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深邃的目光注視著懷中的人,雕花玉脆一般,所有紋絡都凝固在臉上。
思緒卻在高速轉動,分析眼前的一切。
兇手為何要慘殺一個手無寸鐵的鄉下婦人?
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
離景腦中一絲精準亮光仿佛穿過熙攘的人潮,陡然靜止停頓在懷中林妙言的身上。
目標是她!原來……一切早有預謀!
屋外的黑夜中傳來微不可聞“嘩嘩”聲,像數十只腳淌過雜草的聲音。
靜默的離景晃然感知屋外一絲異樣,周身冷氣乍現,目光卻毫無波瀾。
一把抱起懷里哭得微微顫抖的林妙言踏過破屋的窗棱,在林妙言驚呼出聲的時候已經訓練有速的竄到窗外。
破門而入的槍火擊打在窗棱上,在暗夜里噴射出明亮刺眼的火花。
離景的突然舉動和瘋涌而來的槍聲,破使林妙言驚悚回神。
猛然抬頭,對上男子溫綿耀眼的狹眸,才發現原一切都不是夢,那個不顧一切逃離的離景就在眼前。
奔跑中她捂著幾欲失聰的雙耳,顫抖的啟聲:“你怎么會在這里?他們是什么人?”
離景皺了皺眉頭,她這個問題問得甚是揪心。
如果他不在這里,下一個死的就是她了!
“你的帳回去再跟你算!”
穿破槍響的輕喃,聽來又是那么震耳痛心。
林妙言咬了咬唇,黑暗里眼淚唰唰的流下來。
離景撩起衣擺,手中槍口透過黑暗再次閃動明晃灼人的光火,身后幾聲隱痛的悶哼隨著槍鳴一下下落款終結。
能想象得到,悶哼之后,倒下去的,就是生命。
離景將手中人攔腰抱起,身形穩健利落地穿過幾撮灌木叢,黑夜里箭步如飛,像受過專業訓練的特種兵。
直至穿到后山樹林里,離景將林妙言放到樹叢后,矮聲叮囑:“乖乖在這等我,我不來找你,就不要出來。”
黑夜中晶亮的眼眸閃動著粲然溫軟的光,像城市的霓虹。
轉身要走,被她一把攥住衣角。
吸了吸鼻子,抬起頭看他:“你要活著回來,我一個人在這里會怕?!?/p>
他瞇了瞇眼睛,面上劃過一縷如風暖笑,晃得她的眼睛生疼。
眼神放柔,撫摸她的頭頂,淡笑不語。
林妙言盯著他消失暗夜的背影,覺得自己好久沒有想念陸仁了。手背上趟過樹叢時劃破的口子,沾到淚水后灼熱地泛起疼意。
微微入心。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否回得去?!
少了身邊的顧慮,離景像變幻形態的戰神,春意拂面的暖笑上,綻著凜冽血腥的狠戾,渾身卻透著幽靈般刺骨的寒冷。
靜靜地矗在一群追逐不舍的殺手面前。
人群中的段落陡然看清立于前方的俊拔身姿,錯愕之后不禁驚慌失措。
離家二少?!張落驚詫。沒想到剛剛槍法精準的黑影竟然是離家二少。
暗夜中的閻羅,怕是兇多吉少。
怯懦的步伐不自覺地向人群中退了退,企圖庇護中不會當即死去。
縱使特種訓練過的殺手,見到上海灘無人不悚的離景,也難免亂了陣角。春風得意的暖笑下正是他噬血殺戮的前奏,血雨腥風即將開始。
只是他們沒想到會是這般快。
就在對方的癡癡驚恐中,離景已經淡笑著抬眸,瞇眼,閃身。
數閥子彈射出后,前排人馬如數倒地。
舉槍反擊時,前方空寂無人,戰神映著光火憑空消失,不給人留下任何捕捉的機會。
猛烈精準的槍火已從另一邊開啟,突然驚悸。幾聲驚天脆響后,風輕云淡,對方早已死傷無數。
“說,是誰派你來的?”微熱的槍口就抵在段落的腦袋上。
張落顫抖地望著繾綣血腥的俊顏,驚恐得牙齒打顫:“我……我……”閉了閉眼睛,已經嚇得語不連貫。
“啪!”
槍口微移,邊上一個同樣驚顫的身形驟然倒下。
冒著青煙的槍口再次移挪回來,輕描淡寫。
離景的面上仍舊執了波瀾不驚的淺笑。
段落跪在地上的兩腿顫巍巍,軟弱無力。“二……少爺……我……”豆大的汗珠滑下來,手中拳力松動。
“啪!”
耳邊再起一聲槍響,對準他的黑色槍口依舊如故,青煙裊裊。
高高在上的俊顏已經布上了層冷若冰霜的不耐。
“段進民!段爺!”張落的褲子一片濕漬。
“啪!”
最后一聲槍響,剛剛心率不齊的男人,驟然倒地。雙眼圓瞪,滿是驚恐悚然。
離景收起短槍,身上不沾一點血意,一如往昔,清爽的馨香中帶著一縷獨有的男性氣息。
林妙言蹲在地上狂吐不止,胃部早已痙攣抽痛。
離景撫了撫她的背,皺起眉宇:“你是屬狗的?我身上片血未沾你還嗅到了血腥味?”
林妙言吐得眼眸含淚,抬起頭靜靜地與他對視數秒:“不是只有身上沾了血跡才有血腥味?!闭疵骢r血的雙手是看不見血的。
離景眼神驟冷,蹙了蹙眉一把抱起她。
“你病了,我帶你去看醫生。”
原本輕飄的身體,現在更沒多少份量。
離景心中不悅,眉宇蹙得更甚。
林妙言扭動得掙扎:“你放我下來,放開我,我才沒有生病,我是惡心,惡心看到鮮血?!?/p>
離景不理會他,已經開著段落留下的車離開。
鎮中診所里,林妙言負氣地躺在床上。離景勞勞捆著她的手腕。
老中醫把了半晌脈,老眼放射喜光。
對著離景道:“恭喜先生啊,你太太這是有喜了,沒什么病,只是身子弱了點,要多吃點營養品?!?/p>
林妙言如同晴天霹靂,猛然坐起身來,瞳孔不斷放大。
“你說什么?我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