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小圈子

坐上出租車，高原從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機正準備看一下時間，發(fā)現(xiàn)手機已經(jīng)沒電了，于是從身邊的公文包里拿出備用電池換上，開機后發(fā)現(xiàn)時間7點42分。高繼東放好手機，靠著出租車副駕駛的座位上閉目養(yǎng)神，突然，手機響了起來。

“哪一位？”

“是我，小媛，主任，你在哪兒？”

“我在街上，你在哪兒？”“我在街上”是經(jīng)濟專題部的專用回答語之一，這種十分正確卻又毫無任何確定性的回答讓人覺得有點黑色幽默。

“我也在街上”，林小媛玩笑道，“剛才我打你的手機你關機，大家到處找你吃晚飯都找不到。”

“哦，剛才手機沒電了，才換了一個電池，干嗎大家要一起吃晚飯，誰有喜事么？”

“蘭青過生日！專題部的幾個哥們兒給她過一下，我們在七道街那個數(shù)碼歌城，你一定要來哦。”小媛從來都把自己的性別模糊，在下班時間都和高繼東他們稱兄道弟的。

“啊？，蘭青過生？”

“6月19號，我們早就說要給她過生，好象還是你上個月第一個提出來的哦。”高原這才想起自己在上個月的確是在周刊部說過這個事情，這一向事情多竟忘了這事兒。”

“都哪些人在？”

“都在呀，馮軍、王路、蘭青－－我！哦，還有景景。”

“景景也在嗎？”

景景是微機中心的網(wǎng)絡工程師，平時就愛到經(jīng)濟專題部來玩，聽說景景在追求小媛，經(jīng)濟專題部的同事們的電腦尤其是家里用的電腦有問題時總是第一時間想到找景景來修，所以時間一久專題部的兄弟姐妹們也就沒有把他再當外人，算是進入了專題部高原、小媛、馮軍、王路、蘭青他們的圈子，他們幾個都是高原在專題部的好兄弟、好姐妹，高原和他們就是一個小圈子，這個圈子內(nèi)的人互相認同，并且在很多事上都擁有同樣的看法。而且高原在這個圈子里一直都是核心人物，因此雖然高原這時也很疲倦，但蘭青過生日還是必須去的。

接完小媛的電話，高原的第一反應就是翻自己的錢包看自己還有多少錢——只有280多塊，“數(shù)碼歌城”一打嘉士伯或百威就得180元，兜里這點錢連請同事們喝兩打啤酒都不夠，高原估摸著干脆花200塊買個稍微象樣的禮物算了，剩下80塊錢呆會兒喝點酒后不定得打個的回家什么的，看來今天這點“養(yǎng)包包”的錢多辦是沒有什么好剩的了。經(jīng)濟專題部的兄弟姐妹并不知道高原經(jīng)濟上處于窘境，高原雖然近來盡量避免參加集體活動，但因為這種原因的聚會卻不得不去撐著這個堂面。

小媛說的“數(shù)碼歌城”在“七道街”，據(jù)說清朝時這條街先后有7個學子考取了功名，先后都做了道臺，故名“七道街”，可現(xiàn)在這條街竟成了娛樂一條街，在這條街沿線開滿了酒吧、卡拉OK、洗腳房什么的，高原想，不管古人是否出于鼓勵學子一心求取功名的功利目的，才將這條街取名“七道街”，這名字本還有些文化氣息，可現(xiàn)在這條街已成了與上進、與文化全不相干的娛樂之地，這恐怕是古人做夢都難以想到的吧。

“師兄，麻煩請開到梨花巷。”

“哪兒？梨花巷在哪兒？...七道街倒熟，就是不知道梨花巷。”出租汽車司機看來真的對梨花巷不熟。

“就隔七道街一條街橫起的一條專賣小禮品的小巷，要不......你干脆把我載到七道街街口放下來就行了。梨花巷隔那兒也沒多遠，我走幾步過去就行了。”

