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連名字都不肯透露,雷莎莎皺皺鼻子,道:“天下還有這等奇事么?朕連自己的徒弟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轉(zhuǎn)過身,側(cè)面對著他。
他眼珠一轉(zhuǎn),露出招牌式的嘻笑道:“我就叫阿寶。”心中卻想道,看來女王確實不記得他了。
好,阿寶。
雷莎莎白他一眼:“跟朕回宮。”
兩人不一會便飛回了飛櫻殿。
阿寶看到雷莎莎寬大舒適的龍床,興奮的兩眼放光,搓拭著雙掌,躍躍欲試的樣子。
雷莎莎冷著臉提醒:“喂,不要亂來。”
他不屑的扁扁嘴,腳下的動作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眼看就要躺上龍床,雷莎莎立即嚇唬加威脅:“秘籍!”
他只得收回腳步,假裝伸了個懶腰,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裝模作樣的將女王的寢宮細細打量。
雷莎莎叫來彩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說來,但只說是從前就收下的徒弟,至于半夜出宮,會飛天隱身,雷莎莎還不想把彩云嚇到,所以并沒有告之彩云。
彩云好奇的去看阿寶,怯怯的目光剛接觸到他,他便咧開嘴朝彩云一笑。
彩云臉上一紅,慌低下了頭,走了出去。按照雷莎莎的交代,給他找了一身太監(jiān)的衣服。
阿寶照例大呼小叫,不肯穿上,雷莎莎搖頭嘆氣,威逼利誘,他才不情不愿的跟了彩云去沐浴更衣。
再出來時,他的頭發(fā)已洗干凈,整齊的梳在腦后,擦掉臉上的污跡之后,露出的一張白凈俊朗的臉,倒也如他自己所言,算個美男!
彩云不過為他整了整衣服,他便死性不改的抓住彩云的手,嘻嘻笑道:“姐姐叫什么名字?今年幾歲?”
雷莎莎氣的捶胸頓足,警告道:“要想師傅好好教你,便要老實點。”
他這才老實一些,跟了彩云去和小德子睡一處,準備第二天去檢查彩虹的尸體。
次日的早朝,對雷莎莎來說,確實是不小的折磨。明明是很小的事,那些老頭子,硬要磨磨蹭蹭的講半天;明明要提意見,那些言官偏偏要拐彎抹角!因為著急想要破了彩虹的案子,雷莎莎心急的有些不耐煩。卻因為天生的好脾氣,只好苦苦硬撐著。不禁在心中感嘆,這真是自她來昶國之后,最最痛苦的一次早朝!
好容易等到下了早朝,做了輦車趕到飛櫻殿,換上彩云一早準備好的宮女裝,梳一個松垮垮的斜髻,遮住了大半張臉,敷了一些黃色的花粉在臉上,讓皮膚看起來暗啞一些,又描了濃粗的眉,掩飾了精致的五官……仔細看了半天,確認不會被人認出,才對彩云鄭重的交代:“這件事一定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彩云連忙點頭:“陛下,除了小德子,彩云和這位……”看了看阿寶,因怕了嬉皮笑臉的他,忙又收回目光,道:“再沒有其他人知道。”
頓了一下,繼續(xù)道:“如果來人,奴婢就讓小德子回話,說女王暫身子不適,誰也不見。”
雷莎莎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帶了已經(jīng)打扮成小太監(jiān)的阿寶,跟在彩云的身后,出了飛櫻殿。
侍衛(wèi)們見是女王身邊的彩云帶著一個小宮女和小太監(jiān),自然一路放行,暢通無阻。
就連阿寶也沒像雷莎莎之前擔(dān)心的那樣因為多嘴而壞事,而是老老實實,低眉順眼的跟在后面。雖說這讓雷莎莎的行動得到方便,但不免也讓她擔(dān)憂。如此松懈的守衛(wèi),該好好整改一下了。
到了停放彩虹尸體的地牢門口,彩云只說是為彩云燒點紙錢,侍衛(wèi)二話不說就放行了。雷莎莎垂著頭跟在彩云身后,不免又是微微皺眉。這防衛(wèi),未免太過于大意。
但當下也不能多說什么,只跟著彩云慢慢的走進地牢。
陰暗潮濕的地牢里,耳邊回蕩著犯人或嘶啞的含冤聲,或凄厲的哭泣聲,或瘋癲的大笑聲。
踩著那些讓人戰(zhàn)栗的聲音,感覺像是走在地獄深處,雷莎莎緊繃著全身的肌肉,只希望快點走出去。
心中又想到,不知云海關(guān)在哪?雖然證據(jù)都指向云海,但她總覺得是有人故意嫁禍云海,雖然目的為何她不清楚,但能殺掉她近身的宮女,又將責(zé)任推到若寒曾經(jīng)寵愛的面首身上,殺人之人,來頭一定不小。
因為心系云海,在經(jīng)過那一排排的牢房時,不免微轉(zhuǎn)著眼珠,想要在那么多張麻木的,瘋狂的,仇恨的,癡呆的,痛苦的臉中,找到最熟悉的那一張。
目光游離間,果真的找到了云海。
電光石火的那一瞬間,呼吸陡然屏住,時間驟然停止,耳邊的聲音仿佛也一一隱去了。世界只留下一片安靜的空白,她不能停下腳步,一步一步走的機械。余光只鎖定在云海的臉上。
他憔悴了,蒼白了。無聲虛弱的靠在牢籠的柵欄上,往日的如墨青絲早以失去從前的光澤,凌亂的幾縷貼在唇邊。嘴唇蒼白開裂,一雙眼睛像是始終也抬不起眼皮一般……
想到云溪聲嘶力竭的呼喊著說,他們愛她。
她的心,無聲的被撕扯開一條條血淋淋的口子。
經(jīng)過他的身邊不過一兩秒鐘的時間,她卻感覺經(jīng)過了兩個世紀那么長。
幽幽嘆一口氣,云海云溪又是什么時候愛上她的呢?
