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背叛了將軍,遺棄了孩子,獨自過著奢侈的生活,將軍戰(zhàn)死沙場,榮歸故里,卻不能見到日思夜想的嬌妻,痛苦不已,為了當初的承諾,將軍一直守候著他們愛情的結(jié)晶,不能再婚……
再次的相遇之下,卻是要雙雙殉情……
何苦?
何必?
世事一場夢……人生幾度秋涼……夜來花落滿回廊……依然透骨生香……
疏影橫斜,暗香浮動,每一朵菊花都如飛舞在月色下的白蝶,黃蕊點點,如心底驟然的狂喜和凄愴。他終于站在了菊花從中,月光下,看見他微微揚起的清癯的臉,滿眼的驚喜與歡愉。笑了,笑聲清澈而明艷……
慢慢地,終于要走近他,牽著他的手,走進那個必定來臨的結(jié)局。山路迤邐,漸行漸遠,卻聽見塵世黃昏的鐘鼓,萬家燈火的歡樂和悲傷。驀然回首,卻看見夢中所有的花兒……
憂郁而明艷……
優(yōu)雅而飄逸……
爛漫而凄麗……
“她醒了……”
是北雪晴的聲音。
“扶她起身沐浴,藥材都放好了嗎?”
“放好了,師傅……”
“快快扶進去!”
“是……”
一陣被凌空抱起的感覺,透進絲絲涼意之下,已經(jīng)被放進一個溫熱的地方,舒緩著血液,散播者疲憊……
慢慢睜開了沉重的眼皮,自己已經(jīng)置身于寬大的一只木桶中央,全身被層層藥材所覆蓋,一陣舒暢襲遍全身,陣陣芳香的藥材味道撲鼻而來,沁人心脾……
“好些了嗎?”
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有些關(guān)切。
“嗯……”
弦子沒有回頭,淡淡的回應(yīng),似乎泛紅的嬌軀在他眼前展現(xiàn),也沒有了害羞之感,也沒有了躲避之感……
奇怪?為什么自己會如此看開?難道真的不曾在乎了嗎?難道真的沒有渴望了嗎?既然無欲無求,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香殘侯怎么樣了?”
“還好……可能要些時日才能醒來!”
“……”
弦子閉上了那雙水靈的眸子,仰望頭顱,似乎真的在享受藥浴,而不是重生之喜。
“你可以拒絕嫁與我,做一個莫王的王妃,遠離京城,你真的舍得李治的菊花閣,舍得香殘侯,舍得音塵絕嗎?”
“你不是要我嫁與你嗎?”
“我……我只是試探你而已,非你自愿,我不會強人所難!”
“是嗎?不過……我還是要……”
弦子忽然間停住了欲要吐露的話語。
“你要怎樣?”
“嫁與你,做莫王的邊疆王妃!不過……我們有時限!”
“真的嗎?你自愿的嗎?”
南落斜的眼神劃過驚喜。
“是的……我們有兩年的時間可以做夫妻,兩年以后,我要離開你,尋找屬于我的自由,屬于我的幸福!”
“嫁與我真的讓你那么難受嗎?既然如此,何必為難自己?”
“我既然答應(yīng)要嫁與你為王妃,我又何曾會做個食言小人!只是……你不要后悔!”
“嗯……”
南落斜依然不確定的這樣的事實,本來想著使用任何手段也要逼迫與自己成婚,可實在不忍,萬般掙扎之下,好不容易想成全她,卻換來心甘情愿的幸福……
這樣會真的幸福嗎?這樣真的就可以得到她了嗎?
南落斜的眼神里慣有的疑惑,冷酷,瞬間又凝結(jié)在房間里……
“你這樣看著我沐浴,我很不習(xí)慣,你……”
弦子始終沒有回頭,偶爾揚起藕臂,擦拭肌膚,一層薄薄的霧氣所籠罩,活生生的一場美人浴,卻絲毫沒有碰擦出激情的火焰,反而是凝結(jié)冰霜……
“我先出去!”