“好，朋友，那就對不起了，我就只有把你放在七道街了。”司機很客氣。

汽車在霓虹閃爍的大街上穿行著，宛如一只小蝌蚪在水草的迷宮中游走，一幢幢建筑物從出租車身邊一一竄過，到七道街時已是8點半過了。高原怕梨花巷的禮品店關門，所以下得車來緊趕慢趕的只走了幾分鐘就到了梨花巷，果然有一些店家已經(jīng)準備打烊了，不過高原很熟的“小小禮品屋”還在營業(yè)，高原挑了個198元的漂亮布玩偶，年輕的老板娘一邊包裝玩偶一邊開玩笑說是不是送給女朋友，高原也胡亂回答說是呀是呀。

高原一邁進“數(shù)碼歌城”的大廳，微笑著的服務小姐就問“您一位嗎？”

“朝都日報的那伙人在哪兒？”

“哦，請您跟我來，他們包場在3號大廳。”

高原推門進去，馮軍和王路正站在一起唱張宇的《雨一直下》，蘭青和小媛、景景正在為他們打拍子。一看到高原，馮軍、王路馬上停了下來和大伙一起叫了起來“罰酒！罰酒！”。景景一把將高原拉到沙發(fā)上挨著蘭青坐，馮軍、王路一個拿杯子，一個提啤酒，轉(zhuǎn)眼就倒?jié)M了一杯啤酒放在高原面前。

“酒我就不喝了，我剛喝了酒來的。”高原感到剛才和趙文龍喝的那幾瓶酒的酒勁正在上來。

“不行，不行，不管你在哪兒喝了多少，晚到了就該罰酒，再說今天是蘭青生日，你不喝，看蘭青答不答應，啊？蘭青？”馮軍只比高原小一歲，他的脾氣比較耿直，嗓門也比較大。高原偏過頭去用眼神征求蘭青意見，蘭青淺笑著猛搖頭。

“好，蘭青，祝你生日快樂！我干了，你隨意。”高原端起面前的啤酒和蘭青的杯子碰了一下后一仰脖一飲而盡。“給，送你一個洋美女。”高原把剛買的玩偶遞給蘭青，蘭青很高興，“謝了，高哥。”蘭青很難得這么親昵的稱呼高原，高原一聽，開玩笑道，“我們的冰山美人一開口，真的要醉倒一大片。”

高原剛坐下，林小媛、馮軍、王路、景景就輪番進攻，高原一連喝了5、6杯，感到有點暈了，“高主任，我回敬你。”蘭青一恢復正常的稱呼，高原就知道這杯酒更是不得不喝了。喝罷這杯，高原感到有點想吐，于是起身準備上一下洗手間，“不會狀態(tài)這么差吧？東哥？”景景關切的問到，“沒事，沒事，你們繼續(xù)。”高原拉開房門直奔洗手間。

一邁進洗手間，剛把門別上，高原就再也忍不住吐了個翻江倒海，吐完后，高原感到一陣暈眩，連忙用手撐著墻壁靠上一會兒。靠了幾分鐘，高原走出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洗手、洗臉，，洗完臉剛想伸手向裝紙的紙箱扯紙擦臉，高原感覺到有一只手把一張寬型紙遞到了高原的手里，高原剛擦完臉，一瓶礦泉水又遞到了面前，高原側(cè)頭一看，小媛正不懷好意的看著高原笑“高主任，兄弟們都說你可能走錯廁所了。”“謝了”高原接過礦泉水啜了點漱了漱口，心頭泛過一陣暖意。

