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上演苦戲
蝴蝶哭啊哭,哭啊哭,可無論怎么用力嚎,都是干打雷不下雨,沒有半滴眼淚。
面前四只瞪的如蛙般的眼睛,正一動不動的盯著她,這戲可怎么演下去啊?若是一直干嚎到底,豈不是要露餡了。
可她唯有用這種痛哭流涕的法子,才能分散那婦人的心思,將她當(dāng)成真正的小孩子,也能博得多一些同情,而不被懷疑。
“這……這孩子是怎么了?”上官逸眉頭緊蹙,頗為不解,剛還傻笑,這會兒怎就哭了起來?他和母親也沒將她怎樣啊!
還是那霍氏身為過來人,對育兒方面頗有經(jīng)驗,見蝴蝶一哭,她反而溫和的笑了。
“不礙的,小孩子大多怕生,見到生人哭是很正常的,只是這孩子……怎就有聲無淚呢?”
上官逸忽然自以為懂了!這一日一夜,他發(fā)現(xiàn)蝴蝶的心思,可不單單是小孩子那么簡單,這會兒她肯定是擔(dān)心被母親丟出府邸,沒個去處,便故意裝凄慘呢!
瞧她咧著小嘴,擰著眉頭,皺著小臉,裝的還真像,就差那么一點兒眼淚,便更完美了,倘若母親能因此而心疼她,恩準(zhǔn)她留在府中,那父親和祖父那關(guān)可就好過了。
好吧,那咱們就好好上演這出戲!
上官逸抱著蝴蝶的一只手,悄悄繞到她的背后,朝著蝴蝶的小屁股上,不輕不重迅速掐了那么一把。
“啊……嗚嗚嗚……啊……。”
男人的手真是沒輕沒重啊,這一把,著實掐疼了蝴蝶,蝴蝶在慘叫聲中,眼淚“噼里啪啦”的往下掉,這回可是真哭了,被掐疼哭的!
但蝴蝶哪里肯吃虧,小臉一扭,頭趴在上官逸的肩部,看上去是哭累了,乖乖找個角落歇息,其實她正朝著上官逸的肩頭,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啊……。”上官逸猝不及防中被蝴蝶的小尖牙咬了個正著,痛的失聲叫了出來。
“怎么了?怎么了?”
霍氏再近前一步,已跟上官逸和蝴蝶貼的近的不能再近了,見小的趴在兒子肩頭,咬著自己的小拳頭,一把鼻涕一把淚,大的也是眼眶微紅,不知出了何事。
“唉……。”上官逸反應(yīng)也夠快,立即高聲長嘆,掩蓋剛剛自己的失聲。
“母親有所不知,這娃,是兒子昨日在街上撿回來的一個乞兒,她的爹娘都遭饑荒餓死了,小小年紀(jì)就成了孤兒,后又被人販子拐走賣掉,輾轉(zhuǎn)不知經(jīng)了幾手,不知吃了多少苦,這才到了長安,又險些被惡霸搶走。
兒子瞧她還是個幼女,又乖巧伶俐,著實不忍見她被人禍害,或是凍死街頭,就將她帶回府中,可爹不允,兒子只好將她悄然藏于房中,想著咱們上官府也不差這口飯,養(yǎng)在府里等再長大些,還能當(dāng)個使喚丫頭。
最主要的是,兒子也有私心,妹妹正在病中,兒子想……用施舍與施救的法子,給妹妹消消災(zāi),沖沖喜,正巧她與蝶兒多處相似,被咱家遇見,或許就是上天注定的緣分,指不定日后真能給咱府中帶來祥瑞。”
上官逸從苦到甜的一番講述,聽的蝴蝶都快真當(dāng)那就是自己坎坷的命運了,他也太能瞎掰了,童話大師啊!
蝴蝶將小臉藏在上官逸的脖頸之間,想笑又不敢笑,還得偶爾配合著來幾聲抽泣的哭聲,那自喉嚨中發(fā)出的聲音完全走了板,說哭不是哭,說笑不是笑,上官逸只感覺自己的耳旁如同趴了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奶貓。
尤其是自蝴蝶口中呼出的熱氣,暈在他的脖頸間、耳垂下,癢癢的,麻麻的,令他不自覺中全身神經(jīng)都繃得緊緊的。
小伙子真想立刻避開自己的生母,生怕身子一不小心失控,被母親看出破綻,但事情還未解決完,上官逸只好滿臉通紅的憋著、忍著,自嘆怎就撿回了這么個小妖精。
當(dāng)事人與講述者都沉浸在那個自圓其謊中,更別說那婦人霍氏,句句揪人心的話語,從自己兒子口中道出,她怎會不信以為真,當(dāng)下聲聲嘆息。
“逸兒啊,你做的對,男子漢不僅僅只有面對敵人的冷酷無情,還應(yīng)有對待朋友的俠肝義膽,對待弱小的心存善念,別像你的祖父和父親那般……唉,不提他們,你放心,這女娃,娘允許你留下。
不過,你不能這樣抱著她,她又不是你的妹妹,更不是你的待年媳,你救了她就是她的恩人和主人,咱們上官世家可是名門望族,規(guī)矩禮教不可逾越,否則被人見了笑話。
更何況你一個男兒,如何能照顧好一個小女娃?還是交給娘吧,娘找人帶她。”
“不可……!”上官逸抱緊蝴蝶,連連后退。
“母親,您不能帶走蝴蝶,祖父與父親是鐵定不喜歡這無出處的乞兒,更不會信什么上天恩賜、逢兇化吉之說。
倘若您自己帶,定會被父親發(fā)覺,蝴蝶就有被送走的危險,倘若交給婆子們帶,蝴蝶這般幼小,受罪是難免的,豈不是剛出油鍋,又進(jìn)火坑嗎?那兒子救她可就是白費了。”
蝴蝶聞聽這婦人要將她帶走,一只小手緊緊抓著上官逸的衣裳,另一只小手在上官逸的背后,死死拽著他的頭發(fā),身子弓的像個蝦米,用力的往上官逸懷里鉆。
上官逸扭頭看著臉上掛著淚痕的蝴蝶,溫柔的拍著她的后背,不停的哄著:“不怕,不怕,我定是不會讓你跟了別人的。”
“可是……。”霍氏面露難色,瞧瞧兒子,再看看蝴蝶,仍舊堅定的搖頭不允。
“逸兒啊,你年紀(jì)也不小了,這都到了成童之年了,等明年咱家蝶兒進(jìn)了宮,娘就得開始幫你張羅婚事了,到那時就憑你妹妹是皇上身邊體己之人,令加你祖父與父親在朝中的官職,你還怕缺了達(dá)官貴人家的千金美眷嗎?
可不能在情竇初開之時,因這一個還不懂事的小娃,耽擱了自己的將來,那些名門望族家的千金,各個嬌寵慣了,可極少會容忍自己還未過門之前,男方就先立有妾侍的啊。
娘已容你將她留在府中,你就別再跟娘提條件了,這人生下來該是什么命,上輩子言行舉止之中,就已定了因果,即使你眼下給她錦衣玉食,若她生來就是個勞碌命,將來也還會歸附,否則,她無福消受,必遭災(zāi)禍的。”
“娘……。”上官逸聽聞母親與他提及婚事,又誤以為他對蝴蝶有情,頓時羞的欲言又止,不知從何辯解。
蝴蝶仍舊緊緊的抓著上官逸,心里暗暗的咒罵著:“老巫婆,也不給自己積點口德,竟詛咒我蝴蝶命薄福淺,連做你兒子的妾侍都不配,我呸,我倒要讓你看看,我蝴蝶到底是什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