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霽離開后,琳瑯也沒有多呆便回了西苑;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西苑的宴席早已經撤了,整個院子里空蕩蕩的,卻越發顯得天高云闊,碧空廣袤,琳瑯想著明日便有五十萬兩白銀入賬,正好可以解決做事情畏手畏腳,沒有銀子的煩惱,再加上還得了這一座園子,日后便可以脫離葉府,翻身做主,心情不禁跟著輕松歡快起來。
她先去了丫鬟休息的地方找淺語,卻見只兩個小丫頭在歸置桌椅,并不見淺語,因為她早已在納蘭初晨抱住她要她“哭出來”的時候已經囑咐了納蘭初晨,走的時候告訴淺語不必等她,直接回葉府就行,所以這會兒她也不急,一路走著一路欣賞著院中景色而去。
少女湖綠色的衣袂明快亮麗,芙蓉荷葉綻在胸前,一步一蹁躚,仿佛碧波仙子游走在園中。
不多時,琳瑯便來到了大門口,遠遠的卻瞧見納蘭初晨帶著淺語等在門口,她連忙小跑幾步上前,略顯尷尬的道:“納蘭小姐,您怎么還沒走?”
淺語小嘴一撅,不待納蘭初晨開口,便上前焦急埋怨的道:“小姐,你到哪里去了?有沒有怎么樣?怎么也不說一聲?”
琳瑯趕忙安慰了淺語幾句,這才轉頭對納蘭初晨道謝,納蘭初晨也不多說什么,笑瞇瞇的道:“上車吧!我送你們回去!”
琳瑯來的時候是坐的葉家的馬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此時葉家的馬車早走了,她們要是不坐納蘭初晨的馬車,便只有走路回去了。
再者,琳瑯對納蘭初晨的印象頗好,而且納蘭初晨也是從商的,琳瑯與她也算是同行,便有心結交,當即琳瑯也不客氣,輕輕一提足躍上車去,回眸對納蘭初晨一笑:“納蘭小姐,大恩不言謝!”說完便彎腰掀簾子進去了。
納蘭初晨隨后跟著進來坐下,微微一笑道:“我倒是指望你謝我呢!你倒好,伏在我身上笑得渾身發顫,可我既得忍著疑惑又得陪著演戲,看著那些人驚愕的樣子還不能有所表示……”納蘭初晨說著,面上無奈的搖了搖頭,卻是笑瞇瞇的道,“你還不從實招來?”
琳瑯聽此,微微笑道:“納蘭小姐豈是那等小氣的?所以說,大恩不言謝!”
納蘭家能世代繼承大胤國師的職位,自然是有超出一般人的能力的,納蘭初晨雖然刻意掩藏周身靈力涌動,但琳瑯卻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她不凡的力量,所以琳瑯也未曾隱瞞,只把自己其實是謝泓清的一段隱了去,假說前生的一切都是表姐托夢,仍舊以葉琳瑯的身份,將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果然,納蘭初晨聽了,并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驚訝,只是眸色沉重的問道:“這么說來齊王妃謝泓清的死與皇上有關?”
琳瑯見納蘭初晨鄭重逼人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我也不過是夢里得來的,并沒有實質的證據,今天這景象興許皇上只是害怕了,都是巧合而已!”
納蘭初晨眉眼幽深的看著琳瑯,半晌,轉過頭去道:“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你病好是巧合,做夢是巧合,那皇上今天因為你一句要承續謝氏一族便跟你去了東苑也是巧合,那在東苑發生的事情呢?為什么在你重現謝泓清死亡景象的時候皇上會驚慌失措,恐懼慌張?為什么他對謝泓清要人殺他沒有驚訝,而是非要讓謝泓清魂飛魄散?”