回到房間，蘭青正和王路一起唱著一首老歌《滾滾紅塵》，“主任，我們一起唱一首《我不夠愛你》怎么樣？”小媛把頭湊過來。

“嘿，小妹妹，你應該和景景一起唱才對嘛。”高原指了指正和馮軍對端酒的景景說。

“他呀，小毛孩，我就要和你這樣的成熟男士一起唱。”小媛朝高原笑著說“哇、哇，好酸，好酸。”高原做噎到狀，美女發(fā)嗲是男人最難抵擋的的東西之一，高原也不能例外，“怎么？不給面子？”小媛拿起面前檸檬汁里的攪拌棒故作嚴肅狀指著高原，緊接著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敢、不敢”，高原覺得在這樣的小妹妹面前自己竟然有點手忙腳亂，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做才把握得好這個尺度。

音樂一開始，小媛就拉著高原坐到兩根吧凳上，面對著一個TV架上的小電視開唱，小媛的聲音是那種很好聽的女中偏高音，演繹陳慧林的演出真的還有點出味兒。當然高原也是社里出了名的通俗歌曲高手，尤其是高音部分高原可以唱到許多女高音歌手唱到的部分。象劉德華這樣的男中音對高原來說應該是很好把握。

“我想我不夠愛你，我不曾忘了自己，沒那么全心投入，所以會一敗涂地；我想我不夠愛你，我忘了你的勇氣，沒辦法從來一次，也只好聽天由命......”,每次歌曲復沓唱“我不夠愛你”時，小媛都把頭轉(zhuǎn)向高原用一種迷離的眼光看著高原，高原感覺到了那雙美麗的大眼睛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高原每到這種時候總是及時把眼睛移向別處，避開那誘人的光彩，因為在高原心中一直把小媛視為可愛的小妹妹來看，尤其小媛又是自己的下屬。

在對待異性問題上，高原一向是很有原則的，平時大家開玩笑可以，可如果要高原偏離自己一向的原則他是不肯的，高原覺得自己從骨子里透出一種傳統(tǒng)，高原平時就最反感那種一見漂亮女孩就寧肯錯殺三千不肯放過一個的言行，在高原心中，女孩是要拿來珍惜和呵護的，與異性之間進行精神上的交流和一心就想把女孩弄上chuang跟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自己已有了妻子，雖然葉藍并不如人意，但高原還是那種只要還有磨合的空間就不愿另起爐灶的人。

在各種各樣不同的歌聲中，大家鬧騰到了晚上12點后就散了，出了歌城，高原就安排景景跟小媛打的，馮軍和蘭青順路都住西郊，馮軍自告奮勇要送蘭青回家，高原和王路都調(diào)笑道“機會都讓給你了”，馮軍說“好，我一定不負眾望。”蘭青也笑著說“你們總也沒個正經(jīng)的。”于是也打的走了。

“高哥，我們走一段吧。”王路提議。“好”，坐了一晚上，高原也正想走走。

“高哥，我聽說社里要成立新聞特別行動組，現(xiàn)在有消息說要調(diào)你到行動組去當副組長。”王路一邊走一邊輕輕地說，“哦？我怎么不知道？”高原感到有些訝異。

“我是剛才出來接電話時聽總編室的肖主任說的，不知道準確不，好象總編們下午下班前開會剛研究的。”高原知道雖然王路在公開場合都一直稱總編室的肖猛副主任的職務，但高原知道王路和肖猛副主任是叔侄關系，既然是肖猛副主任說的，那么多辦不是空穴來風。

“謝謝關心”，高原懷著感激對王路說，這條信息來的十分及時，要是這消息確實，高原的許多計劃都非得調(diào)整不可。在這種時候，高原是絕對不能離開經(jīng)濟專題部的，自己這時候走，無疑是為許進和方大洪制造機會，“具體是哪一位領導的意思，你清楚嗎？”高原抑制住自己的焦慮問王路，“這就不清楚了，肖主任只簡單的說了一下。”王路說。

高原很想這時候馬上找龍總印證一下這個消息，但這時已經(jīng)是深夜了，這時候明顯不應該打攪龍總休息，再說這消息確不確實尚需進一步證實，這時候急著找龍總印證未免顯得有些冒失。高原想，今晚上多半又是一個難眠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