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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房緣

第一章阿熊

許阿榮獨子、黑皮、傴僂背、吊眼皮、鈀牙、大麻子、嘴中象叼塊木頭說話不清,俗稱“叼X”,沒文化沒技術,一鐵鈀坌在田角落里,綽號“阿熊”。實在蹩腳難以娶媳婦,父母眼見在他這一代就要絕后,急在心中,四處托人做媒,可

正里八經的女孩都不肯嫁給他。一拖就過了三十,更難娶媳婦。

幾里之外有一個既矮且滿臉疙瘩還懷有嚴重哮喘病的丑女,到了二十八歲還嫁不出去,眼見就要成個老閏女,父母也急了,也四處托人做媒。那時各地的媒人常要聚在一起互通信息,一次二方媒人碰在一起,談及這二個怪人,談完后二人面面相覷,哈哈笑了出來,異口同聲說:“把這二個怪人捏在一起,不就成了好事了嘛。于是二個媒人就分頭行動。

女方媒人到那丑女家中一說,女方父母聽說阿熊只是丑及說話不清,身體好而且會勞動到也沒有嫌棄,一口應承。男方媒人到了阿熊家談及那個丑女,阿熊父母聽了擔心說:娶兒媳就是為了傳宗接代,丑點到不要緊就是有哮喘病,會影響傳宗接代。媒人解釋:哮喘病雖不能干重活,可絕對不會影響生育。阿熊父母還是直搖頭說:萬一不能生育那就晚了。竟一口回絕了。媒人也只能知趣而退。

一個愿嫁一個不貪,也就不了了之。

過了一年多,阿熊還是沒有找到合適人選。眼見娶兒媳無望,阿熊父母已心灰意懶,加上年歲已高,抱孫子已急不可待,再說阿熊也早已心急火燎,欲罷不能,三人商量后只得退一步,于是阿熊父母找到媒人重又提及那個有病的丑女,男方媒人找到女方媒人,一打聽那丑女還沒有嫁出去。老調重彈,正合雙方之意,丑女父母愿雙手棒上。一天男女雙方媒人領來了丑女,再次相見,丑女在阿熊眼中成了貂蟬,阿熊在丑女眼中成了帥哥,倆人眼淚汪汪,一見傾心,一拍節合。千里姻緣一線牽,歪對歪,溜對溜,蝦對蝦,蟹對蟹,烏龜配王八,一個月后倆人就結了婚。

阿熊父母盼孫心切,服待丑女頭頭是道,特別是吃食方面特別注意營養,那時是大乎隆勞動,出勤只要有個人,干多干少工分相差不大,因而沒有積極性,大家磨洋工,正合丑女的胃口,她無力少干活也沒有人說她,反有人照顧她,她養尊處優,幾個月后丑女身體就大有好轉,哮喘病也逐漸減輕了。五個月后公婆發現他惡心嘔吐,婆婆是過來之人,知道她有了喜,為了證實預料,婆婆特意領了她進了醫院檢查,結果顯示確實有了身孕,一家人齊笑得合不攏嘴,都把丑女當掌上明珠,齊圍著她一人轉,丑女再也不下田勞動,在家保胎養胎。婆婆更是每天上香磕頭,求觀音菩薩保佑母子平安。

丑女還沒到預產期,一天突發肚子痛,公婆及丈夫忙把她送進了醫院,醫院檢查后孩子很健康,大人體力不支,很危險,應迅速搶救。醫生提出了一個實質的問題,如果要保大人小孩子很危險,如果要保小孩大人很危險,應迅速決斷。丑女的父母及弟妹也多來了,大家聚在一起決斷,阿熊及父母娶丑女,為來為去為了能傳宗接代,從內心講當然希望保小孩,可是當著丑女的娘家人不好明說,于是只得謙讓說:“這事還是讓女方娘家人決定吧!”意料之外,丑女父母卻通情達理說:“我女兒身體一直不好,就是保了大人,今后身體還是不好,今后也就不能再生育,保了小的,今后我們看到外甥,也就象見到女兒一樣,有了希望,念想,再說保了大人,許阿熊家就可能要斷后,我們不能干這缺德事,因此一定要保小的。阿熊及父母聽了感動得熱淚盈眶,于是全在單子上簽了名。再說丑女也實在痛得難熬,她自有病自得知也大喊:“我這個病弱女子,活在世上也是累贅,別管我,得千方百計保小孩,他是我生命的延續,醫生快搶救小孩吧。”在場的人都被丑女的精神所感動,于是迅速采取緊急措施。

二家人都在搶救室外守候,個個象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一個小時過去了,還杳無音訊,個個都急得直冒虛汗。一個半小時后,婦產科主任才開出門來欣喜地說:“報告大家一個喜訊,大人及小孩都保住了,小孩是男孩。”大家狂歡。婦產科主任話鋒一轉又說:“不要高興得太早了,還得慎重對待,孩子因為不足月,還得在保溫箱內撫養一星期,才能適應外界條件,因此你們暫時還看不到,產婦因為身體實在弱,已虛脫,還得掛二天水才能緩過來,照她這身體不能母乳撫養孩子,你們得另作準備。”的確齊又沉重起來,可必竟大難二全,片刻后大家又活躍起來。商量后二個母親留下來,其它各自回家去。

