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公主,這次多——”魏于延定了定神,猶豫了下,正要開口致謝,卻忽然聽得殿內一聲悲戚,隨即是一女子又悲又痛又怒的喊聲:“華青鸞,你也太狠毒了!安心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居然下這樣的毒手?”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名綠衣女子伏在殿中一具紫衣女尸前,正慟哭不已。
華青鸞秀眉微鎖,認出這綠衣女子正是先前跟那昭國質子一起說話的人,心中微微一怔,隱約察覺到了什么,眉眼舒展,嘴角露出一抹冷冽的笑意,這女人,好算計啊!
魏于延問道:“這位姑娘究竟何意?”
“小女子衛倩儀,乃是魏國質子,此次與好友安心一道來參加花祭宴。”這綠衣女子正是衛倩儀,到質子府只有三月,因為容貌美艷,又有心計,很快就嶄露頭角,但卻也是第一次參加花祭宴這樣的宴席,見引起眾人注意,心中暗暗歡喜,臉上卻是一副悲憤欲絕的神色,指著華青鸞,泣聲道,“沒想到這華青鸞艷若桃李,心若蛇蝎,無緣無故針對安心,更將她害死,還請魏太子為我等主持公道!”
華青鸞只是微笑,神色絲毫不驚。
現在,她已經可以確定,之前那個叫安心的昭國質子暗害她的事情,必定是此女在推波助瀾,打的卻是一箭雙雕的主意,如果安心殺了她,那么,事后,衛倩儀就可以指證安心,引起眾怒,安心必定無法活命;同樣,即使安心失手,如果她心懷憤恨,報復安心的話,就會使現在的情形。
無論怎樣,衛倩儀都可以同時除掉兩個對手,一箭雙雕。
這樣想來,方才她忽然間扭傷了腳,跟安心失散,想必也是故意為之,好給華青鸞制造機會,讓她動手。
可惜!華青鸞心中冷笑,這個衛倩儀,究竟還是年輕,未經世事,根本沒有弄清楚她們現在的處境,也沒有端正自己的身份地位。質子,在這些魏國權貴的心里只是玩物,她們的性命,根本輕若塵埃,不值一提。若是安心真的殺了華青鸞,或許真會激怒這些人,除掉安心;但現在的情形,這些人卻絕對不會為了一個安心,來懲治她華青鸞的!
原因很簡單,華青鸞才剛剛勾起他們的興趣,還未得手,怎會輕易抹殺?
就像一盤令他們食指大動的美味佳肴,這些高高在上的天潢貴胄,還不曾享用,哪里就容得衛倩儀把這盤菜扔掉?若是死的人是魏國權貴,或許還另當別論,但一個小小質子的性命,哪里會放在他們心上?待會兒,無論她華青鸞的辯解多么不合常理,他們也會采信,甚至,都不用她開口,說不定都會有人替她申辯。
所以,華青鸞非常鎮靜:“我沒有。”
“你不要再狡辯了!”難為衛倩儀,演得情真意切,“我親眼看見的,你趁著人潮涌亂,將手無縛雞之力的安心,推向爭斗圈中,害得她撞到兵器,香消玉殞!”
“我根本就不認識她,何必害她?”
“我怎么知道你這種蛇蝎女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也許是見安心貌美,你怕會威脅到你,所以才先下手為強!”衛倩儀悲聲道,喃喃自語著,聲音卻不大不小,剛好能讓眾人聽見,“而且,這整件事都好生奇怪,場上這么多人,怎么偏偏就你察覺到那刺客有異樣,提醒魏太子小心?怎么偏偏又是你知道這刺客是因為那件衣裳有古怪,讓魏太子扔掉的?怎么事事都落在你頭上?我看你對這白衣刺客這么熟悉,誰知道中間有什么古怪?”
言下之意,顯然是在說,華青鸞與這起遇刺事件相關。
腦子轉得很快嘛!
可惜啊,她遇上的人,是她華青鸞!
“衛姑娘說,我因為害怕這位安心姑娘威脅我,所以下的殺手。”華青鸞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優雅地半蹲下身體,伸手抬起安心的尸身,挑出那種已經不復生機的臉,嫣然道,“她,威脅我?她配嗎?”
這話說得極為傲氣,但二人容貌的鮮明對比,卻又讓這種傲氣顯得再正常不過。
就連衛倩儀,也被問得啞口無言。
“至于衛姑娘后面的話,似乎是在暗指,我跟這個刺客有關,那就更好笑了,我華青鸞一介卓依質子,有什么本事,能夠跟藥人有關?至于安排這么一場刺殺,那就更加是個笑話了。”華青鸞悠悠然笑道,“不過我可以解釋下。我之所以能夠及時提醒魏太子,是因為,在白衣女子行刺魏太子之前,我剛好看到過大殿侍衛跟她動手,卻根本傷不到她分毫;至于后面的提醒,那白衣刺客似乎眼神呆滯,好像看不到人一樣,可是,卻一意追著魏太子不放,我當然覺得奇怪,所以就問了一聲。”
她轉手,看向衛倩儀,笑道:“衛姑娘,明白了嗎?”
衛倩儀咬著唇,一時說不出話來。
“衛姑娘,其實呢,一個人眼睛不好,腦子不好,這都不是問題,不過,”華青鸞優雅地起身,來到衛倩儀跟前,居高臨下地道,“眼睛不好,腦子不好,卻還要大聲地嚷出來,那就真的只能說她是白癡了!回去好好念念書,至少要知道,藏拙兩個字是什么意思才好!”
場中諸人,聞言,頓時爆出一片叫好聲及哄笑聲。
華青鸞知道,對這些人來說,眼前這一切,只是一場鬧劇,一場好戲,現在她讓這場戲精彩熱鬧起來,便博得眾人一陣掌聲。但是,誰也不會真的為了一個戲子,去殺死另一個戲子,至少,在他們沒從她這里得到甜頭之前,不會輕易動手!所以,她也沒有像衛倩儀一樣天真,讓這些人為她的被冤屈主持公道,嘲諷過后,便輕輕地撇開了這事,且待來日,再算這筆賬。
一個質子而已,死便死了,冤便冤了,有何公道可言?
一場風波,就此揭過。
沒多久,大殿殿門便被外面的侍衛撞開,但眾人仍然拿場中呆立的白衣少女無奈,最后還是魏于延想出辦法,找來一個一人多高的鐵籠子,眾人聯手,將這白衣少女關入鐵籠帶走,這才真正將此事完結。至于事后的追查,那就是魏國國主和魏于延的事情,與在場眾人基本無關了。
隆重華盛的花祭宴,就此落幕。
事后,眾人談論最多的,當然還是在花祭宴上出盡了風頭的華青鸞。
“真有趣啊,真的很久都沒遇到這樣有趣的質子了!”秦鶴軒挑眉,“高傲、尊貴,而且聰明冷靜,明明是個質子,卻還當自己是公主。不過,這樣才更有意思,能夠把這樣一個高傲的公主揉捏在手心,讓她俯首求饒,那一定很有趣!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楚戒之點點頭,似乎深以為然。
凌清寒心中更加懊悔起來,如果當初他能注意些華青鸞,將這樣一個絕世美貌而又特別得能夠引起眾人注意的女子收攬懷中,那該是怎樣的一種成就感?又會引起別人怎樣的艷羨?鉆心的懊悔,化作一種更為強烈的占有欲,無論如何,他都要得到她!
蕭離墨則只是遙遙望著蒼穹,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