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是災難的結尾。”四哥低沉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那雙深邃的眼睛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強烈的陌生感席卷了我的全身。我默不作聲，只專心的看著熟睡中的暾兒，這個小生命是聯結我和秀兒唯一的紐帶。

“也許，九哥能找到她。”良久，十四緩緩的吐出這樣一句讓我揪心的話。我早想到也許九哥知道，可是我不愿意去相信，更不愿意去證實。當我辛辛苦苦的走出那個怪圈后，又無力的重蹈覆轍，到底這是幾世的糾纏，將我們三個緊緊的綁在一起，沒有辦法逃離。

九哥派所有的手下，尋遍了京城還是一無所獲，當我們踏入他府邸的時候，這個向來冷靜的讓人懼怕的毒龍九，正在暴躁的不停摔東西。

“難不成，老十三你那也沒有消息？”九哥身邊永遠少不了的就是十哥，而他臉上焦慮和失望的表情也絕不亞于九哥。

我搖頭，頹然的坐在椅子上，瞧著九哥如我一般蒼白憔悴的面容。當我看見九哥這般情景的時候，絕望已經慢慢的爬上心頭，看來秀兒真的就這樣在我們的生命里悄悄退出，在我還沒來得及好好疼愛她的時候，她就悄悄的離開了。

“鳳嬌呢？找到了么？”在許久的沉默后，十哥突然說了一個我完全沒聽過的人名。

“鳳嬌？”九哥臉上的陰霾突然一掃而光，轉而把目光投向坐在對面的我身上。“老十三，咱們做筆交易如何？”我實在佩服九哥的生意頭腦，更加佩服他情緒轉變的速度。

“什么交易？”其實我是明知故問，這筆交易八成是秀兒。看他剛剛的神情，一定是已經知道秀兒的下落，雖然明知是陷阱可我還是得義無反顧的跳下去，只要能找到秀兒，別的都不重要不是么？

“不，應該說是一場比賽。我們誰先找到秀兒，那么誰就來負責她的下半生。”九哥輕挑著眉毛，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荒唐！老九，秀兒是老十三的嫡福晉，那是皇阿瑪指婚的。”四哥勃然大怒，茶杯摔在桌子上的響聲，絕不亞于摔碎時的音量。

“四哥，息怒！”我起身，按住正欲起身離去的四哥，轉向九哥，堅定的點頭道：“成！只要能找到秀，別的都不重要。”

“當我找到她那天，就煩勞老十三為你的嫡福晉舉行一場盛大的喪禮啦。”掛在九哥臉上的邪魅笑容，和他陰險毒辣的性格真是十二分的般配。瞧，從開始他就節節占上風，好容易我得到了秀兒的一顆心，如今又要拱手相讓。可是我哪有別的選擇呢？

往事一幕幕重現，那些抹不去的回憶交織成炫麗的畫卷。快樂，悲痛，幸福，痛苦，所有的所有，都仿佛是在昨日。現在我早記不清楚，秀兒是用怎樣神奇的力量，把我從一個心里，眼里只有天下，只有權力的野心家，變成如今這個心里只裝著她，只裝著生活的男人。

“十三哥，你明知道是輸定了，為何還要和九哥賭？”回府后，十四不解的瞧著我，仿佛眼前的我是什么稀罕玩意兒一般。

“我有別的選擇么？十四，秀兒不僅僅是我的福晉而已，她是我的命。”

“單單是這一點你就輸給九哥了，從未見過他把哪個女人看做是自己的生命。哪怕是秀兒，我也沒瞧見多珍貴。難怪皇阿瑪說，大清江山決不能交給你這樣的俠骨柔情。”老十四一歪身倒在了炕上，一臉的無可奈何。

“誰稀罕要那大清江山，這些也無非是過眼云煙。”我挑挑眉毛，也和十四一并歪在了炕上，認真的瞧著炕擺著桌上的香薰爐冒出的青煙。忽而，光陰似乎開始倒退，帶著我重新又回到了故事的起點，那些曾經努力守護，苦苦等候，相愛，慪氣，相守的日子。

“胤祥，你相信前世今生么？”秀兒一面悠閑的用手繞著香爐里冒出的絲絲白霧，一面有一搭無一搭的和我說著話。

“相信啊。保不齊上輩子你就是我的福晉呢。”我用手拄著下巴，認真的瞧著她嬌嫩的小臉。心里想著，要是能一輩子就這樣瞧著她多好，不，不，一輩子怎么能夠呢？還要下輩子，下下輩子，總之生生世世我都愿意這樣瞧著她。看著她從豆蔻年華到古稀之年。

“瞧你，說話沒個正經。”秀兒嬌嗔著，白了我一眼。然后也用小手拄著下巴很認真的看著我。“我覺得也許我幾生幾世都要和你經歷這一世的磨難呢。”

“這是什么話，說的我好生糊涂。”

“就是，也許我都轉世投胎了，可卻還是被抓回到康熙年間當你的福晉啊。”

“哪有這等事？那輪回豈不是都亂了？”我心里暗笑這丫頭的混亂思維，要按她這么說，我豈不是一直一直的就活在這輩子了。

“其實，我就是從很久很久的未來到這里的。保不準就是一縷青煙幻化的，某天你一睜開眼睛我就不在你身邊了。”

“那我就隨你變成青煙。”

“不，不，不，你在這等著我，無論跨過幾百年的光陰，我還是會回來找你的。”秀兒擺著小手，認真的看著我。我的心被她添的滿滿的，這種感覺叫幸福吧？額娘走后，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像秀兒這樣讓我安心，讓我放心，更讓我揪心。

“阿瑪，阿瑪！”昌兒的喊聲將我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恩？”我坐起身，仔細瞧了瞧我這個已經五歲大的兒子。

“您瞧，這幅畫里的女子像極了額娘。”昌兒費力的用雙手舉起一幅畫軸，呈在我的面前。我疑惑的接過來，舒展開，眼前頓時一亮。皎潔的月光下，那倚在門邊眺望遠方的白衣少女，不正是秀兒。

“天吶，真像！”連湊熱鬧的老十四也跟著驚呼。

“你從哪得到的這畫？”重新卷好畫卷，我拉著弘昌追問。

“今兒一早上我去上書房，剛一出府門就遇見一個老道長，是他給我的。”

老道長？我想，也許這回九哥也未必能找的到秀兒，恐怕事情并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