說到這里,納蘭初晨眉眼間帶了笑意,看著琳瑯就仿佛一個母親在看自己調皮的孩子一般,語調卻是孤獨寂寞的,她說:“其實,你心里早有定論,既然想告訴我,又何必這么敷衍我?我們這種人,其實很孤單,遇到你,我一眼就發現了你的不同,你跟我一樣,可以看到一般人們看不到的東西,輕輕捻起手指,不知不覺中便可以改變一些東西,甚至殺人于無形,可是我們又被一張嚴密的網制約,不能濫殺無辜不說,甚至命不該絕的人,他就是萬般可惡,萬般的該死,你還是不能殺了他——所以面對你的仇人,你只能用這種迂回的方法,讓他難過,讓他心痛,在絕命之前先體會到徹骨的絕望!”
“我們游走在人間,卻止不住孤獨寂寞的心情,我們被這個世界的法則制約,卻不能融入到這個世界中,我們學不會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永遠是被孤立的——可是,您有沒有想過,因為這里并不是我們的故鄉?”
琳瑯看著納蘭初晨微笑溫暖的眼神和那眼神背后的孤寂,仿佛一望無際的原野一般的寂寥,琳瑯知道,眼前的女子知道自己的全部,前世和今生,她忽然也有了一種如釋負重的感覺,她道:“你怎么知道?”
納蘭初晨說的很對,她學不會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
她看著納蘭初晨微微低頭,對她道:“不是我知道,是我父親;我們納蘭一族生來便會具有法力,所以才能歷任大胤國師,我們稱呼這種法力為靈力,據說,我們納蘭家是被放逐的神族,本身都屬于天庭玄武宮的仙官,被放逐的納蘭一族來人間是為了找尋自己的主人,只有找到自己的主人,納蘭一族才能重返天宮,不然,便只有永遠留在輪回中。”
琳瑯眸子閃閃:“你信嗎?”
玄武宮?仙官?納蘭……琳瑯有一瞬間覺得這些東西很熟悉,但又覺得很好笑,玄武宮若她猜的不錯,該是伏魔大帝玄武大帝的宮殿,那納蘭一族的主人不該是玄武大帝了?但玄武大帝乃是赫赫有名的玉京尊神,怎么會來人間?還需要尋找?
琳瑯想著,卻又覺得這其中有絲絲縷縷的聯系,只是自己此刻理不清楚而已!
“我信!”納蘭初晨卻是鄭重的點頭,幽深的眸子里透出了點點喜悅,她看著琳瑯道,“因為我找到了!”
琳瑯驚訝問道:“找到了?”
“是的!其實父親很早之前便算出了主人的方位,只是時機未到,主人靈體未曾入住,父親去世之后我仔細推演觀看星象,終于在齊王登基的前一晚,主鳳星驀然暗淡,隨后墜落,幾天之后副鳳星在京都上空亮了起來——”
納蘭初晨看著琳瑯,喜悅的眸子里露出了點點淚水:“主鳳星墜落的那天正是齊王妃謝泓清墜樓的那天,而副鳳星亮起來的時候,則正是葉琳瑯清醒過來的時候!”
“在此之前,父親已經推算出葉琳瑯的身體便是鳳主的一個宿主,所以,我們都很注意!”
納蘭初晨說著,忽然站起來,鄭重的跪在了琳瑯腳下:“鳳主,或許您現在還不能記起什么,但是,納蘭家將為鳳主貢獻一切力量,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希律律!”一陣馬嘶傳來,馬車停了下來,琳瑯尚在震驚中,她抬頭看向馬車簾幕上繡著的萬字不間斷圖案,腦子里思索著納蘭初晨的話,忽然心中升起一股空曠寂寥的無助,她道:“我不是什么鳳主,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我也不能帶你回天宮了。”
因為我自己都不知道將要去哪里……
琳瑯站起身,朝馬車外走去,納蘭初晨怔怔望著她的背影:“鳳主,不管鳳主能不能帶領納蘭一族返回天宮,從明天起,納蘭初晨將侍奉鳳主左右!”
聽此,琳瑯步子一停,沉默了一會道:“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