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仍舊在那里滔滔不絕的賣弄著自己剛學的東西,將繩索一根根的拿起來,向眾人解釋著所謂的繩結問題。
“自縊時的繩結分為活套頭、死套頭、單系十字、纏繞系。活套頭,腳到地并膝跪地,亦可死……。”
“死套頭,腳到地并膝跪地,亦可死……單系十字,懸空方可死;腳尖稍到地亦不死。單系十字,是死人先自用繩帶自系項上后,自以手系高處……須是頭墜下去上頭系處一尺以上方是。若是頭緊抵上頭,定是別人吊起……。”
“纏繞系,是死人先將繩帶纏繞項上兩遭,自踏高,系在上面垂身致死。或是先系繩帶在梁棟或樹枝上,雙足垂下,踏高入頭在套內。更纏過一兩遭,其痕成兩路……。”
三道說的興奮,渾然忘了這些是楊懿軒白天剛剛教給他的,也多虧了這小仵作的記憶力驚人,竟然記得分毫不差,楊懿軒心里也是暗暗的贊賞。
他傳授給小仵作的這些東西,都是出自于《洗冤集錄》,而之所以能背誦,卻是楊懿軒在警校上學時唯一能引以為豪的壯舉之一,為了追求一個在法醫系的女生,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兒,那時總覺得說話時能引古論今,才更能顯示出自己的學問高深,為了討好那個未來的女法醫,所以費了些心思背《洗冤集錄》。
誰知道當他將《洗冤集錄》倒背如流時,那個女生卻牽著一個不會說文言文的男生的手。氣的他快要吐血,卻沒有想到如今卻能用上了。
自己在警校所學的什么偵查學、治安學、刑事科學技術等等,在大唐暫時一點發揮的余地也沒有。反而超前數百年的《洗冤集錄》卻用在此處最為恰當不過,這讓楊懿軒在欣慰之余,不禁也暗暗的感謝那個女同學。
就這么簡單,就這么一個繩結就說明了所有的事情。
大唐年間并非只有一種將繩索打結的辦法,所以也不可能這么巧合,自縊的人都只用一種辦法打結自縊。只要再收集幾個世家自縊之人所用的繩索,對照之下,如果所打的繩結都是大致一樣的話,就說明其中肯定有什么貓膩。
“事出反常必有妖”,緊抓住這一點,就足夠刺史府向廬陵王和民眾交代了,至于辦案的比限,想來使君在心情不錯的情況下,也可以寬限一段時日。
楊懿軒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找到案情的關鍵所在,并通過小仵作的口中說出來,心里正有些自得,剛想把自己另外一個重要的發現說出來,卻看見在場的幾個人,除了三道之外,其余何力、裘挺、吳波和趙捕快幾個人臉上卻透著一絲古怪。
那種剛剛穿越回大唐的陌生涌上心頭,頓時感到房間內的氣氛壓抑起來,于是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郎君高見,下官領教了,沒有想到憑借如此小小的繩結,郎君就揭破此種隱情,倒是下官疏忽了。”何力突然開口說道,雖然仍舊是贊賞,但語氣中卻帶著一股生疏。
難道是自己鋒芒太露,傷害了堂堂縣尉的自尊心?
楊懿軒心里嘀咕著,忙拱手一禮,謙虛道:“哪里!哪里!還是三道仵作的提醒,何公的大力支持,否則僅僅憑借在下剛剛來到,如何能看到如此多的事情。”
“郎君還看出些什么?不妨一起說來,明日下官一起稟報明公,好為郎君討個功勞。”
不會這么小氣吧?楊懿軒心里喊道。從“先生”到“郎君”。雖然都是一種比較尊重的稱呼,但其實還是有區別的,這一點楊懿軒就算是不懂大唐的人情世故,也是心里明白。難道就因為自己一來到就看出破綻,這個縣尉就對自己有了戒備之意?
仰或是其中有別的什么原因,楊懿軒用眼角掃了一下裘挺、吳波和趙捕頭,看見三人此時也好像變成了啞巴,心里覺得別扭極了,于是搖搖頭,道:“某剛剛來到房陵,只能看到這么多,其余的還要麻煩何公,以及眾位班頭了。”
三道正說得興奮被何力打斷,眼中透出迷茫之意。剛想說話,卻被人拉了一下,接著趙捕快閃身而出,道:“今日天色已晚,楊先生已經忙碌了一天,也該早些休息,何縣尉應該也累了,咱們明日再來請教如何?”
不知不覺的裘挺和吳波同時都點點頭,三道一臉的郁悶但被趙捕快按捺住,而何力咳嗽了一聲,點點頭,道:“趙捕快說的是,咱們不應該打擾郎君休息,那就明日再來請教吧。”
當下,就安排了楊懿軒在縣衙里住下,就在縣尉的隔壁。喚來差役伺候楊懿軒洗漱,拿來嶄新的被褥等等,卻用不著何力來操心,因為他借口要為母親請安,已經先走一步了。
裘挺、吳波二人,訕訕的也寒暄了幾句而去,三道想留下來陪伴,卻被趙捕快半哄半騙的領走,不多一會,房間內只剩下楊懿軒一個人。
望著剛才還熱熱鬧鬧的房間,此時已經變得極為空蕩,楊懿軒的心里突然有些惶恐起來。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
難道查出來一些端倪,真的會對這些捕快們造成很大的沖擊嗎?
想著白天還急如熱鍋上螞蟻般的捕快們,再想想剛才一點興奮之意也沒有的何力、裘挺等人,楊懿軒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但是至于是什么,又說不出來。
應該不是自己刺激對方自尊心所致,自尊心和脫了褲子打屁股兩者相比較起來,相信所有的人都不會選擇挨板子。
那會是什么呢?肯定是這些老狐貍們從自己的推測中肯定了某些事情,心里和明鏡似的,卻又不方便,或者是不能說。
那到底是什么呢?簡單的洗漱之后,楊懿軒在床上輾轉反側,突然想到一個自己都忽略的偵查常識,也許是自己想要努力適應大唐生活而放松的結果,竟然忘了考慮這個事件之后的動機。
如果這真的是一個連環殺人案的話,那么他的動機是什么?
這種有針對性的殺戮之后偽裝成自殺,除了想逃避律法的制裁外,應該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他們在隱藏著什么。
楊懿軒想著這個陌生而又莫測的大唐時代,心里有了一種無助的感覺,真的想放棄而去,回到陳寨村中安度一生,但是心里又有些不甘,就在這樣的一個糾結的心情中,直到黎明快要到來時才漸漸安睡。
朦朧中,天似拂曉,楊懿軒已經被濃濃的睡意帶進了夢鄉。
就在這時,窗欞上輕輕的一響,本已經關好的窗戶悄悄的被打開,隨著一陣風兒跳進一個人來,慢慢的走到楊懿軒休息的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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