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死了、我真是二死了……”十月份的天氣已經開始轉涼，晚上還起了點兒小風，路小西在路邊溜達了兩圈就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衣服實在是穿得有點兒少了。
“你現在才知道？你就該改名叫二斯特洛夫斯基。”林一然雙手插兜跟在她旁邊，“你跑出來不要緊，裝備要足啊！錢包也沒帶、手機也快沒電了、衣服都不多穿一件，你這明顯還是缺乏經驗。”
“我不冷！我穿毛衣了！我這毛衣還帶帽子呢！”
林一然一邊打量她一邊笑：“對，還是鏤空的呢，直接就能看見里面Sheldon的T恤，您這別說連帽，就再加雙襪子它也就是個網兜兒。”
路小西憤憤地瞪他一眼，把衣服又裹了裹，“要不還是找家麥當勞坐會兒吧，這么瞎溜達實在是太二了。”
“剛才那兩家你不是嫌人多嗎，要不再回去看看，這都快八點了，飯點兒也快過了。”
“嗯，愛卿此言有理。”路小西裝模作樣的點頭，轉頭往回走，“咱蹭到九點就回家，我跟我媽說今天晚上跟你的朋友吃飯才出來的，回去早了她肯定起疑。”
“怎么不上你那兒去啊，叫個外賣在家里吃多好。”
“能去早去了，我媽把鑰匙收了，說是不能讓我犯錯誤。”
林一然笑得前仰后合，被路小西踹了兩腳才勉強止住，“哈哈哈哈……你媽是不是怕你提前讓她抱孫子啊？看來我不用太擔心她這關了，估計她現在比我還愿意咱倆趕緊結婚呢。”
“哼！”路小西冷笑，“那是因為我媽屬于不明真相的善良群眾，要是哪天我突發奇想給她普及一下……”
“得！我錯了，晚飯我請行了吧？”林一然舉手投降，看看路小西的得意樣又忍不住想找補兩句，“小西你這嘴就是太欠，你要能溫柔點兒有點兒女人味何至于嫁不出去啊？”
“我呸！我這是自由的選擇！自由！”
看著路小西被擠兌的跳腳，林一然的怨念終于得到釋放，瞬間覺得神清氣爽，于是在進快餐店門的時候還很紳士地給路小西拉門，小西卻是被人戳到了痛處，進門的時候還怨氣難平，狠狠白他一眼蹭過身去，找了靠窗的座位徑自坐下。
林一然一個人去柜臺點餐，回來時端了個堆成小山的盤子，對著路小西嬉皮笑臉道：“至于嗎？怎么突然小氣起來了？趕緊吃點兒東西往下壓壓吧，看我多夠意思，都是挑你喜歡的買的。”
林一然一表現熱忱，路小西自己就有點兒不好意思了，“不是跟你生氣，就是突然覺得心里有點兒別扭。”
林一然已經翻出一個漢堡開啃，含糊不清的問：“怎么了？”
“就是有點兒別扭。一然，你說我是不是特不討人喜歡？”
“誰說的，我就覺得你還不錯啊。”
“我說的是男人。”
“……路小西你罵誰吶？”
“哎呀，我是說喜歡女人的男人是不是都不喜歡我這樣的，就是在一個喜歡女人的男人眼里，我是不是缺乏某些像他們喜歡的女人那樣的吸引力……”
林一然張著嘴巴看了她半天，極其無奈地搖搖頭，“就你這語言表達能力，出去還有臉跟人說你是文科出身的嗎？”
路小西更加萎靡不振，運了運氣重新解釋：“我的意思是……”
“行了行了停！我這好不容易聽明白了你再一解釋又得把我繞進去。其實你還是想太多了，你在一正常人眼里絕對是個有魅力的好姑娘，也就是碰上那個王八蛋白白耽誤了幾年功夫，要不現在說不定孩子都有了。你是覺得現在這樣不好了吧？怎么突然糾結起這種問題了？”
“那倒不是，那件事確實對我有影響，不過現在這選擇主要要是因為我自己想法變了，我覺得這樣好才這么做的，跟你說之前我也反復想過很長時間了，不是一時沖動才這樣的。”
