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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長歌為卿

第99章弦(一)

“我出去一趟?!睂⒛欠饷苷垭S手扔進(jìn)火盆里,金靖夕一邊取過架上風(fēng)衣披在著自己肩上,一邊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外面冷月高懸,一地黃沙獵獵,臨近西海的夜晚總能冷到讓人肺腑結(jié)冰的地步。他徑直往南雪王的營帳走去,一路上依稀聽到輕靈如夢的琴聲,襯著滾滾如浪的萬頃風(fēng)沙,顯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愴然大氣來。

錚地一聲,冰絲般晶瑩的琴弦忽然應(yīng)聲而斷,端木凌修長好看的手指陡然頓住,指腹間鮮血淅瀝而落,沿著古琴上交錯的陶金色暗紋蔓延開來。

“我還記得,”就在這時,金靖夕已然掀帷而入,望著對方表情淡淡的,“七年前,她在南部沂水河段找上我,前來戰(zhàn)前求盟之際,在竹林里所彈的正是這一首曲子……只不過由你所奏,感覺又是不同,似乎你的琴技更加上乘些?!?/p>

現(xiàn)在想來,前塵種種,真的恍如隔世。

“你猜得不錯?!倍四玖璨蛔雎暤匦α艘恍?,然后低了頭,自顧自續(xù)起弦來,一面對座上之人漫不經(jīng)心道,“我?guī)煾溉ナ赖迷?,她從卅古塔里出來時,什么都來不及教給她;青洛師兄對她自是極好的,只是生性恬淡,喜歡清閑自在的生活,因而時常躲懶避著她……所以,當(dāng)年那個全權(quán)授受的重要任務(wù),就落到了我一個人肩上?!?/p>

她如今的諸般才學(xué),無論是劍技修為還是琴棋書畫,不說全部,起碼也十之八九是他手把手教的——就拿這一曲《夢三生》來說,本就出于他手,因而他的琴技略勝一籌,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其實,”金靖夕默然自斟自酌了一會兒,飲盡杯內(nèi)烈酒之后,沖端木揚了揚盞道,“我看得出來——你對她用情至深?!?/p>

也許是酒水有些冷了,他微微咳著,語調(diào)變得莫名喑啞,含著未知的情緒。

聞言,端木凌的動作陡然僵滯,驀然抬起頭來,眸光灼灼道:“你要是還敢說這樣的話,休怪我翻臉!”

他知道,她如今有家有室,絕不會喜歡再聽到這樣的話,所以他寧可一輩子爛到肚子里,也不愿意說出來。

——開玩笑都不會,更別說以這樣一本正經(jīng)的語氣。

“你怕什么?”金靖夕見慣了對方無羈無葸的模樣,如今這樣認(rèn)真,反倒讓他忍俊不禁起來,看著對方毫不介意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叛了我,讓我覺得這個世上再沒有值得相信的人,我金靖夕,也不會蠢到連你都不相信?!?/p>

這份推心置腹的信任,已屬難得。

說話的同時,他已經(jīng)優(yōu)雅地褪下自己右手中指上的黑色戒指,手指輕輕一彈,鏘地一聲,戒指冷不防朝著端木凌劈面飛了過去。

“什么東西?”端木凌陡然抬手截住,攤開一看,只見是一個打磨得極其精美的寬邊玉戒,泛著潤澤百年的光芒。奇怪的是,這樣的顏色世所罕見,界面上雕琢著龍盤鳳翥的盤旋紋路,仿佛一個解不開的符咒,襯得他蒼白的手指幾近透明。

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端木凌覷著對方道:“雖然這個戒指看上去很值錢,可我也不是那么容易收買的……”

相交多年,彼此之間可謂熟稔不再,他心里再清楚不過,金靖夕貿(mào)然做出這樣的舉動,必然含有深意,而且鐵定沒自己什么好事,他的臉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收好這東西,沒準(zhǔn)你哪天就能派上用場?!苯鹁赶α滔逻@句,不動聲色地轉(zhuǎn)移開話題,“湘兒之前有問過我,為什么非要跟人拼個你死我活,安安分分地過日子不是挺好的?放棄到手的一切,少了些生靈涂炭,也等于是為自己積福……非我不想這樣。”

