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查封的商貨,雖已列出詳細清單,陳瑞瑜甚至還旁注了銀錢數目,但這些漢子們畢竟是外行,誰也不知這些五花八門的商貨在北地到底值多少銀子。再說那些管事也并非只將某一類商貨全部買下,而是分散著買下多種。陳瑞瑜只吩咐不動米糧、豆料、騾馬,倒也不攔著管事們零打碎敲、將一干漢子弄得頭暈腦脹。
白水鋪子里的商人,除了有能力轉運數省的商號外,還有眾多“小店鋪”。這些小販便猶如大樹的根須、枝葉,將大隊商隊帶來的商貨“滲漏”到崇山峻嶺間散落的大大小小的市集、村屯甚至農家小院,反過來,又將大商號所需的山貨、藥材等等收回送到白水鋪子里的店鋪里。
白水鋪子正處于這樣一個交匯處,若是與通州這樣的地方相比,僅就商貨品類而言,最大的差別是沒有奢侈商貨,均為家家戶戶所需,即便是有價錢不低、上好的瓷器、綢緞,也是鄉間殷實之家每年都要添置的。簡而言之,不愁賣不出去。
消息傳開去,來買商貨的人,可就不止陳瑞瑜所見的那些人了。諸如張屠夫買了一百斤鹽、李二伯買下五十匹細布之類的,隨處可見。五家商鋪內辦事的漢子們并不討價還價,只一人記賬,一人守著籮筐收銀錢,任憑拿到一指寬紙條的買家去后面倉里搬貨。
見此情景,管事們之中有動心思打算將日后補繳的稅款“額外”賺些回來的,也就沒敢報出個什么“便宜”價,甚至開始后悔沒搶先一步將某一類貨全部吃下。
待近黃昏,本該減少的買家忽又多起來,有記性好的認出,那些人多半都已來過一次的。
陳瑞瑜聞說這事,便帶著鐵錘、鐵杵親自去看。待叫住一位已來了三趟的、長相老實巴交的憨厚漢子,一問,才知是將家里多年積蓄、本埋在院里槐樹底下的銀子挖了出來,買下足夠半年經營的商貨。至于為何要走三趟,卻是受了老婆諸如“上不得臺面”、“一輩子該受窮的命”、“針尖兒大的膽子”之類的嘮叨。
陳瑞瑜這才猛然想起,這整個大明朝最相同之處,一是買田置地,其二,便是這窖藏銀子的毛病。
即便是商人,已經懂得以銀生銀的經營手段,可依然會在家中某處窖藏大量的白銀。越是殷實之家,所藏白銀數目愈大。若是世家大戶,數十萬兩也未必算多。
這事居然引出這個效果,陳瑞瑜一時間有些魂不守舍,竟用了不短的時辰浮想日后如何讓那些沉睡的銀子“活”過來。
待那些依然有些遲疑的管事們回過味來,只來得及將初次定下的貨物運走,待回頭時,商貨已然售罄,而門外還有人在尋問數目最大的米糧問題。
這意味著往常由他們手里購貨的人,短時間內怕是不會再來了。管事們這才急了,心里暗恨自家“小氣”,做不得大事。若知那些平日斤斤計較的家伙居然會拿出家底來,真該快些動手。
陳瑞瑜自不知管事們的苦惱,滿面帶笑的看著抬進客棧的十幾筐銀子,心里琢磨著,那潘百戶若是見了,會是何等模樣?隨口一問,卻知潘百戶與徐維宗依然在整理那些口供,說是將那張記的管事、伙計反復審了數次,顯然一時半會兒仍不會結束。
至于準備發賣的四家商鋪,只有一家最小的被買了去。買家說正與那家店鋪相鄰,拆掉圍墻便是一家,開價一千兩,陳瑞瑜未細想便就允了。至于最先開口的那個“猴子”,卻一直未見蹤影。
正想著,秦振武便進來稟報,說是來了三人,要買剩下的三間商鋪。
“有那個猴子?”陳瑞瑜問。
“有他。”秦振武難得笑了笑,道:“此人看著是個精明人。”
“膽子也不小。”陳瑞瑜給了句評語。
“公子......”秦振武露出些遲疑,道:“來人之中有一人曾見過幾面,他托我問問。”
“哦?”陳瑞瑜道:“熟么?”
