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力的人,早已認出他是何人。
溫七。
是那個在京都早有惡名傳揚的溫七。
他今天這般穿著,不似他平日風格,一襲大紅廣袖長袍,鮮艷奪目,腰束一抹絳紅鑲珠帶,猶為襯得他膚白如雪,這身裝扮,越發(fā)讓他神彩飛揚,秀色奪人。
只是他的目光很冷,像冬天掛在屋檐下的冰棱。
而這般模樣,絕不似來給新人送上祝福的樣子。
傻瓜都看得出來。
而與他熟識很多年的太子和燕王亦是心頭暗驚,如此冰冷又似帶著血腥的溫七,他們從未見到過,他是怎么了?
蓋頭下的蘇紅茶靜靜站在那里。
林漠遙靜視來人,他已經(jīng)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
隔著紅紅的地毯,透著幾重人影,溫七深深地望著被蓋頭掩了面目的女子,放下油紙傘,緩緩朝她走來。
有欲阻攔的家奴被他的氣勢震懾在原地,有膽小的賓客不自由主給眼前的少年讓路。
步履沉緩,這段距離并不遠,卻沉沉地讓人感覺那么漫長。
大堂里靜得不可思議,沒有人能明白,他想干什么。
終于停了下來,站定,少年伸手就欲拉新嫁娘紅蓋頭,林漠遙手臂一伸,正好擋在他手前,“溫七,請適可而止?!彼糇屗恢p重地掀了她的蓋頭,他們?nèi)硕紝⒅糜谄D難的境地。
溫七卻根本不看他,將手往下伸,去牽新嫁娘的手,慢慢道:“小茶,跟我走。”
林漠遙直接攔在他身前,溫雅的面容上多了分凝重:“夠了,溫七,別再胡鬧,你對我有什么不滿,可以待我們拜完堂后來單獨找我,你不能再對她動手?!?/p>
溫七一手落空,他緩緩將目光移向面前的男子,眼底的純凈已換成黝暗,微微瞇起眼睛,一道目光,仿佛凌空行去的劍,直刺進林漠遙身體里。
他一字一頓道:“她是我的,你沒有資格和她拜堂?!?/p>
接收到他的冷厲,林漠遙目光同時亦變得犀利起來,聲音透著淡淡的強硬,“那日在安國公府的話,應該不止我和她兩人聽到,難道是七公子得了健忘癥?”
溫七一震,迅急朝后面默然不語的蘇紅茶望去,“小茶,如果你相信我,現(xiàn)在就跟我走?!?/p>
他的目光里蘊滿了期盼,還有絲小心翼翼的急切。
那晚的溫存,他相信她已經(jīng)對他動情,雖然他食言而肥,并未將她自重重皇權下拉出困局,可是他實是不得已。
之前,他以為他能抗衡天命,并未放心上。但是事實證明,他終究只是人,不能變成操控一切的神。
還好,他緩過了神,趕在她拜堂之前。可是誰又知道,看著她與另一個男人并肩牽手,此刻他的心在撕裂般的疼。
他終于明白,這一次,他是真正的愛上了一個人,不僅僅是喜歡,而是確確實實地愛。
心有多疼,愛就有多痛,他從來不知道,愛情這東西一旦沾上,便像割破脈搏后狂噴而出的鮮血,根本就是一發(fā)不可收拾。
他不能眼睜睜看她與別人步入喜堂,他顧不上什么倫理道德,顧不上別人譏嘲的眼神,更顧不上或許將來自于林漠遙的重重反擊,拖著仍在狂燥不安的身體,狂奔而來。
愛她,就要留住她,他從不做讓自己后悔的事。
林漠遙微朝后側(cè)頭,低聲道:“小茶,照自己的心意做決定,如果你選擇跟他走,我不會為難你,可是機會只有一次,只要你選擇了,以后都沒有回頭路走?!?/p>
所有人都靜靜地望著眼前詭異的一幕,他們終于弄明白,惡少溫七居然是來搶親的,這位蘇小姐,究竟有什么好?
作壁上觀的宋岳忍不住心情大好,他相信溫七的到來,已經(jīng)代表蘇紅茶嫁不成了。
宋歡依然冷漠。想不到林漠遙雖然貌似文弱,可是卻敢與溫七硬碰,他不相信林漠遙對蘇紅茶有多少情愛,敢頂著污了鎮(zhèn)南王府名聲的風險娶人,定有他不能猜得的圖謀,溫七來攪,也正好趁機看清暗藏的玄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紅衣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