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雙蝶之危

“啟稟侯爺，依目前小娘（小姐）狀況來看，似乎不太樂觀，在下已嘗試使用祖上所傳絕學為令孫醫治，可這整整一日一夜，都未見絲毫起色，請侯爺恕在下才疏學淺，看看是否……是否另尋他人呢……。”

上官府邸正堂之中，一位年約半百的長者半跪于堂上。

長者鬢髯已是花白，但身子骨卻很硬朗，一禮之后，胸脯自然而然挺的筆直，一身青衫，干凈利落，話語之聲更是蒼勁有力，但那張精神矍鑠的臉上，卻浮現著些許無奈和不解。

這上官家千金的病癥真是怪異的很，若說是受風寒所致，服了他金石的藥后，怎會毫無療效？

若說不是風寒所致，可癥狀又都如風寒一樣，此刻雖退了燒，卻仍舊不省人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他金家世代以醫藥為業，父父子子代代相傳，經驗與醫術不說無人能及，至少在杏林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佼佼者，若不是不想被皇宮定制所約束，大小也能是個皇宮里的醫官，再罕見的病癥他都醫治過，如今卻死活醫不好這五歲女娃的病了。

金石人生之中第一次嘗試到了什么是頹敗，可醫者父母心，他既無能為力，也不可耽誤病患最佳醫治時辰，還是如實報之，以防日后落埋怨的好。

上官桀與上官安聽聞金石稟報的消息，俱愕然。

“什么？金家世代為醫，都醫治不好我家蝶兒之病，這長安城中還有哪個醫術及您？老先生，我上官家從不求人，這次，我們祖孫三代求求先生，救救我家蝶兒吧，她還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啊！”

“唉……治病救人乃為醫者之己任，患病之人又是貴府千金，在下怎敢不盡職盡責，可令孫的病情過于復雜，燒退了仍未見蘇醒，八成……”

金石話到此處，躊躇著不知該不該道出他的定論，那結論恐怕會給病患家屬帶來無比沉痛的重創，他頗為于心不忍。

“八成什么？請先生直言。”上官桀和上官安，外加送上坐墊的管家貴叔，都忍不住焦急的追問。

金石老先生搖頭嘆息：“唉……實不相瞞，八成即使救醒了人……可腦子也……也呆了……。”

這結果對于上官桀等人來說，的確猶如五雷轟頂，不說蝶兒是他們上官家眼下最重要之人，單單只一脈一脈子孫愈加稀薄來說，他們也是從心里舍不得的。

見多識廣的上官桀，此刻也慌了手腳：“啊？！這……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上官安更加痛心，他寄予厚望聰明的小女兒，他等著籍此一步登天的階梯，“蝶兒……蝶兒……。”

金石早有所料，十分冷靜的勸解道：“二位大人且莫悲傷，當務之急是立刻尋訪名醫救急，性命攸關之事，片刻都耽誤不得啊。”

上官安哭喪著臉道：“去哪里尋？醫術精湛者大多都在宮里，即使有那么幾位名聲赫赫者，也都常年游走四方，哪是那般容易尋得到的啊！”

“那就去宮里請啊，以侯爺的爵位及將軍之職，宮里哪兒會不允啊！”金石不解，跟著心急。

上官桀連連擺手，“不可！萬萬不可！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咯咯咯……。”蝴蝶在上官逸的懷里，忽然歡快的笑了起來，那從上官逸手掌中露出的半截眉眼兒，如同彎彎的月牙，燦爛無比。

上官逸正頭疼母親正在逼近，而他抱著蝴蝶無處躲藏，忽然懷里這個小淘氣笑了起來，他氣鼓鼓的低聲怨懟道：“還笑，我怎么撿了你這么個大麻煩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這回死定了，你就等著被扔出去當乞兒吧！”

蝴蝶仰著小臉，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連躲貓貓都不會，笨豬一個。”

“躲貓貓？你當這是在游戲啊？你這孩子真是欠打……。”上官逸無奈至極，可又打不得、罵不得。

“是誰在那兒？”上官逸的母親，霍氏，已在不遠處責問，轉眼，已走到上官逸和蝴蝶面前。

上官逸見實在無處藏身，只好抱著蝴蝶，硬著頭皮面對母親。

“母親，是逸兒，在……在回房路上。”

霍氏趨步上前，只瞄了一眼上官逸，便仔細打量起上官逸懷中抱著的女娃，只見那女娃穿著和打扮，竟與她的女兒一個模樣，竟恍惚中當成了自己的女兒。

“你……你怎么把妹妹抱了出來？蝶兒？蝶兒醒了？”

霍氏又驚又喜，說話間，已伸手過來抱蝴蝶，上官逸緊緊護住蝴蝶，像是生怕被人搶去的寶貝一樣。

“母親，這不是蝶兒，是蝴蝶，只是她沒有穿戴，兒子只好將妹妹的衣裳拿來給她穿上了。”

“讓母親仔細瞧瞧……這穿戴……這小模樣……這年紀……這……她是誰？怎跟蝶兒如此相似？”

女兒的一病不起，令這位中年婦人憂慮過度，焦急與擔憂之中，神情有些恍惚，但她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再糊涂也是認得出的，母性所俱備的本能，是任何外力都無法改變的。

“就沒這般像的，若說這女娃與咱家蝶兒是雙生，都萬分不會詫異的。”

見與自家女兒相似，自然就親近幾分，霍氏拉著蝴蝶的小手，認真的打量著她。

上官逸聽母親如此說，這會兒也在仔細的瞧著蝴蝶，自從將她救回家到現在，只顧為她忙亂，只覺得這女娃如同自家妹妹一般的招人疼，即便模樣和年紀與蝶兒有幾分相似，但也沒特別留意。

蝴蝶被四只眼睛專注的瞧著，斟酌的如同在鑒定一件古物，就差沒拿放大鏡了，感覺有些別扭。

她自從醒了之后便聽上官逸數次提起他的妹妹蝶兒，但并未在意，這會兒又見這位婦人竟將自己的女兒和她混淆，忽然腦子里閃過一絲怪念頭，這真的是巧合嗎？

無論是巧合也好，還是上天有意安排也罷，上官逸毛頭小子好哄，可這位面相溫和，眼神卻十分深邃的婦人，肯定不好騙，看來她得小心應付才是。

想到此，蝴蝶忽然“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