“不熟,”秦振武搖搖頭,想了想,道:“原也是個軍漢,有幾次在路上見過他。”
“他也想買商鋪?”
“是。”
陳瑞瑜頓了頓,又問:“他問何事?”
“他說......想跟弟兄們一起弄間商鋪做生意,也走這條商道。說這幾年走熟了路,生意門道也知道幾分。”
“此人倒是個聰明人。”
“他沒有現銀,”秦振武道:“問.....能否用珠寶首飾抵。”
“珠寶首飾?”
“嗯,”秦振武道:“怕是......”
陳瑞瑜一想,點點頭,道:“允了他。另外.....讓傳出話去,就說往后這條道上的商隊,只要在白水鋪子繳稅的,任何人都不能碰。”
秦振武看了看陳瑞瑜,應了聲,便退出去了。
陳瑞瑜因這一事,沒了見那猴子的心思。若說自籌軍費,最大的選擇只能是經商。白水鋪子就算常年征稅,也不會太多,再說這打著錦衣衛的名頭,只能嚇人,卻不能往大里去想。潘百戶那邊,也不會任由自己獨占。
潘百戶如今是不得勢,手下無人手,可一旦反過來,陳瑞瑜勢必不可能再如今日這般“隨意行事”。
可說經商,自己又哪來的人手?
有那么一刻,陳瑞瑜想到通州的“家人”。
可惜,陳寧萱等人都是女子,別說通州自己名下也有幾間鋪子要打整,就算是真能來白水鋪子,又怎能在這遍地“莽漢”的山野之地存身?至于張世強等人.....陳瑞瑜搖搖頭,通州的“家”其實并不穩固,自己過才建了架子,莫說張世強等人是否能“誠心”,怕是連陳寧萱幾個女子,也未必不會為自身多做打算。
再說,自己要做的事,豈是陳寧萱、張世強等人能理會的了的?更別說要為己盡力。
一剎間,陳瑞瑜心里生出孤身一人所帶來的無力感。
存身易,做事難,更別說要做的是難如登天之事。
若是一個家族......自然有用不完的族人可用。
陳瑞瑜努力去想那模糊的記憶,已有了個還想不起名字的妹妹,甚至面容都是模糊不清的,可父母呢?兄弟呢?而陳氏一族.....陳瑞瑜下意識的判定,陳家絕不會僅是數口之家,隱隱覺得,陳氏族人至少也有近百。
房內燈花一閃,恍然間,陳瑞瑜抬起頭,瞧了眼搖曳的燭火。
想不起來,也就對目前毫無幫助,眼下還得另作打算。
在白水鋪子收稅,除了銀錢之外,還有替錦衣衛中轉消息的打算,這部分陳瑞瑜已存了與潘百戶瓜分的準備。這經商籌措軍費之事.....眼下既無好的法子,那就全部變現?或許直接給魏忠賢魏公公送銀子,能獲得更多的軍資、甲杖?
對于這位即將步入權利頂峰、卻又張狂不了幾年的太監,陳瑞瑜自然是打算好好用上這幾年。但萬事總有不料之處,陳瑞瑜不怕潘百戶翻臉不認人,眼前的一切,甚至包括通州有的,并非不可舍棄,可眼下已經與秦振武等人一起承擔下更“雄偉”的目標,便不能輕易再提“舍棄”。
魏公公要什么?
潘百戶、徐維宗又要的什么?
銀子。
陳瑞瑜轉眼之間便肯定下這兩個字,或許要加上“更多”二字。
擊敗建奴這樣的目標,眼下還不能與潘百戶提,與魏公公也不是時候,至少也要等到去了遼東,傳遞回幾個能令魏公公“長臉”的軍情之后,才能再顯露幾分“擊敗建奴”的可能。
實際上,不論后世之人如何評價,眼下關前的督師孫承宗孫大人、以豪言揚名的袁崇煥,不都是憑著給朝廷一種可能才走馬上任的么?