“不是吧？難道你已經肖想我很久了？！”
“滾！誰說我……我靠！你把手放下來！捂著胸干什么！讓人看見還以為我要怎么著你呢！”
林一然跟她嬉笑一陣，把啃到一半的漢堡拿起來重新啃，“那你這是受什么刺激了，跟哥哥說說。”
于是路小西把今天跟太后的談話大致轉述了一遍，最后總結道：“我覺得吧，她其實特想我過那種傳統意義上的幸福美滿的日子，可是以我現在的心態真的沒法做到。也可能是我還不夠老經歷還不夠、領悟不到那種境界，也有可能我就不是能那樣生活的那一類人。總之我現在能做到最好的就是裝個樣子給她看，但如果將來某天她知道你我之間的真相，肯定會特別特別的失望，我還真有點兒怕。”
林一然微微點頭表示理解，“我明白，就像小時候把不及格的卷子藏起來怕爸媽看見一樣。”
“那是你，我就沒不及格過。”
“……我就多余跟你說好話。”
“你看，就齊浩那事兒吧，你都不知道當時有多少人勸我，都快結婚了，能忍就忍了吧，男人都是這樣的，誰誰家那誰誰、還有誰誰誰……都犯過錯，后來還不都乖乖回來了，人這一輩子這婚姻就是這么回事，你就得學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諸如此類若干理論，真的是煩死了。我不知道那些忍下來維持個美滿表象的人是對的還是我是對的，也可能人家忍著忍著就習慣了也覺得這一輩子很美好，也可能真的人生就是這樣只是我不明白……”
“你媽當時怎么說？”
“我媽說女人嫁人不容易，別委屈了自己，好好想清楚，自己拿主意。”
“嗯，靠譜。”
“所以我就順著我自己啦，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可是好象好多人并不這么覺得。好多人偶爾跟我見個面或是聯系一下，寒暄兩句就開始問‘還沒結婚呢？找男朋友沒啊？要求別太高了，歲數越大越不好找。’我能說什么啊，就說忙啊沒合適的啊什么的應付應付唄，結果兩次過后人家就該開始心理輔導了，‘是不是還是因為齊浩的事情傷心啊，都過去的事兒了放下包袱往前看吧，世上好男人還多的是啊’云云……我靠！老子究竟哪里長得像給個人渣守節的怨婦啊？”
路小西把三姑六婆式的八卦樣子表演得及其到位，林一然笑得前仰后合，但笑著笑著突然想起小西剛提形婚的時候自己也往那方面想過來著，于是拍拍她說：“其實他們會誤會也不奇怪，主要是你條件挺好又不是嫁不出去可這么多年就非得這么單著，前兩天連我都這么想過，不過我不是奇怪你單身，是奇怪你會有弄個形式婚姻這種想法，畢竟你完全可以好好結個婚過正常生活的，所以聽你說完全不想結婚我也覺得很突然。”
“很奇怪嗎？真的很奇怪？”路小西追問了兩句，看到林一然點頭之后郁悶地嘆了口氣，“就是因為這樣我才煩，好像只有我自己覺得這樣過還不錯，其他人都不看好都覺得我早晚得晚景凄涼追悔莫及。雖然我自己覺得我現在過得挺好，但這種話聽多了也會心虛，難道真的是我有問題？”
“咳，那些人說的話聽不聽的也就那么回事兒，別太當真。有的時候吧，有些人在對別人進行規勸的時候總得習慣性擺出一副認為自己掌握了世間真理的樣子，好顯得自己的話有說服力，其實都是人云亦云的隨大流兒，我要是把我的想法公開化了，那場面肯定比你熱鬧。人生始終還是自己的，讓別人看的順眼不如自己過得舒服，你也別想太多，那些覺得自己多正常多主流的人背地里未必有你我這般的自在，沒準兒就是因為他們過得不自在，才想逼著你跟他們一樣不自在，然后好證明他們的生活有多合情合理，你看但凡上點兒歲數的人都整天以消滅單身人士為己任，只要跟年輕人在一塊兒甭管熟不熟兩句之后一準兒問‘結婚沒啊？哎我給你介紹一個啊’……關你什么事兒啊？”