一星期后大人及小孩都出了院,阿熊及父母對母子二人疼愛有加,給大人竭盡全力補充營養,給孩子喂奶粉、米粉糊、粥湯等。二個月后產婦已全部恢復,孩子也臉上有了笑容。一周歲后兒子已初見端倪,說來也怪,生得不像爹不像娘,到像舅舅及姨,很俊很可愛,惹人歡喜,討人愛。爺爺奶奶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丑女不下地干活,在家中帶好兒子,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務,一家生活過得也很滋潤,特別是孩子更給一家人帶來了歡樂。阿熊走進走出臉上總是喜滋滋的。

時來運轉,1994年,阿熊所在村建造宜城新區工業園,拆遷早,政府還沒建造安居房,只是每戶給了近工業園且近城的三間地基,給了搬遷費,自己雇人搬造。因此他們村家家都是統一格式的三間庭院式十架頭二層樓。失地后他按排到工業園當了清潔工,妻子也進了福利廠,都有了月工資,父母也按月領取生活保養金,過上了幸福生活。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父母沒福氣,享福五年后相繼去世;厄行接著來,一天阿熊去上班不在家,兒子在家突發高燒,妻子用自行車帶著六歲的兒子去醫院看病。晴天霹靂,路上突遭車禍,救護車把母子送到醫院,搶救無效而雙亡。

三年之內死了四個人,阿熊悲痛欲絕,孤苦伶仃,如呆子傻子。整整三年他都是在昏天黑地中過,幸虧大家都同情他諒解他照顧他,他才漸漸恢復正常。

他孑然一身住著三間樓屋。隨著新區工業園的迅速崛起,近水樓臺先得月,前來租房的外地打工者越來越多,出租屋供不應求,他們村成了黃金寶地,阿熊自己住一只房間,其余全出租,成了一個大房東。

阿熊自慚形穢,豁達大度,出租房不與人斤斤計較,房租總比一般便宜,房西有難,他還能出手相助,欠房租,借錢給房西是常事。他還把庭院、大水井、客廳、衛生間、廚房、燃具、電話、自來水及各種現代化設施、齊全的電器全給房西公用。深受房西歡迎。

阿熊沒有再婚。俗話說:無婆不成家。為解悶,解寂莫,他迷上了麻將,飯也懶得燒,常吃方便面,休息日及下班后就忙著搓麻將,一搓上麻將,他像換了一個人,馬上眼目清亮,忘掉了傷心與不快,可搓了幾年麻將,工資加上房租都扔進了棋牌室,還瘦了一身肉,得了胃病,面色憔悴,形容枯槁。家中也懶得打掃,臟亂差,衣著破舊骯臟,身上邋遢滋生一種怪味。旁人勸他,趕快戒麻將,他也深知麻將的危害性,他也想戒麻將,可他閑時坐在房中望著父母及妻兒的照片強忍內心酸楚,不由得黯然神傷,眼淚不由自主奪眶而出,他越想越傷心,他控制不了自己,腳又不由自主走出家門走進了棋牌室。一進棋牌室一切寂寞不快又煙消云散。他陷入泥潭而不能自拔。

2002年,阿熊已四十四歲,四月的一天,他家換進一家新房西,四川北川人。男的眉清目秀,一表人才,三十四歲,叫許阿興,開摩的接送客人;女的高挑個兒,鵝蛋臉兒,皓齒峨眉,三十二歲,叫孫梅,在工業園上班;兒子小虎五歲,濃眉大眼,活潑可愛。他們愛清潔,搬來后就把公用地方公用物來個徹底大掃除,家中馬上煥然一新。以后天天打掃。阿熊過意不起,就免去了他們的水電費及天然氣費。在外掙錢不易,阿興夫妻倆千恩萬謝,以后打掃衛生更勤了。

阿興夫妻來宜多年,小虎生在宜城,齊一口本地話。瘌痢愛戴花,“叼X”愛說話,阿熊特別話多。阿興一家不嫌其丑,不厭其煩,很尊重房東,阿興也愛熱鬧倆人常拉呱兒;孫梅見了房東常打招呼;小虎見了房東會禮貌地喊,老伯伯,好!……常年被人疏遠冷落瞧不起,低三下四,孤苦伶仃的阿熊,猶如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喜不自勝。對他們網開一面……

一天,阿興找房東商量:我丈人丈母娘要來一個月,想在你三層擱上搭一張

臨時鋪。阿熊忙說:三層擱上沒窗,不通風,沒陽光,不行。他把阿興領到了他的房間中說:你與丈人就睡到我這里來吧。阿興一看有一張大床,還有一張折疊大沙發,一放下來也是一張床,二張床,三人睡也很寬暢。忙應:好,我增加房租。阿熊笑著說:我一人也寂莫,你們正好來陪陪我熱鬧,不必增房租。阿興也就一笑了之。

王中一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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