督師孫承宗不必多說,后者原就是個縣令,驟然成為朝廷上人人矚目的角色,二者的差別一目了然。在寧遠的袁崇煥不必擔心軍餉,不必擔心給養,連兵員都不必操心,可惜這位一門心思的修筑城墻,躲在城墻后面御敵。就這,便能得到迅速升職,可要比在縣令時按部就班的快上萬倍。
若是袁縣令得知自己日后會落到個什么下場,得知大明朝大好河山會任憑建奴踐踏,可否對眼下這幾年所為,有所改變?
陳瑞瑜搖搖頭,拋棄這些胡思亂想。以袁縣令的脾氣,怕是立馬斬了“妖言惑眾”者。
但袁縣令表現出來的可能,是給整個文官看的,背后是皇上,換來的是升職,是軍權。
陳瑞瑜的可能,眼下只能給魏公公看,背后也是皇上,可能換來什么?
這也是一種可能。
陳瑞瑜琢磨著,是不是再透露些“消息”給魏公公......那個張得安,也不知是死是活?陳瑞瑜不覺得張得安會給自己帶來什么“惡果”,只要張得安還想活著,便不會信口胡言。這念頭打張得安決定回京城時,便就確定無疑。
讓潘百戶打聽一下?
旋即,陳瑞瑜否定了這個想法。
也唯有在銀子上想辦法。陳瑞瑜打定主意,便起身出去,要問問能湊出多少白銀。
秦振武見陳瑞瑜沒有召見那位軍漢,便就獨自打發了三位買鋪子的人。那個猴子顯然是想與陳瑞瑜面談,但秦振武絲毫沒給他這個機會。三言兩語就定下鋪子的歸屬,一刻之后,銀子便就送來了。
陳瑞瑜出來時,秦振武正看著眼前三個大包裹出神。
打開一瞧,卻是眼花繚亂的金銀首飾、玉環玉佩、珍珠瑪瑙等等諾大一堆。
秦振武不識貨,陳瑞瑜卻一眼便能辨出。
“這些.....都是不值錢的。”陳瑞瑜笑著上前拈起一只釵,道:“若都是這種,還不如融成銀錠的好。”
“少了?”秦振武覺得被騙了,若這么說,這三堆可也沒多少錢。
“也夠了。”陳瑞瑜笑著,隨手分撿,將一些價高、做工精細的挑出來。
將一小堆首飾包做一包,陳瑞瑜便去見潘百戶,身后鐵錘鐵杵帶著幾人抬著大筐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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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多少?”潘百戶由桌邊抬起頭來,望著白花花的銀筐。
“兩萬兩。”陳瑞瑜擺了擺手,示意鐵錘等人退出去。屋內只剩下潘百戶、徐維宗與自己三人。
潘百戶喉頭動了動,似乎有些掙扎,道:“哪兒來的?”
“怕百戶大人路上麻煩,便就在這里都換成了銀子。”陳瑞瑜瞟了眼徐維宗,又道:“都整理好了?
“快了,”徐維宗沒看著陳瑞瑜,道:“你來的正好,有些事還要說說。”
“我來就是為此。”
陳瑞瑜將帶來的小包裹打開,攤在兩人面前。
“這銀子是兩萬兩,還請百戶大人處置。”陳瑞瑜又指了指包裹,道:“這些,都是小玩意兒,百戶大人帶回去賞玩就是了。”
要說昨日陳瑞瑜帶來的銀子晃花二人的眼,此時就連潘百戶,也忘了追究陳瑞瑜到底有沒有這些銀子的處置權,只下意思的去想,這銀子該怎么分?當然,潘百戶還遠沒想著要獨吞。
“事情......怕是要略作改動。”陳瑞瑜道。
“怎么改?”潘百戶又忘了自己與徐維宗辛苦了不少時辰。
“送給魏公公的......一萬兩就夠了。”陳瑞瑜故意頓了頓,又道:“還有第二次。”
“你是說......這兩萬兩分做兩次?”
