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好像一切都對了
章暖雪站在窗前看著外面延伸開去的路燈，出了神。好像在思考著，可是頭腦里又分明還是那樣混亂，甚至比之前還要亂。時間不知溜走了多少，她像雕塑一樣立在窗前，眼神空洞。
有人開門進來了，輕微的“咯噠”聲把窗外的景色瞬間切換成她在玻璃上的倒影。在她身后，沈睿謙的右手還放在燈開關的位置，左手端著一只碗，淡淡地飄著熱氣。她轉過身看著他，嘴巴動了動，什么也沒說出來。
這個時候，反而不知道對他說什么了。
“你怎么站在窗前，我以為你在睡覺。”沈睿謙走過來，把碗放在她手邊的桌子上。
“嗯，睡醒了。”她抱了抱自己，瞥了一眼碗里的東西，沒有拿起筷子。
“你吃點東西吧。”他端起碗來，夾了一根素菜送到她嘴邊。她看了看，張開了嘴巴。
“你上樓來了，其他人怎么辦？”一邊吃著東西，章暖雪走回床上，把毯子扯過來又蓋在身上，抱著腿坐在床邊，抬起頭看著他。
“他們都吃完走了。”他的語氣和她一樣平淡，兩人的對話像是再客氣不過的陌生人，可是舉止之間的默契又曖昧的那樣不容忽視——這種感覺很奇怪。
“那么……她呢？”她低下頭想了想，小聲的問了出口。
“在客房，玩累了睡了。”
“哦……是這樣啊。”她這才把視線投向墻上的鐘，原來已經很晚了。回家是不可能了，班車已經沒有了，或許是生病的緣故，她也沒什么力氣去打車，可是要怎么開口說自己要留下來呢……
“你今晚睡我房間吧。”他看著她好看的眉目，說出了她說不出口的話。
章暖雪抬起頭，眼神里有著驚訝，帶著一絲傷感。他放下碗筷，遞了一張面紙給她，“怎么？你為什么看上去那么詫異呢。你覺得我不會讓你住在我家還是你怕我會侵犯你？”
“沒什么。”她現在腦子已經完全沒辦法思考了，好像一切都陷入混亂之中，她的感官和心也連帶著變得視線模糊，只覺得累。
其實，愛情很累人，尤其是在不知道到底愛對了還是愛錯了的時候。
她不再說話，他也跟著沉默了。這樣的沉默底下，暗藏著誰也看不清的情愫，可是分明暗潮洶涌。兩個人的關系若是太過親密，那么在一起就不再單純明晰。發酵后的感情，幽香悠長深厚。
好在這樣的沉默沒有讓他們覺得尷尬，章暖雪抬起眼來環視了一下房間，很簡單的布置，沒有什么特別。看到床頭時，發現桌上有個裝栗子的褐色紙袋，便挪過去拎了過來。
袋子里裝滿了剝好的糖炒栗子。
顧赟，是他剝好留下的。
此時此刻，房間里安靜地只聽到章暖雪和沈睿謙的呼吸，還有空調工作的聲音，卻住著三個人的愛情。選擇愛，還是選擇被愛？
無論選擇哪一方，都意味著疼痛。美人魚憑著腳尖起舞，本身就是一種慘烈的美，就像成長需要付出代價，我們也在傷害和被傷害中學習著愛與被愛。
章暖雪抬起頭來看了看沈睿謙，熟悉的臉孔就在眼前，觸手可及，再了解不過的氣息深深留在她的心底。可是，既然深愛，為什么在一起會如此痛苦與糾結？既然痛了，便是錯了。
沈睿謙看到她捧著一袋子糖炒栗子，用膝蓋猜也猜到是顧赟留下的，那么她現在這么看著我是在拿我跟他作對比嗎？
“怎么，想他了？”話說出口，比刀子還鋒利，明明心里滿滿的在乎和委屈。
“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我哪里會好好說話啊？我又不像他那么謙和禮讓，你要好好說話的你去找他啊。”
“你……”
就是這樣，又是這樣，為什么總是這樣？我們明明心里在喊著“不要離開”，嘴上卻用最狠毒的話在傷害著。有人說，只有你最在乎的人才能傷害你。那是不是因為在乎，所以了解，所以在意，所以脆弱了。
所以，是因為我們太過了解彼此，還是因為我們太過幼稚，才導致分手的結局？
就在這時，夏語推開了門進來了。睡眼惺忪，穿著寬松的睡衣，看著屋內的兩個人，神智漸漸清晰：“你們在干嘛？”
“沒事。你怎么醒了？”沈睿謙轉向夏語。
“起來喝點水，聽你這里有聲音就過來了。你們……？”她一邊說著，看到章暖雪坐在他的床上，就刻意地挽住了沈睿謙的胳膊，“我不想睡在客房，可不可以跟你換房間啊？”
看著她撒嬌的表情，沈睿謙想要拒絕，卻又礙于對她的感激，不知如何回絕。
“你睡這里吧，我回家了。”章暖雪一邊說，一邊把鞋穿好了向外走，被沈睿謙一把攔住。
“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已經沒有公交了。”他的左手緊緊扣住她右胳膊，勒的她生疼，吃痛的輕吸了一口氣。
“她可以打車啊。”夏語看似毫不刻意的冒出了這么一句話。
在心里冷笑了一聲，章暖雪撥開他鎖在她胳膊上的手，笑著看著他說：“你女朋友說得很對，我可以打車。”
“女朋友”三個字作了強調，是在提醒他：沈睿謙，你已經有女朋友了。
忽然間覺得委屈，好像生生地看著自己的愛被別人攬進懷里。顧赟對她的好在這一刻顯得那么清晰，感人，溫馨，想到這里，她的鼻尖酸酸的只想掉眼淚。
“我走了，我會叫我男朋友來接我的。再見。”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沈睿謙被她口中的“男朋友”弄懵了。
這一次，她心里知道，真的沒有可能了。分分合合很多次，其實每一次吵架鬧分手后能不能復合，心里總是總是有個數的。這一次，心里盛滿了空落落的涼，那是失望的感覺。
她從包里拿出手機來打電話給顧赟，對方卻掛斷了。她皺了皺眉頭，又撥了過去，還是被掛斷了，于是她發了個短信過去——我在路邊等車打的。
幾秒鐘過后，顧赟打來電話，
“你什么意思？”他的聲音在這一刻顯得很溫暖，盡管這句話不那么討人喜歡。
“我的意思是我答應做你女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