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終于流轉到四月二十二,燕王府的百花宴正是定在這天。
才是清晨時光,王府門前就車水馬龍不斷,各個大小管事小廝迎客引路,忙得不可開交。
此次的百花宴,依然如往年一般,被邀約之列的盡是王孫公子、貴胄大臣,掰開手指頭也能數得一些人出來,端王宋啟程、陸丞相家的、汾南商家的、承高封地沐家的、第二世家白家的、還有鎮南王林家的、安國公溫家的等等,不過這些人卻時常會帶幾個更要好的參賭了的朋友一起,美其曰是欣賞,實則是想在第一時間內知曉自己到底是輸是贏。
其實也有一部分人真的是沖著燕王府十名以外的小妾而來,不要錢的女人,不要白不要,不過像這種貪小便宜的人不多,畢竟能被燕王所邀,哪個不是在落日城屈指可數的人物?
像這樣的盛宴,有了男人,就自然少不了女人,落日城的上層人物都匯聚在這里,那些千金小姐,門名閨秀自也會隨著親眷盛裝而來,若能在此邂逅那風流倜儻的王孫公子,高貴王子,那才是收獲無窮。
一大清早,蘇紅茶就和四夫人準備停當。因為將要展示才藝的侍妾有上百人,要在一天內表演完的話,必須要從早上開始,不然就怕時間來不及。
侍妾們出場的次序都是在頭一天晚上采取抓閹的方式定下來的。四夫人派在四十三,蘇紅茶運氣很不好,派在四十五,這樣一來,中間就有了一個難題,她幫四夫人跳完舞后,馬上就得去換自己上臺的衣服,時間相當緊迫,就不能回房換裝。四夫人最后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就近給她安排了一個房間,跳完舞后,她就讓她的一個表哥幫她把衣物胭脂水粉送過去,立即換上的話,應該來得及。
辰時時分,大花園里已經是人聲鼎沸。
最北邊是布置得花團錦簇的臺子,上面鋪著紅毯,兩邊是青紗紅縵,各色奇花異草旋于邊上,香氣飄溢,先就香醉了人。
臺子兩邊安著許多座位,專給參加的侍妾安排的,既不占正位,又能將她們的風姿展現在客人面前。
臺子的正當面兩排是評論席,是由燕王親自到翰林院聘請的未參賭的大學院士,他們向來都是剛正不阿的讀書人,在文人界,頗有德高望重的意味,誰也不用擔心他們會做弊。
評論席兩邊,就是專供王孫公子座的地方,左邊是女用席,右邊為男用席,身份越高的,就坐得離臺子越近,這個時候,安排座位的管事可就要考較他的眼力了,因為如果稍有不慎,就非常容易得罪人,不是個好差事。
巳時初,兩邊的侍妾席幾乎座滿,臺上的絲竹管弦聲已經響了多時,臺上的人輕歌慢舞深情吟唱,臺下喧然一片。
女用席上,千金小姐們身著盛裝,一個比一個艷麗,而在正中間,卻坐著一個讓人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開視線的女子,她一襲藕色及地輕紗,手拘淡粉臂紗,五官猶如白玉雕刻過的一般精致絕倫,杏眸挑眉,神態雅致若水,看了她,席上打扮得再好看的少女,都如成了她的陪襯,正是陸丞相的千金陸玲瓏。
旁邊一個畫著紅妝的少女諂媚地討好道:“陸小姐,你看臺上這些侍妾騷首弄姿的,除了評論席上的老學究,就算再賣力,也不能把臺下眾多公子的視線拉過去,真正是好笑。”
一個容長臉形的少女立即掩嘴笑道:“自然了,那邊的公子們都在朝這邊看呢,他們已經被陸小姐的傾城之色迷得不知身在何方,哪有心思看臺上那些庸脂俗粉?”
確實,男用席上首排坐著的,哪一個不是人中之龍?其中不少人的視線根本就沒在臺子上,也正三五成堆的,看著這邊席面上的人低聲調笑不已。
眾女被看得嬌羞萬分,燕王今天請來的竟然全都落日城里的年輕才俊,個個氣宇軒昂,卓爾不凡,容長臉的少女瞇著眼陶醉道:“你們看,太子爺溫文爾雅,卻又貴氣逼人,果然是人中之龍;旁邊的端王也是身姿挺拔,瀟灑風流;第二世家的白少爺輕笑淡語,也是個俊雅磊落的少年郎;不過最讓我喜歡的類型,還是溫七公子那種,不僅俊得沒話說,一身鮮艷奪目的袍子,更讓人一看就感覺心情好得不得了,要嫁就要嫁這種男人……”
眾女忙低聲取笑不已,一個圓臉少女卻排開眾聲道:“其實我左看右看吧,卻覺得坐于溫七公子旁邊的鎮南王世子林漠遙最吸引人……”
畫著紅妝的少女立即打斷她,不屑道:“我承認林漠遙在那些公子中長得最引人注目,可是他是個讀死書的病殃子,那種男人再好看,相信也沒哪女人愿嫁,除非是臺子上這些不知羞恥的女人。”
良久沒出過聲的陸玲瓏輕輕看了她一眼,“蘇小姐,聽說一年前被納入燕王府的你的妹妹蘇紅茶也會參加百花宴,不知道她今天又給大家準備了什么當笑料?”
被稱為蘇小姐的少女一呆,“蘇紅茶也能參加百花宴?”
聽到旁邊不絕于耳的嘲笑聲,她臉上當即紅一塊白一塊青一塊,咬牙切齒道:“我爹早已不認她是蘇家的女兒,她干什么事都與我無關,你們別把我和她扯在一起好不好。”那個女人真的是個克星,她今天好不容易傍著陸玲瓏能進入百花宴,蘇紅茶那個賤人居然也要參加,這不是又在和她做對么?
眾女更是譏笑不已,陸玲瓏則與手絹掩了掩嫣紅的唇角,挑眉與坐于對面的太子宋岳隔空脈脈相望。
此時臺上正在表演的侍妾粉臉含春,杏眼微瞇,丹唇微啟,一襲淺紫色薄紗裙慵懶的半褪著,露出雪白的香肩,胸襟微敞,艷色抹胸清晰可見,伴著樂師們的曲子,向四周的男人們拋出魅惑的媚眼,正翩翩起舞。
蘇紅茶因為先要以伴舞者的身份出現,便沒有資格坐在侍妾席,待到司儀念到三十八號時,她才到大花園來,默不出聲的站在那些沒有排上名分的小妾后面遠遠的觀看。
臺上的艷舞她并沒有多留意,只是放眼望著侍妾席,千嬌百媚中,最顯眼的,竟然還是四夫人。
她一襲軟綢白裳,配清透白紗,發髻高挽,簡約無華,只斜插一支羊指白玉釵,風姿綽約,如朝霧中的清麗仙子,靜靜地坐于眾女之中。
而她自己,為了配合四夫人,面上罩了粉藍色面紗,頭上是一支素凈的寶藍珠釵,斜斜插在嫻雅的發髻上,配上她一身寶藍色輕紗軟裙,素雅中帶愁,正合了將要唱出曲子的格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