“不,”陳瑞瑜道:“這兩萬兩,一萬孝敬魏公公,一萬.....百戶大人處置就是了。我說的第二次,卻與那些有關。”陳瑞瑜指了指案頭潘百戶精心整理的案卷。
“哦......”潘百戶出了口氣,似乎有些憋。徐維宗只眨著眼睛,一句話不說。
“昨日說的,別的都不變。但這回報給魏公公的,只要報張記便可。”
“怎么說?”潘百戶沒心思質疑。
“那四家.....”陳瑞瑜笑了笑,指了指銀筐,道:“我有些手段。”
“妥當么?”徐維宗插言了。
潘百戶卻扭頭瞪了他一眼,又轉頭看向陳瑞瑜。
“一次太多了,”陳瑞瑜道:“不免要招人眼紅。魏公公.....怕也會覺得這些銀子太容易了些,百戶大人說的話,可就少了份量。”
潘百戶沉吟片刻,點點頭。
“張記一家,是跑不掉的。”陳瑞瑜緩緩說道:“這張家的事兒是要報給魏公公知道的。想必百戶大人也沒想著,這見一次魏公公,就有了實在的差使。”
“嗯。是這個理兒。”
“百戶大人盡管交給我處置,或是徐大哥去也好。”陳瑞瑜說了句。
徐維宗看了看陳瑞瑜,又看了看潘百戶。
“你想怎么處置?”潘百戶覺得陳瑞瑜肯定還有話說。
“張記通敵,盡管事出有因,可這絕對不能輕饒了他。”陳瑞瑜道:“按著常例,這處置張家,怎么也得跟當地官府連著,可對?”
張家遠在山西,錦衣衛就算抓了人,那一點點的榨干銀子的事兒,也少不了當地官府的參與。潘百戶眼下手里沒人,就算去了山西,更要指望官府一起協辦。
事實上,畢竟時間太短了,潘百戶完全沒有從意外驚喜中緩過勁兒來,根本沒來得及細想陳瑞瑜到底聚集了多少人,他要的,可都在案幾上那堆卷宗里。
“說得不錯。”
“咱們不驚動官府。”陳瑞瑜笑了笑,道:“百戶大人只管回京城辦事,那張家的人我去全拿了,管教張家一個都不會走脫,當然,張家的地、商鋪,也不會少了一個。”
“你是想暗地里都變成銀子?”徐維宗脫口而出。
“是這個意思。”陳瑞瑜笑道:“到時百戶大人便再去見見魏公公,怕是事情也就十拿九穩了。”
“這不合......”潘百戶遲疑著,到底沒把不合什么說完整了。
“魏公公頂多會看一眼那位同知的名字。”陳瑞瑜道:“至于張記,將人證留下,也就夠了。再說,魏公公怕也不想看著官府一步步的去審,這張家還沒資格進鎮撫司的不是?那同知的事兒,咱們也插不上手,這可與軍情無關。但魏公公那里,就不知有何用處了,若是魏公公將其看作一步暗棋握在手里,豈不正是魏公公所希望的?”
朝堂上的事,即便潘百戶聽到不少,可也不能辨得清楚,聽陳瑞瑜這么一說,可就認為陳瑞瑜是知道些魏公公的秘事的。
以錦衣衛的名聲,去府縣捉拿人犯,可沒聽說官府有人干涉的。
這潘百戶心知肚明,但手里沒有任何文書,便能這般蠻干的,也就眼前這位了。按說錦衣衛拿人,也是要知會刑部,由刑部出具文書方算名正言順,錦衣衛在魏公公麾下,還遠沒后面幾年囂張。
但陳瑞瑜的話里,潘百戶卻聽出點別的意思。不按陳瑞瑜說的辦,參與這案子的人,可就說不清楚多少了。而一旦涉及刑部,僅是問案的官員,就不會再是錦衣衛的人。正如陳瑞瑜所說,那張記還沒資格進鎮撫司,當然要劃到刑部去問。這結果......張家的財富,自己還能沾到多少?
潘百戶沉默良久,終究敵不過眼前那大筐大筐的銀子,道:“就依你說的辦。”
“那四家呢?”徐維宗緊追問道。
“殺雞駭猴!”陳瑞瑜笑道:“百戶大人,若魏公公允了這軍情刺探的差使,這四家里有些人沒準還能用上的。所以.....”