想不出所以然,仍舊跟著彩云在地牢中走著。
尸體被放在地牢最里面的一間干凈牢房里。那里地氣陰濕,溫度及低,尸體不會腐爛。彩虹的死,因雷莎莎及其重視,還特意拖了冰塊放在四周,以便保護尸體。
終于走到盡頭,那間地牢并無人值守,輕輕一推門便開了,雷莎莎讓彩云在門外把手,帶了阿寶進去。
剛打開門,陰冷之氣呼啦一下襲上身來。雷莎莎只覺得全身毛孔猛的一縮,抱緊了雙臂。
阿寶見四下無人,便恢復(fù)了以往的不正經(jīng),嘻嘻笑道:“陛下冷么?要徒兒為陛下暖暖身子不?”說著就靠了過來。
雷莎莎眼明手快,躲了過去,斥道:“好沒規(guī)矩!朕是昶國國君,又是你的師傅!怎可開這等下流無恥的玩笑。快點給朕辦正事!”
他撇撇嘴,極不情愿,懶洋洋的將蓋了彩虹尸體的白布掀開。
雷莎莎催促:“快點!不要被人發(fā)現(xiàn)了!”
他不解的說:“為什么怕人看到?還有,陛下是一國之君,這小小宮女之死,何勞女王如此操心?”
雷莎莎不想和他解釋,只說:“你快點一點吧。”
他是好奇寶寶,沒有答案不開工:“陛下告訴我。”
雷莎莎無奈,只好說:“因為朕覺得彩虹的死不簡單!朕覺得彩虹的死只是一個開頭!朕不想讓人知道的原因,正如你所說,彩虹的死,在很多人眼里,只是小事一樁,朕如果太重視,難免會被陰謀的主謀之人懷疑。”
“懷疑什么?”
“懷疑朕已經(jīng)知曉了他的陰謀!”雷莎莎白了他一眼,還真是笨。
“哦。”他若有所思。
雷莎莎以為這次,他總該動工了吧,誰料,他忽然又問:“那為什么要裝成一個宮女?”
雷莎莎無語:“難道我能裝成一個太監(jiān)?”
他咬了咬下唇,很委屈的說:“可以易容嘛!”
雷莎莎眼中放出兩道光,難道他還會易容?實在太好了。
但眼下的關(guān)鍵是讓他檢查彩虹到底是受了什么毒。
只說:“麻煩你快些看。”
他放下白布,胸有成竹的說:“看完了。”
雷莎莎不信:“看完了?”
“對啊!”
“什么結(jié)論?”
他眨眨烏黑的雙眸,故意賣關(guān)子:“先不告訴你。”
雷莎莎氣極:“朕讓你說。”
他才不怕,若無其事的打開門,走了出去。
雷莎莎叫上彩云,擰著眉跟在他身后,氣沖沖的說:“到底是什么結(jié)論?”
他回頭朝她眨眨眼睛:“陛下,秘籍!”這回換他威脅她了。
雷莎莎氣惱的鼓起腮幫子,說道:“自然會告訴你!”
他走到雷莎莎身后,垂下頭,一副聽話的樣子,只是嘴里說出的話一點也不恭敬:“女王不會食言,奴才自然也承諾。”
雷莎莎拿她沒辦法,只好口中應(yīng)著:“好,等下朕就教給你。”心中狂汗不止,哪有這樣的徒弟?居然威脅師傅。不不不,他才壓根沒把她當師傅呢!
他這才滿意加得意的一笑:“但徒兒可以讓師傅放心,陛下的云公子絕對沒有殺人。”
雷莎莎聞言,總算是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