓時拉住了李成芝一把,示意他往她們這邊看。
小桃紅后怕地低下頭。
黎香卻筆直地坐著,杏眼圓瞪,滿臉都是憤慨。
李成芝看到黎香,陰鷙的眼眸立時一縮,掩住精明和算計,扯著李遠就走到對面的席面坐下。隨后對家丁打了個手勢。
顏無咎喝著茶,把李成芝的一切動作都看在眼里。
“不必害怕,他不敢動你們。”顏無咎的聲音低沉見冷,輕而易舉就壓下了小桃紅心里的驚怕。
她抬起頭,聲音顫抖,“顏大哥……”
“怕和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小桃紅,你不信我?”顏無咎說著,眼神看向小桃紅,那里面有一諾千金的重量。
小桃紅沒由來挺直了腰,深吸一口氣,“顏大哥你說的對,怕沒用,我相信你,我不能再過提心吊膽的日子了。人要為自己爭口氣,我寧死也不會再低頭。”
小桃紅說著,撫了撫自己的腹部,眼神堅定地望著對面,心里的膽怯剎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