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芬跟著劉寶才走了。
張純沒心情吃下去,點著一根煙抽了起來,但凡換個人也好對付,該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可劉寶才是劉小芬的爸,就這個身份也不好對付。
劉寶霞急得直跺腳,要是劉小芬以后不來了,誰站收銀臺?她總不能天天在這里看著,還想靠著打麻將撈點外快。
“這下好了,雞飛蛋打了。”劉寶霞白了張純一眼。
“雞不會飛,蛋也不會打。”張純站了起來,雙手插到了褲兜里:“對了,勸你還是把我給你算的那一卦放在心上,接下來的個把月里別玩了,要是你輸慘了可別怪我沒提前通知你。”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
劉寶霞很不愛聽張純后面的話,她覺得自己運氣正好著,不但要玩,還要玩大一點的。
張純沒有回家,而是到了大道邊的網(wǎng)吧里。
這個網(wǎng)吧是村里一個叫楊東亮的人用自己靠大道的兩間房開起來的,擺著二十來個臺式機,都是縣城里的網(wǎng)吧換新機子時淘汰下來的,網(wǎng)速很慢,但還是吸引了很多本村的人。
楊東亮在村里算是很講理很硬派的人,多次因為一些事和村長孫占平對著干,是孫占平眼里的一根釘子。
但是孫占平不敢給楊東亮穿小鞋,因為楊東亮的哥哥是縣工商局的副局長,認識的人比他這個當村長的要多。
楊東亮對張純印象很好,覺得他雖然沒錢,可絕對是個人物,看見他來了,趕緊走過去,遞過來一根煙:“來玩了?你和小芬的事咋樣了?”
“不咋樣,好像是越來越麻煩了。”張純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我就不用給你掏押金了吧?”
“不用,一點都不用。”
楊東亮給張純開了權限,就拽了一把椅子坐到了他的身邊,慢悠悠的抽煙。
張純點開一個網(wǎng)頁游戲,胡亂的玩著,心里一直想著劉小芬,不知道劉寶才把她帶回去會怎么對她。
張純的腦子里出現(xiàn)了劉寶才的影像,想要知道他接下來的三十天里怎么樣。
他伸出左手,朝自己的手掌看去,發(fā)現(xiàn)劉寶才接下來的三十天運氣不太好,磚瓦廠的生意越來越不行,閨女越來越不聽話……
看來劉小芬還會一直向著自己的,張純的心里得到點安慰,嘴角掛上了一絲輕笑。
楊東亮覺得張純的動作很古怪,看左手掌干什么:“你咋了?”
“沒啥,就是覺得手掌有點癢癢,可能是天氣熱出汗了。”張純說。
楊東亮從冰柜里拿了一瓶可樂扔給張純:“我請你喝。”
張純喝了一大口,笑著說:“東亮,你縣城里有關系,咋不過去發(fā)展?你要是在縣城里開個網(wǎng)吧,生意可比村里好。”
“我也想過,可真要做起來就難了,主要是本錢不夠。”楊東亮笑著說:“我覺得,村長的女兒孫有志就是一攤狗屎,每次看到他搖頭晃腦從我這里經(jīng)過,我就想扇他!他哪里能配得上小芬那么俏的丫頭?咱們村里,要是能找到一個配得上小芬的,也就是你張純了!”
“楊哥,你就愛說大實話,經(jīng)過你這么一說,我心里敞亮多了。”
伴隨著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總是以坐過一年多監(jiān)獄為驕傲的郭寶東過來了。
“他娘的,人又這么多?”郭寶東喊了一聲:“楊東亮,你哪里去了?”
“在這里!”楊東亮站起身走過去:“咋了?又想白上我的網(wǎng)?”
郭寶東本來想說,我上網(wǎng),你也敢跟我要錢?可是忽然看到張純坐在那里,口氣當下就變了:“我是誰?幾千塊都不缺,還會少你上網(wǎng)的錢,惹惱了我,包了你的網(wǎng)吧。”
張純知道他是說給自己聽的,懶得搭理他,繼續(xù)玩自己的。
不過張純倒是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上次預測出來的,過些日子郭寶東要欺負風韻女人李醫(yī)生,到時候狠狠的收拾這個狗東西。
張純舔了舔舌頭,有點心潮澎湃。
郭寶東倒也不含糊,走到了張純身邊,顯得彼此很熟悉的樣子,一只手搭在張純的肩頭,另一只手把自己的云煙掏了出來:“來一根?”
張純掏出玉溪扔到了桌子上:“抽我的。”
郭寶東被嚇了一跳,心里說,你小子咋抽起玉溪來了,真的還是假的?
可他還是抓起一根叼在了嘴里,不可一世的看著四周,點著抽了一口,味說還挺地道,是真的。
“張純,你發(fā)財了?”郭寶東笑著說。
“以后會發(fā)的,不過眼下就是發(fā)了你一筆。”張純說。
郭寶東這才明白過來,這煙估計是劉寶霞給張純買的,心里的火氣騰的一下就上來了,又騰的一下沉淀了,再借給他兩個膽子,他也不敢對張純動手,就是他那把總是帶在身上,隨時準備抽出來的刀子也不敢當著張純的面抽出來。
“你玩著,我也找臺機子玩了。”郭寶東走開了。
劉小芬家八間敞亮的大磚房里,客廳足有兩間房那么大,新式的家具電器一應俱全,在靠山村,這樣的房子配著這樣的家當,體面的都沒法說了。
劉小芬坐在松軟的沙發(fā)上,眼角掛著淚,手里正玩著一個毛絨熊。
劉寶才和李紅梅坐在劉小芬的兩邊,好像是剛給她講過天那么大的說理,現(xiàn)在正喘氣呢。
“小芬,你就聽爸的,別跟張純來往了,他這個人沒前途的,一屁股的債務,在社會上也沒啥關系。”劉寶才點著一根煙猛抽了起來。
“你就看不到張純的好處?”劉小芬?guī)е耷徽f。
“他有啥好處?”劉寶才冷聲說。
“他現(xiàn)在確實是窮,可他人聰明,又那么精干,以后會富起來的,我看著他,心里就順當,我就喜歡跟他在一起。”劉小芬哼聲說。
劉寶才氣壞了,屁股顛起來又坐下,剛好坐到了李紅梅的手上。
李紅梅這個年輕時被劉寶才欺負慣了的女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反過來欺負劉寶才的習慣,狠狠的兩拳打在了他的后背上:“你個老牲口,你坐到我的手了。”
劉寶才的屁股趕緊欠了起來,李紅梅抽出手來,又給了劉寶才兩下子。
“小芬,其實你爸說得也沒錯,人活著不就是為了享福?媽承認,張純這個小青年不賴,可他沒錢啊,以后要是看見別的丫頭們買新衣服,買化妝品,換新款手機,你啥都沒有,你不哭?”李紅梅苦口婆心說。
“媽,張純有本事,比孫有志好一萬倍,他以后會賺到錢的。”劉小芬瞪了劉寶才一眼:“就怨我爸,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把張純開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