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離開了家,通知的幾個人中,新峰是第一個到達BJ,剛到那兒,公司的經理說讓他去天津檢疫部門打針,他原來想和同事們一起去的,沒想到他們都還沒來,于是他就一個人去了天津,到天津已不早了,他找個旅館住了下來,夜里一個人住在異鄉,加上長途勞累,他的精神疲憊不堪,躺在床上感到又空曠又孤獨,怎么也睡不著。第二天去檢疫部門打針的時候,想不到竟然在那兒見到了將要在一條船上工作的同事,這讓他感到很高興。
“這下終于有伴了。”新峰高興地說。
在走之前,他買了一套鑲有紅葉和蝴蝶的精美卡片,紅葉是那么鮮艷奪目,蝴蝶又是那么的美麗動人,這些卡片深深地吸引了他,他想琳一定會喜歡的,于是他很小心地把卡片裝進信封里,然后用快遞發回家。
船上分甲板和機艙兩個部門,總共二十個人。他們的機艙十個人,一個輪機長,下面有四個輪員,一個電工,再有四個機工,每天早上八點上班,十二點下班,從十點到十點半為喝茶時間,他們會從機艙上來到餐廳喝茶,下午一點上班,五點下班,中間三點到三點半為早茶時間,機艙是無人機艙,一般晚上沒有什么事情就上不用加班。
每人一個房間,大多數情況是兩個人用一個衛生間,而新峰那間是獨立的,一個人用一個衛生間,在飲食方面也是中西結合,早上是面包牛奶加果汁或果醬,中午、下午都是米飯,每頓都有好幾樣菜,肉是必不可少的,有魚肉、牛肉、雞肉等等,要是趕到星期天,早上還有桶裝的什錦餅干,中午飯后有冰淇淋或者是其它的,總體來說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他們這條船原先是環球航行的,自從他上來以后,航線也固定了,他們專走澳大利亞到印度尼西亞這條航線。從澳大利亞把糧食運到印度尼西亞,而常去印度的有三個地方,雅加達、蘇門拉達和烏金潘達。
在印度尼西亞這一帶海域海盜多,船只要臨近這一水域,船上的人就開始值海盜班,甲板部的人手不夠,于是,他們機艙部的幾個機工就加入甲板部的行列,去輪流值班。夜里,這一帶小漁船也非常多,在水平如鏡的水面上行駛,從近處看著漁船,小船上燈火通明,映照在水面上,顯得更加明亮迷人。夜里聽不見小船上人的說話聲,只能聽到大船上機艙里傳出機器有節奏的轟鳴聲,船也隨著這聲音微微振動,有時,他覺得這振動如同一條巨大的脈搏在搏動。
夜里一班三個人,每班三個小時,駕駛臺一個人,下面主甲板生活區左舷一個人,右舷一個人,三個人每個人都攜帶一部對講機,隔一段時間通一次話,夜里有時有些累了,但想到了職責,想到船上的生命安全,想到家人的掛念,想到了他未出世的孩子,他是一點也不敢大意的。
孩子將來是什么模樣,他內心是很模糊的,但他能感到他很愛這個孩子,不想讓孩子像他小時候那么受苦,他在想該怎么做才能讓孩子快樂,在這樣的夜晚,不應該想這些,這會使他分神的,于是,他定了定神,用對講機和船那邊的同事通了一下話。夜里靜悄悄的,講話聲聽的十分清楚,船上裝著貨,甲板離水面只有兩米多高,燈照在水面上,近處的水在浮動時反射出明亮的光,隨著船的行駛在晃動著向船后流去,離燈光遠了,這些水變得暗幽幽的。
夜時當班,早上他不用上班,其實,船在印尼一帶走,機艙是非常悶熱的,除非在送風口下工作,里面就如同一個地下工廠,機艙里面不論白天晚上都亮著燈,即使天窗開著,要是沒有燈燈,許多地方依然是很暗的,下午上班時,當他推開機艙要下去時,一股熱氣撲面而來,讓他感到臉上發燙,全身發熱,同時,機艙里各種機器的巨大噪音也貫耳而來,燃油、機油的濃重的氣味也鉆到鼻孔里去了,警報聲如同他小時候聽到的火車聲那么大,那么刺耳,他特別受不了這尖利的聲音,下去時,他習慣帶耳塞,這樣聲音能稍微小點,在最熱的時候,汗出來不久,立刻就會被蒸發掉,里面的空氣實在是太干燥了。
下午,沒有活的時候,新峰找一個有送風口的地方,坐在那兒,敞開胸膛,讓涼風吹到身上,很舒服的,在這極熱的環境里,他覺得涼爽是多么好的感覺,這種感覺是這么深刻,而平時他是體會不到的,這時,找機會去甲板上干活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他和一個菲律賓的輪機員上甲板上去焊接焊接工作,一上甲板,他感覺很好,不時有涼風吹來,讓飽受酷熱之苦的身體得以放松。
這一帶海上的風景很美,海面非常平滑,水的顏色藍中帶綠,即使有風吹皺水面,也是非常好看的,這就像微風吹起一大塊綢布一樣,即使水面涌起一層潮,也是優美的流線型,這一帶的海水如同晶瑩剔透的翡翠,有時,他真想掬起一捧水,感受它的溫柔、滑膩。大概有海天映照的緣故,天空也變成了翡翠色的。
當船經過這片巨大的翡翠時,濺起了一片白色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