陳瑞瑜指了指案幾上的卷宗,道:“這些東西,還請給我一份。”
徐維宗想都沒想,一口應道:“好。”
潘百戶又瞪了他一眼,卻也點了頭。
“我這還有一樣物什,”陳瑞瑜道:“百戶大人見了魏公公,不妨說說內操的好處,到時再把這個,呈上去。”
一把燧發手銃,一份趙天寶毫無藏私的手繪圖樣,就這么剝奪了右僉都御史畢懋康史上留名的發明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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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戶大人終于啟程,來時帶著期盼,走時卻多了幾分沉重。
不僅是那上萬的銀子,認識不過兩日的那個小子膽子實在是大,可不得不承認,那小子成功的將自己捆住了,在堂堂一個百戶四下無援、有心無力之際,唯有這小子帶來了“活生生”的希望。潘百戶知道,那小子還在做著膽大包天的事,不僅是眼下,將來也會。不過,潘百戶也分明覺得,自己甚至也在盼望著,那小子究竟能大膽到何種程度。
按著陳瑞瑜的“變現”之計,潘百戶只帶走了張記真正涉案的兩個管事,那建奴派來的奸細,自也在隨行之中,倒是用了近百匹騾馬,近百人的腳夫,當然都是不花銀子的。這運的不僅是銀子,還有精心挑選出來的不少毛皮、藥材等等貴重商貨。這些當然不是用來賣的,而是送人情,看到這些,潘百戶就覺得那小子似乎還帶著些“親近”感。
于是,陳瑞瑜拜托照顧一二的那輛馬車,潘百戶也就真的盡心了。
這頭剛出了白水鋪子不到五里,那頭陳瑞瑜便宣布開始“補繳”稅款。
一個“補”字,要做的文章可就不少。管事們心知肚明,這無法查實的“補”,也就是孝敬銀子,這筆錢怎么的也要出的。但昨日的一番采購,這銀子可就剩的不多了,但這苦處也不敢明言,只得寫下一份字據,聲明在半月之內便就付清,外加多少不等的現銀。
陳瑞瑜瞧著手里一疊子字據,算算又是將近五千兩,便也就允了。又將客棧胡老二喚來,讓其領著那三十人去收“門攤稅”,多少不論,只憑胡老二估算,順帶著告訴那些客棧、酒肆以及豆腐店、鐵匠鋪子等等,每月一收,另加上一句,“若有糾紛,錦衣衛做主”。
那三十人的隊長叫王寶的,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走了這么一圈,便就清楚自己這隊人是干什么的。胡老二手里托著賬本,挨家挨戶的一一記清楚。王寶然后只管照收就是,至于糾紛,不用陳瑞瑜交待,便知該如何處置了。隨后便是那些扣下的商隊,不管是不是路過,全部三十稅一,王寶也算學到了什么叫三十稅一......那簡直就是明搶,不過是朝廷搶的罷了,還沒人敢違抗。說不得,王寶還未回到客棧,便已喜歡上這份新活兒了。
陳瑞瑜自然要交待一番,將收稅一事完全交給王寶,外加上維持白水鋪子的秩序。胡老二幫了忙,便就免了補交的款項,至于這幫子人一點房前沒給,也無任何怨言。
這一折騰,又是一日。
到了晚間,陳瑞瑜便將人全部帶離胡老二的客棧,搬進“張記”的店鋪住下來,同時宣布,次日便解除白水鋪子的封鎖。好歹也不差這一晚,白水鋪子扣下的商隊,也都默默的認了。
五家商鋪扣下的人,那些與鐵杵一般雇來的護衛、腳夫早就放了,余下的都是店鋪本身的人。這也就有近百人之多,陳瑞瑜又令王寶帶人去詢問、挑選,讓合適的廚子、馬夫、洗衣裳的婦人等等就留在鋪子里做事,還特意讓其留意有否較為穩妥、識字的人,言明讓王寶學著做些生意。
王寶雖然頭大,可依舊樂滋滋的去了。
留給王寶一百兩現銀,以及一疊子待收的字據,外加一套錦衣衛飛魚服,陳瑞瑜便帶著余下的近三百“錦衣衛”離開白水鋪子。
大明朝最為“囂張”的錦衣衛,就這么出現在薊鎮與宣府之間的捷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