“你這思想轉化得很快嘛，剛才不是還說我奇怪呢嗎。”
“怎么說我也是跟你一撥兒的，橫豎不能向著外人說話不是。”
“嗯……我就是喜歡你這種墻頭草的個性，難怪以前皇上都喜歡奸臣呢，讓人捧著說兩句就是爽啊！”
林一然讓她噎得說不出話來，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我就知道，你這孫子再怎么裝哀怨裝婉約我都不能順你的竿兒爬，我怎么就這么不長記性，又讓你給繞進去了！”
路小西得意地笑：“所以我才愿意跟你一塊兒混，人生太有樂趣了！”
林一然斜著眼瞪了她一會兒，忍不住也跟著笑起來，“你這家伙，甭管心里多虛外面也沒個正形，你是不是特怕別人知道你心虛啊？”
“是有點兒，主要是我媽說的確實在理，誰能保證這一輩子無風無雨的啊，自個兒一個人應付多少缺點兒底氣。”
“慫了？”
“小慫，還沒到惶惶不可終日的份上。”
林一然笑：“有我呢，別怕了。咱倆不是已經說好一塊兒混了嘛。”
“咱倆又不是真的結婚。”
“可咱倆關系鐵啊！你看，現在好多夫妻外面看著特和諧，私底下感情越來越淡薄，搞不好還各懷鬼胎，說明這以愛情為基礎的關系不一定能長久。咱們不一樣，咱倆純粹是因為志趣相投，然后做了這么多年哥們積累起來的。情侶之間還會互相猜忌，而你我絕對能相互信任，等咱們真結了婚，將來的所有事情肯定要一起面對，就像同一戰壕的戰友一樣，時間長了信任程度和依靠程度會越來越深，自然就是真正的家人了。除去世俗的夫妻生活，我們并不會比其他家庭缺什么，反而因為沒有患得患失的感情糾葛，可能還會比一般的夫妻關系更穩固。所以小西，不用擔心，以后的日子甭管有多長，有我陪著你一起過，我們會成為一家人，永遠的家人。”
林一然這一番話說得聲情并茂，跟演講似的，路小西看著他眼都直了，待他說完便由衷的贊嘆：“林一然我發現你口才越來越好了，你都能去演偶像劇了。可惜你不喜歡女孩，要不然甭管追誰，絕對手到擒來啊。”
“那必須。怎么樣，心里踏實了吧？”
“嗯，要不咱拜把子得了。”
“好啊，從今而后，你我二人守望相助休戚與共，跟兄弟連似的。”
“跟你的話還是姐妹團合適點兒吧？”
“我呸！叫這個對你多不公平，顯不出你純爺們的氣質啊。”
“我靠連個字號都和諧不起來！散伙了散伙了！”
“字號你個頭啊！你要開張啊！再提姐妹我也要散伙了，真是的，什么時候你有事招呼我我沒響應過？今兒你說讓我把你弄出來我立馬就往你家打電話了，我還不夠仗義么？”
路小西一邊看他抱怨一邊搖頭，心想瞧這個斤斤計較的勁兒，心眼兒小的真跟個女人似的，要碰上個寵他的人倒是能做個標準的小娘子，想著想著就憋不住要笑了，怕他看出來又惱，忙伸手拍拍小娘子安撫道：“行了，好兄弟好兄弟，從此以后咱們就是同盟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互幫互助一致對外，合作愉快啊呵呵呵呵……對了兄弟，咱的下一個戰斗目標是什么啊？”
林一然端起可樂一飲而盡，湊到路小西面前說：“陪我去見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