南落斜收斂起一身的冷酷,流連那正戲水正歡的人兒,心底是復(fù)雜的情愫,是難以描述的無奈。
南落斜跨出房門的時刻,自己偽裝了很久的堅強,掩飾了很久的冷酷,瞬間坍塌,眼神也暗淡下來,手兒也低垂下去,任由波動的水花蕩來蕩去……
已經(jīng)不能衡量的存在,已經(jīng)不能跨越的尺度,已經(jīng)不能斬斷的牽連,似乎都與香殘侯有了牽扯……
很久,才慢慢起身,擦拭殘留的水珠,肌膚上留下一抹紅暈,一切穿戴妥當,便推開房門,淡淡的開口:“進來吧!”
“哈哈哈……看來我的到來已經(jīng)不能瞞過你了!”
“說吧!讓我?guī)硪魤m絕干什么?”
“……”
見那不速之客無語,弦子有幾分怒氣在蔓延,這個神秘的人,總是陰魂不散的纏著自己,到底想得到什么?究竟想怎么樣?
“當初阻止我與南落斜,阻止我與香殘侯,而今又想干什么?香殘侯馬上就要醒來,你不急嗎?難道想親自看見他們一場惡戰(zhàn),你才甘心!”
弦子的話語里充滿嘲諷。
“哼哼……沒錯,當初我怕你影響南落斜的大業(yè),才從中阻撓,怕南落斜不能娶你成妻,才偷梁換柱,而今嘛……想讓音塵絕斷了對你的念頭!”
“是嗎?我一屆女流,何德何能讓尊駕如此操勞,如此操心?”
“哼……紅顏禍水!”
“呃……哈哈哈……”
弦子聽見一句紅顏禍水,狂笑起來,一發(fā)不可收拾,直至那蒙面之人急忙離去,南落斜與北雪晴匆忙推門進來,看著捂著小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弦子。
“哈哈哈……笑死我也!我是紅顏禍水?我是紅顏禍水?哈哈哈……”
南落斜蹙緊劍眉,冷冷的掃視房間,停留在微微開啟的瓷杯之上,說明剛剛有人進來過,心里一陣驚顫,居然有人在自己的眼皮下進入房間,還無聲無際的離開。
“南落斜,我長的傾國傾城嗎?我長的妖言惑眾嗎?我像紅顏禍水嗎?嗯……”
弦子突然止住笑聲,連連問詢眼前閃爍不定的南落斜。
“不是!”
南落斜習(xí)慣冷漠的言語回答,眼里沒有遺漏掉弦子臉上的那抹無奈與酸楚。
“哈哈哈……”
又是一陣狂笑卷來,已經(jīng)燥熱緋紅的臉頰,此刻更加漲紅。
正欲無法收場之際,北雪晴的兩個徒弟進來,附耳私欲。
弦子連忙收斂笑容:“香殘侯醒了嗎?”
未曾顧及身上的一層薄衣蟬紗,急忙往隔壁的房間而去,身后已經(jīng)有人為自己披上披風,遮擋了幾分涼意。
‘啪’的一聲推開房門,只見宮酥心正扶著香殘侯,一口,一口的喂著湯藥。
香殘侯忽然間抬眼起來,直視著弦子有些激動的眸子,卻已經(jīng)裝載著陌生。
“一日三次湯藥,暫時不要下床!”
“嗯……”
他的眸子里充滿冷漠,充滿陌生,已經(jīng)遺忘了自己曾經(jīng)愛的那個人,而今近在遲遲……
“香……”
欲要張口,卻被南落斜攔下,心底一絲不經(jīng)意的痛楚劃過,敲打著靈魂般,微微的顫抖,輕輕的搖曳……
只好隨著南落斜,北雪晴出門,不想再去延續(xù)那沒有意義的痛楚……
“他的記憶里除了香心宮,就只有他的阿姐,所以……他不會認識你!”
“嗯……”
“還有……他恐怕要些時日才能恢復(fù)體力,畢竟在冰玉床上躺了兩年之久,而今,他的體能異于常人,以后……”
南落斜冷冷的瞪了一眼,忽然開口:“以后會怎樣?”
“他以后的武功會傳承邪派,但是不會傷及心脈,反而會增強體質(zhì),只是……怕誤入魔道,恐怕就會天下大亂!”
“呃?那么嚴重……”
弦子擔憂的向北雪晴詢問,眼里盡是懷疑。
“是的,他的武功……恐怕以后天下無人能敵!”