“只是,”他閉了閉眼睛,神色蒼白蕭索,有些痛苦,“一切都已經(jīng)太遲了。”

假如金曌將要迎來的繼承人,只是像先前那個傻皇帝那樣,任由藩鎮(zhèn)割據(jù),群豪四起,興風(fēng)作浪,鬧得天下永無寧日……他會感到很失望的,無論對這個王朝還是這個天下;七王之首的富貴榮華,他過了十年,也早已經(jīng)過膩了。

與其醉生夢死,不如放手一搏;成王敗寇,至少無怨無悔。

可是真到了這種時候,當(dāng)金曌的新主人變成了一個天下矚目的絕世英豪;而他金靖夕,將要面對的是數(shù)不盡的明槍暗箭,將要看到的是無數(shù)同胞組成的尸山血海。

最可惡的是,他最大的敵人永遠(yuǎn)藏在幕后,隨時隨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時不時給他致命一擊……

這種感覺,真的要多憋屈有多憋屈。身為一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主帥,或者說一個極端出色的戰(zhàn)士,他寧可選擇痛痛快快地戰(zhàn)死疆場,也不要一直這樣糊里糊涂地過下去。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他跟寧歌塵一戰(zhàn),注定了不可避免,而那個結(jié)局,必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端木,”好在他很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很快便恢復(fù)了自己一貫的冷靜自持,“我拜托你一事:在還來得及脫身的時候,盡快帶她走,然后替我好好照顧她,還有我母親?!?/p>

“萬不得已的時候,帶著這個戒指一路南下,穿過微海之界,天盡頭有一座桃花島,名叫蜃來,那里住著我的一位故人,見此信物,他一定會毫不猶豫伸出援手的。”

“那個……”端木凌將戒指頗具紈绔習(xí)性地彈到空中,再次落到自己手中時,他露出了一個玩世不恭的笑容,“照顧你娘沒問題,不過自己的老婆,最好還是自己養(yǎng),不然的話,你今后會后悔也說不定?!?/p>

金靖夕的嘴角抽了抽,“剛剛還表揚了你,說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不用這么快就將我的軍吧?”

“你知道的,我?guī)熋盟钕矚g黏我了,”端木凌不動聲色地打擊對方道,“偏偏我也很喜歡被她黏……這么一來二去的,你就不怕發(fā)生什么了不得的意外嗎?”

金靖夕:……

端木凌繼續(xù)淡淡道:“而且我想,這一次,你恐怕托錯人了。”

“雪國那邊,只怕比你這邊的爛攤子更甚:昊帝早在兩天前就駕鶴西去了,我正在考慮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師妹呢?;素烽L公主跟她那個小白臉的駙馬,趁此機(jī)會大肆起事,一夜之間糾集了數(shù)十萬兵馬,早就傾巢而出,馬不停蹄地南下討伐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到明年春天?!?/p>

“是嗎?”金靖夕平心靜氣道,“或許這件事,我可以幫你:早年的時候,我的確對雪國抱有念想,因而在雪國朝堂暗中培植了些勢力,如今文至尚書;武,少說也是個大將軍吧……或許可以從中作梗,挑起內(nèi)訌,就此阻住長公主的南下趨勢、逼其懸崖勒馬也未必?!?/p>

“熙王真是好能耐呀。”端木凌含有深意地笑了,“不過說實話,無論那個女人養(yǎng)了多少兵馬,我還真沒怕過:一是不怕死,活這么大什么都體驗過了,死了也沒什么好遺憾的;二是知道自己不會死,我的十萬白騎士也不是吃素的,她想怎么樣盡管來吧,老子眨一下眼就不是男人?!?/p>

說到氣勢非凡處,忽然又懶洋洋地帶上這么一句:“幸虧當(dāng)初沒有娶她,不然的話,現(xiàn)在指不定在哪條街上耍大刀呢,想想還真是消受不了。”

“話說回來,”金靖夕撫額無語了好一陣兒,才斜覷著對方道,“我跟你小子說正經(jīng)事,你怎么還是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p>

“沒有啊,我也很正經(jīng)啊。”端木凌很無辜地攤開手,一臉人畜無傷的笑意道,“只要你舍得,完全可以拋棄錦繡江山,帶她遠(yuǎn)走高飛,找個世外桃源,從此隱姓埋名,過神仙眷侶的日子……你自己完全可以做到的事,為什么要降低身價去請別人幫忙呢?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不用我一一挑明了吧?”

