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決定投入一段感情的時候,便是全身心的投入,更何況一個離了婚三年的女人。
賈麗的眼中,吳清源是一棵高大的枝葉茂盛能夠為她遮風擋雨的大樹,她自己則是一根柔韌的藤。藤遇到了樹,使命只有一個,那就是纏、纏、纏,纏到頂上,看到藍天,呼吸到新鮮的空氣。
吳清源在賈麗這里享受到了藤對樹的仰視,豪氣大增,男人氣一點點恢復過來,加之賈麗的溫柔攻勢來勢洶洶,實在難以抵擋,吳清源開始欲罷不能了,晚上不回家慢慢成了家常便飯。
左梅變得戰戰兢兢。
以前對自己對吳清源對婚姻很有把握的時候,左梅經常夸海口,說滿話:他吳清源要是敢背叛我的話,看我不刀劈了他!離婚誰怕啊,我要是遇到這種情況二話不說馬上離!
等事情還沒有走到離婚這一步,只是有一點跡象的時候,左梅自己先亂了心。
一種叫惶恐的感覺纏住了她。
吳清源在家的時候,經常把左梅定定地看著,看得左梅心里發毛,冷不丁的一句話幾乎要讓左梅發狂:左梅,假如哪一天我離開你,你一定要好好地過下去。或者:左梅,我現在對你已經沒有愛了。
左梅有一種隱隱的預感,這個男人要準備離開他了。一想到這里,左梅的心就被刀砍一下,鮮血淋漓。
左梅控制住自己的崩潰,小心翼翼地問:“你為什么說這樣的話呢?我哪一點做得不好嗎?”
吳清源說,你不像一個女人,你太強勢了。我只想要一個溫暖的干凈整潔的家,但是這點要求都得不到滿足。你太懶了,家里收拾得不好,垃圾也不及時地倒出去。很多時候吃了飯總要把碗留到下一頓去洗,每次洗了碗總不及里把里面的殘渣倒出去,我說了多少次了,你聽了嗎?你總說你改,你改,請問你改了嗎?”
左梅覺得吳清源說得過火了,事情并非像他說的這樣糟糕,心里有些不滿和委屈,但是不敢說出來。
她感覺她和吳清源之間僅剩下了薄如蟬翼的一層聯系,她一發火,便會將這脆弱捅破,再也不能挽回,她是多么不想破裂啊。吳清源對她的這一番責備在此時的左梅眼里竟成了拯救她婚姻的一根稻草。必竟,這是吳清源說的原因。找到了問題的癥結,加以改變,一切都會變得好起來的。左梅的心里有點放松下來,她覺得找到了拯救婚姻的辦法,下一步,就是認真去做了,總會讓吳清尖滿意的,左梅的心里升騰起了希望,卑微的希望。
左梅牢牢地抓住這根稻草,默默地開始改變。
吳清源晚上晚回或者不回家的時候,左梅幾乎不打電話問或者催了,唯恐一問一催吳清源便會拂袖而去。
左梅下班沒有應酬便回到家里收拾家務。
她要給吳清源一個整潔溫馨的家。
左梅將所有垃圾雜物丟掉,東西歸位擺好。地板掃得干干凈凈,洗了拖帕,一點點拖,一個黑點,一處污跡都不放過。
左梅心甘情愿地做著,小心翼翼地做著,像對待一個稚嫩的嬰孩,生怕重了就會傷到他。當汗水流下來,腰酸背痛的時候,左梅心里升起的卻是幸福和滿足,她覺得有東西正被她一點點抓住,有什么將要失去的東西正被她一點點地找回來。過程是辛苦的,卻是快樂的,充滿希望的。左梅享受著這種奇妙的感受,笑容一點點重新爬上她的面容。
左梅把冰箱打開,將里面的剩菜剩飯全部倒掉,清理出那些打焉的綠葉蔬菜,用帕子將里面擦得亮亮堂堂。廚房里的抽油煙機、微波爐也被左梅清理得干干凈凈。不做不知道,一做嚇一跳,左梅忙得滿頭大汗的時候才覺得自己以前是有些不像話,確乎有點不像個家庭主婦,也難怪吳清源要說她,想到這里左梅有愧疚涌上來,臉有些紅。
吳清源下了班回來,看到家里變得清爽,心里很受用。對坐在一旁裝得若無其事的左梅說:“你看這樣子多好,人坐在里面也舒服些嘛。”
左梅剎那間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剛進門的新媳婦,收拾好了家,精心準備了,等待著丈夫的評判。聽到吳清源這樣說,左梅心里落下了,有了掩飾不住的欣慰,長出了一口氣,心想:好,一切都回來了。
但是接下來的一句話硬生生地將左梅從春天又殘酷地拉回到了冬天。
“左梅,我知道你在努力地改變,你也在努力地做,這一段時間你也做得很好,但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現在對這些已經不在乎了。早知道你干嘛去了,現在做一切都遲了。”
吳清源說得很平靜,左梅的頭頂卻炸開了焦雷,幾乎要坐不住。
“以前,我一直容忍著你的一切,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馬上就四十歲了。前四十年我為別人而活,后面的日子我想為自己而活了。和你結婚十幾年來,我越來越覺得,你不是我想要的妻子的類型。我的要求并不高,只想要一個賢妻良母,能夠打理好家務,關心體貼我,而你不是這樣的人。你不能帶給我下半生的幸福。”
“那我們以前的愛難道都是假的?”左梅有些著急。
“其實我現在才發現,我一直根本不愛你,我只是欣賞你罷了。”
左梅控制住顫抖,盡量平靜地說:“我看過一本書,上面說,夫妻相處的最高境界就是相互欣賞,你欣賞我說明你是愛我的,怎么能夠說從來都沒有愛過呢?我們在一起這么多年,幸福的時候難道少嗎?所有認識我們的人都說我們是最般配的,你為什么今天這樣說呢?”
“般配?哼,別人眼里的般配只是表象,到底怎么樣只有我們自己知道。不是有人說過嗎?婚姻好比是鞋子,合不合腳只有自己知道。和你在一起生活的這么多年,我覺得很累,很累,壓力很大。我在你身上找不到女人的感覺,找不到溫柔的感覺。”
“我真的沒有溫柔的時候嗎?”
“也不能完全說沒有,但是那是極少極少的,我都記不起什么時候你溫柔過了。”
左梅的心掉進了冰窟窿。
“老公,你是不是外邊有人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什么樣的人,難道你還不清楚嗎?”吳清源心虛卻理直氣壯地答道。
“老公,真的不愛我了嗎?”左梅氣若游絲。
“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自己想吧。”吳清源轉身離去,把一個無情的背景留給呆在原地的左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