“……”
南落斜沒有言語,弦子眼神里裝滿憂慮。
邪派?天下無敵……這些詞語而今聽上去為何如此讓人酸澀,而當看見再生的香殘侯時,似乎沒有了疼痛,沒有不忍,沒有哀傷,反而是無盡的憐愛,無盡的惆悵……
遙看星際,何時,夜色籠罩上了大地,何時,月兒也夾雜著曖昧,何時,羞澀又回位到自己的臉龐,何時,心里如此的想念著那個溫熱的懷抱……
幾日之后的清晨:“江姑娘,江姑娘,不好了,不好了,南公子與宮主打起來了!”
香心宮的暗子紫鈴倉促的推門而進,氣踹噓噓。
“為何?”
“不知道,好像是南公子要與宮主切磋切磋,而宮主要南公子的軟劍作為條件,現(xiàn)在……”
“在哪?”
“瀑布之處!”
“走……”
顧不得未能梳好的云髻,急忙的提著羅裙趕去。
趕到之時,兩人已經(jīng)糾纏不休,根本看不清身影,只是偶爾會有水兒漸得老高。
“北仙,快快阻止啊,香殘侯的身體剛好,不能動武……”
最后一個字沒有說出來,已經(jīng)驚訝得不能言語,只見香殘侯頎長的身軀邪魅妖嬈,一襲白色的錦袍,像一條泥鰍般滑順,錯過了南落斜的招招劍鋒,反而看上去,是在承讓南落斜,根本沒有把那犯著青光的軟劍放進眼里,那恢復(fù)的春曉之花的臉龐,此刻正充滿詭異,邪魅,那誘惑的笑容,就像是一盤蠱,不經(jīng)意便投進誰的身體,毫無知覺……
幾日的調(diào)養(yǎng),香殘侯驚人的恢復(fù)過來,似乎有無盡的精力去揮發(fā),每每嘗到弦子的菜色,總是撇著似笑非笑的嘴角,不予言語,卻那雙會放電的眸子,總是有意無意的瞄一眼,惹得身后的幾位侍女總是掉東掉西……
雖然沒有什么話語,卻分明見到了那雙眸子里的玩味,還有一抹詭異,總會讓人背脊,無端的產(chǎn)生涼意和酥麻……
也許是一種錯覺,也許是自己多心,醒來的香殘侯,像極了一只瘋狂的猴子,縱上越下,一襲不占塵垢的白色錦袍,襯托著那頎長健碩的身軀,總是給人幾分飄逸的錯覺,而那雙眼神里,卻沒有了任何的情愫,只有興味,只有好奇……
正思緒之際,只見音塵絕已經(jīng)縱躍上前,從中逶迤,周旋在兩人之間,想調(diào)和彼此越漸越軌的打斗……
從遠處看去,一襲赤色的長衫已經(jīng)打濕大片,音塵絕也狼狽的節(jié)節(jié)敗退,只有那正玩心高漲的香殘侯戀戀不舍的收回招式……
忽然間,三人翩然站立在自己的面前,南落斜那道劍眉緊緊蹙起,音塵絕那雙鳳眼里盡是擔憂,而香殘侯笑意盎然的上前,伸出手臂,向南落斜要去軟劍,自己的戰(zhàn)利品,“承讓!”落下一句,便瀟灑的揮袖而去,未曾顧忌弦子的眼神,未曾回味他們憂慮的神色。
“他的武功已經(jīng)超出我們的范圍,我怕日后……”
“隨他吧!我也不將欠他什么了,我明日將回邊疆,高麗的情報來報,似乎欲要對我的管轄不利!”
“那好吧!盡快回去為好,若是讓李治知道你來了中原,肯定不會讓你活著回去!”
“嗯……”
南落斜與音塵絕顧自的談話,似乎忘記了旁邊臉色難看的弦子。
“你明日就要回去了么?我想……”
“你什么時間想好了,我就派人來接你,你不必急于跟我回去!”
“真的嗎?”
“嗯……我是莫王,當年皇帝下令不允許我踏進中原半步,否則屬于我大隋的遺孤將會慘遭涂炭,所以……這里不能久留,明日便啟程回去,我讓兩煞留下保護你,自己多加小心!”
“嗯……”
話音剛落,南落斜已經(jīng)揚長而去,看不出任何的留戀與牽掛,更沒有愛人離別的擔憂與感傷。
音塵絕微微一笑,俊逸的臉龐上,水珠未能全部滴落,高大的身軀,也跟著南落斜消失在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