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置我們于死地?”我艱難起身問。
“不敢不敢,有誰敢置這主宰天地的神靈于死地呢。小的,只是想證明一件事,就是至高無上的神,也有敵不過我的時候,哈哈哈——哈哈哈——”那影子狂亂的笑,洞壁上震下些塵屑。
“如果是我從前有得罪的地方,那你放過他們兩,我留下。”淵皇子看著四處涌出的巖漿,對那影子說。他的眼神,在冥澈與我手腕間連著的虎魚筋上停留了片刻。
“不不不,光明之神,你心里,充滿著對世間所有生靈的憐憫,又怎么會傷害我。”影子忽然轉向,朝我和冥澈晃來,他朝冥澈伸出一只手,狠狠的說:“是他,這個不可一世的神,從來都未正眼瞧過我。這世間眾生平等,就算你生為這天地間的神袛又如何,憑什么看不起其他生靈。”
“你弄錯了。”我急忙沖他擺手,“他不是神,他是蠱后的兒子,魔蠱國的三皇子。”我解釋得細致,期望他知道是自己弄錯了,放我們出去。眼見巖漿就快蔓延到山洞中央,等這巖漿填滿整個洞時,無論神人都將灰飛湮滅。
“是嗎?”影子笑起來,“我是不可能感應錯的。我在神壟之下,守了一千年,一千年,石頭都能融化了。我絕對不可能會錯。你們放心,我不會犯下弒神的罪,只想要你們三個神靈,陪我玩一玩。”
影子瞬間飛到山洞中央消失,霎時狂風大作,巖漿帶了火星吹得洞內到處都是。淵皇子撐起結界,護住我們三人,沒提防結界之下,旋起一個漩渦,猛然將我卷入,我只下墜一瞬,就被拉住,抬頭看去,是系在我和冥澈手腕上的虎魚筋,他將偃月刀插進地面,猛然拉住我,腳下是看不見的黑色深淵。
“水月,把手給我。”淵皇子伏到漩渦口伸出手,風將他的金發吹得凌亂。
我夠不著他的手,他抓了虎魚筋想把我拉出漩渦,冥澈想來是方才給我灌輸了太多靈力,忽然腳下一滑也踩了進來。淵皇子一人根本拉不住我們,他將虎魚筋牢牢纏到自己腰間,把麒麟刀插進洞壁,往上飛了一截,再拔出刀插到高一些的地方。
冥澈朝下打出掌氣,想將我們推出漩渦,但打出的掌氣瞬間就被風卷走。
“凌淵,你放手吧,這樣的話,三個人都會下去的。”冥澈抬頭說。
“不可能!”淵皇子又艱難的往上飛了一截,緊緊握著麒麟刀,眼見虎口處已經滲出鮮血,他咬著牙說:“冥澈,你別指望,我會把水月讓給你。”
影子忽然出現,撲向淵皇子,飛出的氣劍打到他手上,他握不住麒麟刀,手松開時,我們三人同時卷進漩渦中。眼前陷入無盡的黑暗,又猛然變亮。
這地方,好熟悉。
清新的草原,溫暖的陽光,還有,身上綠色的衣衫。
“丫頭,醒了?”
這聲音,穿過記憶傳來,是那種久違的感覺。
我的心揪起來,不敢回頭。
“丫頭?”他又試探著喊,我捂住耳朵,祈求那將我們卷入漩渦的人,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這時,手被一雙沁涼的手握住,眼前那淡薄的瞳,帶著笑意看過來。
我撲進他懷里。
“楚塵,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他溫柔的笑,氣呵在我的頭發上,“我說過,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他牽起我的手,走向不遠處的木架,“來,看看。”
一張絹布,上面畫了我安睡的樣子。
是不是,已經死了,所以才能看到楚塵,心里忽然想起催情草之事。
“楚塵,催……”
“噓——”他將手指豎在唇邊,“你聽。”
草叢內傳來精靈的歌聲,悅耳動聽,我忽然忘記了所有的事情。眼前的楚塵是真實的,這個世界也是真實的,我記起,我們還有一場未完成的大禮。
“水月,回去了。”草地上晃來一人,沖我們喊。我抬起頭,見淵皇子笑了看我們,楚塵起身嗔怪的說:“你嚇到精靈了,歌聲都斷了。”
楚塵的世界,不是應該只有我們兩人嗎。
樹從中掠過一個黑色聲音,斗篷在草地上串了幾下,晃到我們身前,他朝我攤開手,手中一只淡藍色的精靈,發著幽幽的光。
“皇兄,我把精靈帶回去,讓它每日都守著你唱歌好了。”
冥澈此刻的面容,少了冷峻,少了沉重。他的笑,就像我從土城趕去找他的那晚……
神思有些恍惚,是哪里錯了,是在哪里,擾亂了命運的絲線。
他們三人,沒有恩怨一般在草地上和睦交談。
這是夢,這是假的,楚塵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
我上前,推開淵皇子和冥澈,拉起楚塵就走。如果我也死了,就不要見到他們兩,我不要他們兩也死掉。
“水月,去哪里?”
