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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重鑄天可汗

第19章軍中爭雄(1)

第二天一大早,小黃門懷捧圣旨和任命狀,和兵部侍郎張光輔一起,帶著殷雨辰,騎馬來到洛陽東門外的佽飛軍軍營。金吾衛分左右,都稱作佽飛軍,但是軍營是不同的,相隔的距離還很遠。右金吾衛在洛陽東門外大約二十公里,駐扎在平原上,南邊有些小山包,北面就是黃河,飄揚的軍旗遠遠就可以看到。

佽飛軍統領,亦即右金吾衛大將軍武懿宗不在,接待殷雨辰的,乃是將軍郭元振。按照編制,右金吾衛應該有兩個將軍的,但是事實上只有郭元振一個,另外一個職位長期空缺,因為大將軍武懿宗很少和別人相處的來。郭元振是魏州貴鄉(今河北大名北)人,十八歲舉進士,任通泉尉,此后一直在邊境效命,和突厥人打了不少的惡仗,據說現在身上還殘留著六七處的傷痕。他正好是三十歲壯年,全身戎裝,明光鎧擦拭的閃閃發亮,看起來十分的威武。

小黃門宣讀了圣旨,郭元振察看了殷雨辰的任命狀,確信無誤,小黃門就回去復旨了。郭元振隨即召集所有的佽飛軍軍官開會,兵部侍郎張光輔宣布了殷雨辰的任命,殷雨辰就算正式在右金吾衛安家落戶了。佽飛軍的軍官們都覺得殷雨辰太文氣了一點,真正上了戰場遇到突厥人,恐怕后果不堪設想,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當然,他們的內心想法并不會馬上表現出來,唐軍紀律嚴明,對于上級還是非常尊重的。

張光輔走了以后,郭元振和殷雨辰寒酸了幾句,帶著殷雨辰參觀軍營。佽飛軍統管著超過五萬的府兵,這個月剛好是佽飛軍當值,因此軍營里面住的滿滿當當的,數十個大操場上面,塵土飛揚,平常缺乏訓練的府兵,剛好抓緊這個時間惡補。殷雨辰對現在的府兵沒有太大的好感,在他的印象中,這時候的府兵,和唐初的府兵遠遠不同了,最多就是一群武裝起來的農民而已,缺乏訓練,士氣低落,不久以后就會全面被募兵制取代。

唐軍訓練的最多的,就是陌刀陣。陌刀長約一丈,前面是三尖兩刃刀,后面是浸泡過桐油的木桿,步兵可以用來它來對抗突厥人的騎兵,以掩護后面的弩箭手射擊。數千把陌刀一起晃出來,刀光閃耀,威勢還是非常驚人的,突厥人在陌刀陣面前吃過不少虧。然而,真正要發揮陌刀的作用,還需要使用者有過人的勇氣,極其嚴格的訓練,倉促上陣的士兵,是無法完全發揮陌刀的作用的。

此外,還有長柯斧和鳳頭斧,這兩種武器配備的少一些,但是在對付敵人騎兵方面,效果比陌刀更好,通俗來說,就是純粹砍馬腿的。當然,掌握使用長柯斧或者鳳頭斧的本領,要比掌握陌刀難得多了。實際上,在龐大的唐軍隊伍中,只有極少數的精銳部隊,才會裝備斧頭類武器,例如郭元振自己的將軍衛隊,就是清一色的鳳頭斧,砍起突厥人來,絕對不含糊。

“將他抓出來!”郭元振不知道看到哪個士兵訓練的時候心不在焉,馬上吼叫起來。

軍訓官立刻沖過去,將那個士兵抓出來,加入受懲罰的行列,執法官的鞭當場就抽了下來,慘叫聲綿綿不絕。這時候的唐軍,可沒有什么不得體罰之類的規定,就連戰神李靖,都深信嚴格的軍紀,強悍的戰斗力,是依靠體罰鍛煉出來的。只要不將人打死,就完全沒有關系。軍隊容不得半點的私情,這個年代更不例外。

要知道,在來勢洶洶的突厥騎兵的面前,在千軍萬馬的廝殺中間,陌刀必須排列成陣,才能夠發揮作用,個體的陌刀只有被屠殺的份。一旦有人產生潰亂,整個陌刀陣馬上就會崩潰,因此,唐軍對陌刀陣的訓練,絕對是嚴格甚至殘酷的,不遵守命令又或者是意志不夠堅強的,馬上就會被淘汰掉。如果在戰場上動搖,軍官有權當場將其處死,更何況是小小的體罰?

