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了?”我一驚,跨過聽雨橋,直奔檐下,趴在窗口處左右張望著屋內。
原來,是真的不當值了!是我大意了,凌空師兄原本就是公職人員,而公職人員一般都有很明確的上下班時間,他中午加班已是格外勤奮的,難道還要指望他在所有人都休息的時候干活?
我垂下腦袋,在檐下立了許久,忽然失了方向,不知道是走還是該留。
寒秋了,聽雨橋下的芙蕖早已開敗了,爛掉的葉子與莖都攤在水面上,看上去很是凄涼。肚子適時得叫了起來,我抬手按在腹部——以往這個時辰我早就吃過了,偏偏今日為了見凌空師兄而餓著自己了。我鼻子一酸,覺得自己很是委屈。吃飽飯與凌空師兄于我是不分輕重的,倘若兩者兼得那是再好不過,但若是不見凌空師兄,我就得狠狠地吃飯,若是餓著,便要見到凌空師兄。如今,什么都沒有得到……
人間的話本里經常用一個手法叫做烘托,所謂烘托,打個比方說,倘若你心情不好,那一日必定風雨飄搖,凄凄慘慘,好似老天也在陪著你。我一直覺著人間寫話本的那些人跟天庭里寫話本的小神仙一樣不靠譜——傷心是就你一個傷心,難過是就你一個難過,為什么要拉上天神呢?
然而,今日,這天神還真就烘托了我的心情,我立在檐下不久就開始下雨。雨勢并不大,倒是風緊得很,將雨簾都吹斜了,直撲我的衣擺。我往檐下縮了縮,卻聽得“呼啦”一聲,風將我身后那扇沒關上的窗戶吹得搖擺不定。
天色早已暗下來,我望著暮色里空蕩蕩的聽雨橋發了許久的呆,終于迎著風雨邁出了第一步。
我該走了,我早該知道,我這樣站在屋外望他不是長久之計,終歸有一日我會被其他事拖累不能來,終歸有一日他不能再在這個地方等著我來看。自他離開招搖山的那一日起,我便該明白,對我好的人,是不能永遠留在我身邊的。
聽雨橋剛走到中央,卻有一個莽撞的小仙提著燈籠撞了我一下。他低著頭急匆匆的趕路,嘴里嘟囔著:“真是,走的時候都不知道關窗戶!明明早上就通知過晚上有雨的,就不能給我少一事?”
他沒有道歉便過去了,我回頭望了望他,也沒心情追究,繼續慢騰騰的往回走。雨順著臉頰留下來,我想自己的頭發一定是濕答答的。幸好凌空師兄不在,向來我的頭發黏在一處是必丑無疑。我不想讓他看到我這副狼狽的模樣。
我想著一些有的沒的,肩膀又被撞了一下。
靠!我火大了,這聽雨橋最長不過百米,居然在這么短的距離里被人連撞兩次?!合著我今日在林染白面前表現不錯,其他諸事就該不順?手一伸,將掩日劍攔在那人胸前?!暗狼福 蔽艺f。
那人沉默了許久,并沒有聲響,我冷冷的望著正前方,只等他一句“對不起”。然而,我等來的,不過是近在耳畔的呼吸,那溫暖的氣息將這寒秋里所有撲到我臉上的涼意都沖淡了,他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問道:“若若?”
“賀蘭?”我也一驚。
“你怎么在這里?”
“你怎么在這里?”
我倆異口同聲,說罷,又都輕笑了一聲。
“走吧!”賀蘭沒等我的答案便一把拉住我攔在他胸前的手腕,拖著我往他來時的方向走。
“你要帶我去哪里???”我在他身后迎著風雨問。嘴剛張開,便有一股風鉆進來,冷的我直發抖。
“下雨了你知不知道?”賀蘭坐在我對面問。
廢話,我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下雨了。我白了他一眼。
“你不冷么?”他又問。
“你到底想說什么?。俊蔽覍R在桌子上,頗不耐煩的望著對面的他。
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道:“太胡鬧了你!我知道你來看凌空,但也要挑個時機不是?就說今日,你沒見著事小,生病了怎么辦?你的生活里只有凌空一個人么?其他人也在擔心你,你察覺到沒有?倘若你生病了,其他人多擔心你知道么?”
“賀蘭!”我站起來,伸出我凍得發紫的爪子去摸他的額頭,“你今日怎么了?發燒說胡話呢?”
他輕輕拍開我的爪子,瞪了我一眼,道:“你才發燒呢!”
“那你到底為何這番長篇大論呢?”我笑著問。
“若若,你想時時都見到凌空對不對?哪怕不能說上一句話,遠遠的望著也是好的,是不是?”
“賀蘭,”我咳了一聲,“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怎么覺著你像是情報部門的,所有的事情,哪怕外人的心思都一清二楚。”
“神奇么?神奇就對了,我有天眼!”他笑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噗一聲笑出來,笑夠了又開始落寞——賀蘭振彥說的對,我不可能時時都這樣做的,我的人生也不是只有凌空師兄一個人。我若要兼顧,又該怎么辦呢?
“要么,”我舔舔唇,“您老人家給我支個招?”
“有什么好處?”他邪魅的笑了一下,攤開手伸到我面前。
“我沒有銀子……”我實話實說。我在招搖山白吃白喝白住已經算是林染白給我的極大的恩惠了,難不成還指望他給我銀子?雖然間或我也這樣想過,但終究沒有真的說出口要過。
“咳咳,要不你看這么著,我們現在在食堂,你還沒吃吧,要么我們在這里吃一頓?我給你支個招,若是你覺得可行,這頓便算時你請的。待到你有錢了,一定要把這些銀子還給我!可好?”賀蘭支著腦袋說出了一個方法。
我一拍桌子,大叫:“成交!”
我回到招搖山時,夜已經深了,下云端的時候太過著急,以致差點跌倒??晌夷睦镱櫟蒙闲蜗?,咚咚咚往后面跑,轉過回廊,大力的拍門,嘴里嚷著:“染白師父!染白師父!”
林染白房里的燈還未熄,但卻隔了許久才過來開門。我望著面色有些尷尬的林染白,自顧自說著:“染白師父,快借我點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