“你以為我不想走嗎?”金靖夕的臉色陡然冷了下來,眼底劃過雪亮的光芒,幾乎在咬牙切齒道,“可是我一走,我手下的那些人還有活路嗎?前朝可鑒的史實,實在太多了,由不得我不怕!”

“我知道,你老人家責(zé)任重大?!倍四玖杞z毫不介對方的態(tài)度,在給了對方一棒子之后,又喂了顆糖道,“什么都不管不顧,就此臨陣脫逃,那就不是我所認(rèn)識的你了……雖然我心里想讓你這么做,背個千秋罵名,好歹我?guī)熋玫南掳胼呑邮怯斜U狭?;可你要是真的那樣做了,不止是我,全天下人都會瞧不起你?!?/p>

這一番話直戳金靖夕的痛處,同時也是長久以來困擾著端木的囹圄,使得雙方都不約而同沉默了下去。

對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而言,尤其是他們這種處于刀尖浪口之人,除了所謂的愛情,真的還有更多需要守護(hù)的東西,那種種看似冠冕堂皇的東西,都是他們這一輩子所無法拋棄的。

就算明知道那個結(jié)局很可悲,卻沒有退路可言,還是要義無反顧地走下去,為了可笑的自尊,更為了自己肩上那一份沉甸甸的使命。

“我之所以留下來,的確有迫于無奈的成分;對于這一仗是輸是贏,其實我心里根本就沒有底?!苯鹁赶Q定和盤托出,“鬼淵盟的實力有多強就不用多說了,除卻天煞、星煞以及地煞,也不知道幕后究竟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高手……就目前來說,光是鬼馬金刀這一項,就已經(jīng)足夠讓人望風(fēng)而逃,而且,很顯然這還不是最厲害的。”

“不久前,中楚王的第四子,那個叫金擇的毫不起眼的小子,在神秘人物的幫助下篡權(quán)奪位,已經(jīng)對我倒戈相向;而趙南王……”言及此處,金靖夕的神色出奇蒼白,前所未有的憤恨跟心痛,猶如刀劍在他的肺腑里不斷攪拌著,“則在我親生胞弟的幫助下,生出異心,正式起兵與我決裂……”

他當(dāng)然知道,無論是趙南王還是中楚王,這些人是通通靠不住的,他一開始也沒對他們抱什么希望;最多望其不要拉自己后腿罷了。只是沒有想到,事情的變化會發(fā)展得那么快,快到讓人措手不及。

“金徽英么?”看到對方那般神色,端木凌知道事態(tài)不可小覷,心下也是一凜。

“我剛剛收到的密信,”金靖夕提及此事,不禁微微冷笑道,“我早就知道那小子心術(shù)不正,只是沒想到,他居然已經(jīng)混到了左護(hù)法的位置,倒是叫人刮目相看了。”

“看來,事情的確有些棘手了?!倍四玖璋櫭家粐@,忽然出其不意道,“也罷,算我上輩子欠你們夫妻倆的,你的那個爛攤子,我接手了?!?/p>

“我還需要三年的時間?!毙南赂屑ぶ啵鹁赶φf出了這樣一句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話,“三年以后,才能真正稱得上無所畏懼。”

“看你這么苦惱,”端木凌的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調(diào)侃道,“要不咱們換過來,你當(dāng)我的南疆皇帝,我來給你當(dāng)這個經(jīng)常死人的王爺?”

金靖夕一愣,隨即挑眉道:“你不要覬覦我老婆了,我們感情很好?!?/p>

“是啊,”端木伸了個懶腰,“感情很好,感情好到把她休了送去青樓……”

“我哪有送?”這簡直成了他一輩子的黑鍋,被湘紀(jì)反將的這一軍,真是讓他汗顏啊。

“不要再狡辯了,你一輩子休想抹去在我心中的這個陰影?!闭f完這句,也不管對方是什么神色,端木凌氣宇軒昂地回房睡大頭覺了。

南本佳卿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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