“去……”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
河邊,從前只有一棟小屋,如今,有三棟。
“怎么會這樣?”我急忙沖上去,從前楚塵的那棟小木屋,搖搖欲墜,蛛網掛在門前,灰塵覆滿欄桿。旁邊一棟,門前排滿鮮花,陽光眷顧著這棟小屋,溫暖而明亮。最后一棟,石頭砌成,冷然聳立,卻顯得堅固不摧,綠色藤蔓從石頭縫中伸出,蜿蜒到屋頂。
“水月,回家吧。”他們三人忽然站到我身后,異口同聲的說。
可是,哪個才是家?
我轉過身,他們三人都微笑著,卻不指路。
一陣狂風吹過,楚塵的小屋轟然倒塌,心卻止不住的開始疼。
楚塵,我們還有一場大禮,還有一場大禮需要在這小屋內舉行,你怎么能讓他就這樣坍塌,怎么可以。
“不是我。”楚塵說:“水月,不是我讓它坍塌的,是你的心……”
“水月,我想留給你的是愛,不是恐懼,不是……”
“楚塵,別走,我承擔不起。”我將頭埋在自己的臂膀中,害怕看見楚塵再次消失。
沁涼的手忽然緊緊握住我,“水月,記住,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那只手猛然一拉,我醒過來,背上傳來一陣劇痛,四周一片漆黑。
驚慌伸手去探身前,觸到手上的虎魚筋,順著摸索過去,是一人的腰。這個,應該是淵皇子,我輕輕推推他,未動,再摸索過去時,摸到冥澈的手腕。
運起靈力,想照亮眼前的地方,無奈只能發出微弱的火花。
好容易將二人拖到一起,我輕聲的叫著他們的名字,但兩人都無反映,所幸兩人的脈象平穩,應無大礙。我打坐調息,順便等他們醒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已能施放靈力,手心放出白光,見他們兩人緊閉著眼,絲毫沒有醒來的意思,而且,都面容安詳。莫非,他們也在某個夢境里?
不經意碰到淵皇子的手,有些涼。
冥澈的也是。
脈象在變弱,如果再這樣下去,會有生命危險。
“淵皇子,你快醒醒啊,冥澈!冥澈!”
毫無反映,該怎么辦。
若是激怒他們,不知道是否有效,我伏到冥澈耳邊說:“冥澈,我是水月,我告訴你,其實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很快我就會應所有人的要求嫁給凌淵。你不知道吧,從一開始我就是將你玩弄在股掌之中。等我玩夠了,就會安心去做凌淵的皇妃。淵皇子比你靈力高,又是光明之神的化身,你哪里比得上他,你看看,你身邊都沒有女人喜歡你,這就說明,淵皇子,他比你受歡迎,還比你好看——”
“啪!”冥澈忽然緊緊握住我的手腕,將我嚇了一跳,他白皙的臉上,浮起一絲怒意。
“水月,你驚擾了我的好夢。”他緩緩說,放開我的手腕,張開眼。
“冥澈,你醒啦?”心里一陣高興,不知怎么,竟抱住他叫了聲。
“方才還有些不愿意醒。”他輕聲說,話里有話,我意識到自己失態,將他放開。
伏到淵皇子的耳旁,故技重施,淵皇子手上忽然騰起靈氣,猛然朝前發出,冥澈一把將我拉開,險些被打中。淵皇子起身之后,胸前還起伏不定。
“沒事了,總算都醒了,我說你們這些男人,好好叫,不肯醒,非要說些氣話才可以。”
淵皇子知道是我要叫醒他才說了那些話后,情緒平緩下來,他說:“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在一個什么樣的夢中。”
“什么樣的?”我湊近了問他,他轉過身,不答。
冥澈手中亮起光芒,照到四處,都是巖石,看來我們身在一處石洞中。
“你們退后些。”冥澈退后幾步,手中凝出偃月刀,猛然朝洞壁砍去,“轟隆”一聲巨響,石塊跌落,陽光忽然照進來,將眼刺得有些疼。
我上前觀望,眼前是熟悉的桃花林。
這個山洞,是在方才那個山洞之下,身后忽然晃出人影,我驚覺回頭。
“呵呵,月神,你果然是世間感知最強的神靈。”
“你還想怎么樣?”我問。
“不想怎么樣,玩也玩過了。”他說,又靠得近了些問:“三位,在方才的夢境中,都看到了什么?”
回頭看他們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