不久以后,殷雨辰又看到有十多名違反紀錄,又或者是意志不夠堅強的士兵,正在接受處罰:跑步。軍官們在他們的背后揮舞著鞭子,抽打著他們的脊背,驅趕著他們往前跑,有些人的脊背上已經是鞭痕累累,一條條的血印觸目驚心。盡管有點于心不忍,不過殷雨辰并沒有說什么,軍隊的戰斗力,不是吹出來的,而是實實在在的訓練出來的,軍紀是戰斗力的最基本保證。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上了戰場只會連累自己的同伴。

不怕狼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實在是經典名言啊!郭元振對自己不太友善,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如果自己和郭元振同時出現在戰場上,恐怕士兵們都愿意服從郭元振的指揮,而不愿意服從自己的指揮吧!不知不覺間,殷雨辰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復雜的神色,似乎覺得有點不以為然。

軍人,難道只知道沖鋒陷陣么?

郭元振因為累積戰功升任右金吾衛將軍,這種從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將軍,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彪悍的味道,因此對于文人一般都沒有好脾氣。看到殷雨辰的神色似乎不以為然,郭元振內心不禁冷笑,意味深長的說道:“殷將軍果然是一表人才啊,深得天后的寵愛!現在來到佽飛軍,不知道對我軍有何指教呢?”

殷雨辰不卑不亢的說道:“將軍過獎了,指教如何敢當。”

郭元振漫不經意的說道:“殷將軍貌若潘安,風liu倜儻,滿腹經綸,才華橫溢,若不是在軍中,定然愛煞平康里的姑娘了。聽人說,殷將軍昨晚一首錦瑟,驚為天人,平康里萬人空巷,眾相傳唱,一眾紅姑娘們都恨不得殷將軍成為入幕之賓,如此才情,到我們佽飛軍來,實在是屈就了一點。”

殷雨辰依然是不卑不亢的說道:“將軍過獎了。”

心下卻是暗自驚訝,佽飛軍的消息倒也靈通,昨晚平康里發生的事情,郭元振這么快就知道了。不過隨即釋然,昨晚帶隊之人乃是張仁愿,這個月又是佽飛軍當當值,郭元振知道也不奇怪。只是這家伙說話酸溜溜的,很容易得罪人,難怪以后的唐明皇要給他臉色看: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承受他的諷刺的。

郭元振呵呵一笑,似乎很熱情的拍了拍殷雨辰的肩頭,不再言語。

殷雨辰表面不動聲色,事實上卻暗暗氣惱,很顯然,郭元振是將他當作薛懷義之流了。昨天看了魏元忠的彈劾奏章以后,殷雨辰才知道,原來坊間已經有些傳言,說是武則天看中了自己,要拿自己當面首,魏元忠當然不會點名道姓,更不會說出面首、姘頭等字眼,但是此人文章的確錦繡,罵人不帶臟字,搞得殷雨辰怪郁悶的:自己什么時候成了武則天的姘頭了?這不是要我的命嘛?

要說薛懷義也真是的,這個光頭和尚,以前是恨死他了,現在卻巴不得他趕緊出來,將這個偉大的面首工作承擔起來,免得自己被誤會。高宗李治也真是的,死的不是時候啊!現在只要是年輕一點,俊秀一點的官員,如果和武則天的距離靠的近一點,或者升遷的速度快一點,都要受到類似的鄙視,就連垂垂老矣的狄仁杰,也要被人說三道四。

當然,這種鄙視是不出聲的,也不會有人認為是自發的行為。事實上,這種鄙視到武則天登基以后,也不曾改變過,幾千年男尊女卑的思想,豈是輕易可以打破的?尤其是那些逐漸失落的李唐宗室,當然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攻擊武則天的機會,既然別的渠道無法戰勝武則天,也就只好拿些風liu韻事來自慰了。由此可見,有些李唐宗室成員實在無聊。

“郭將軍,我想你誤會了。”殷雨辰落落大方的說明自己的真正來意,“我的職責,是保護李詩瀅小姐,以我的估計,只需要三百名精銳士兵就夠了,正如郭將軍所言,我乃是文人,佽飛軍并不適合我,我并沒有意思在佽飛軍久留,這個中郎將的官職,也不是我喜歡的。這一點,郭將軍大可以放心。”

殷雨辰現在的職務是右金吾衛翊衛中郎將,軍銜是壯武將軍,按照規定可以擁有五百人的將軍衛隊,但是殷雨辰提出只要三百名士兵,顯然是降低了要求。唐軍實行府兵制,將軍平時并不統屬士兵,基層戰士都是在戰爭發動之前,才臨時調集到一起的,并沒有經過大規模的協調訓練,因此,各個將軍的衛隊,除了擔任衛隊的工作之外,實際上還是半個指揮部,在戰爭中接管各個部隊的指揮,以達到盡快協調的效果。一旦戰爭結束,所有部隊又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例如本月是佽飛軍當值,所有隸屬佽飛軍指揮的府兵,都聚集到了洛陽城附近,擔任安全警戒任務,一旦值班任務結束,他們就要回去各自的州縣,郭元振等人手下也就空空如也,只剩下自己的衛隊了。因此,所有的將軍都會將衛隊撐得滿滿的,以應付突發事件,并且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好像殷雨辰這樣,拿衛隊不當回事的,的確前所未有。

南海十四郎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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