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我離開招搖山才三個多月，所以并沒有那種故地重游的感慨。我像當初趁著午休去聽雨橋偷看凌空師兄一眼又趕回來上課一般，輕車熟路的踏過祝余草走向大殿與迷谷爺爺打了聲招呼，隨后敲響了林染白的房門。

不過才三個月而已，林染白自然也沒變，依舊穿著白色的衣袍。只是他第一次親自為我斟了一杯茶，受寵若驚稱不上，只是覺得他待我好像比以前還要好了。

“你怎么這時候回來了？今天不當值么？”林染白緩緩問。

我明知道他沒什么其他的意思，卻拉下臉來，道：“嚇，染白師父，我回來瞧您，您不高興是吧？”

林染白斜著眼看了我一下，并不回答這個問題。

我立馬誕笑道：“嘿嘿，因為我想師父您了??！老想了！”

“說正經的！”他板起臉來。

“噢，”我斂起笑，正經道，“因為前段時間一直在白沙山集訓，所以三個月都沒回來看您，今日我出的第一個外勤工作結束了，所以趁著同伴去交差的當會兒看看沒有我在招搖山給您惹事，您的日子過得是不是很舒心。”

林染白自動屏蔽我后面的話，只問他關心的：“出的什么外勤？”

“去弱水抓窫窳。那家伙太狡猾，我們等了半月都……”

“窫窳？”林染白忽地打斷我的話，“第一次就……你跟誰一起的？”

“若木。您可能沒見過他，他是我在參加入職考試時的對手，就是他將我打傷的。”

“他？九陰山上的紅發少年？”

“噢，您也知道？”

林染白微微點頭，道：“我認識他師父，聽說身手不錯，出手也狠。當初傷你傷得那么重就瞧出來了?！?/p>

“哼，他多能耐啊！仗著自己身手好，竟然將我扔在建木上說要自己一個人去對付窫窳。”

“他真這么做了？”

“豈止啊，抓住了窫窳他還捏碎了人家的肩骨。不過，染白師父，您還別說，窫窳好像也就狡猾一點，并不是很厲害，若木沒幾下就制服了他……”

我說完卻久久沒聽到回音，扭頭去瞧，卻發現他好像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眉頭略鎖，雙唇緊閉。

“怎么了？”我有些擔心。

“沒什么……”林染白忽地站起來，“若若，你要是沒什么事就趕緊回去吧。你這樣跑出來并不好，剛剛當值，還是好好表現，做做樣子也是好的。領導都喜歡勤快的下屬的?！?/p>

我有些不高興，嘟著嘴道：“染白師父，您這是在趕我走呢？午飯時間已經過了，晚飯時間還早，我又不會再賴你一頓飯。至于么您？虧我還給您帶了東西，您居然這么快就要攆我走！”

我說著，便從懷里掏出一個劍穗，遞到林染白手里。

“這是……”林染白一怔。

“上次在白沙山集訓的時候恰好碰上集市，你知道那里多白玉的，所以比其他地方要便宜一點。您喜歡白色，所以流蘇我也是挑白色買的?！蔽叶⒅鴦λ肼忉?。

說起來，那劍穗并沒有什么特別。白色的絲線編成繁復的結，在流蘇與結之間串著白沙山上產的白色玉環。我買這個的時候只是心里還念著林染白的好，覺得他為我費了不少心思，又讓我在招搖山混了許久，我若是拍拍屁股就走，多少有些惶恐，希望這個能還他一點人情，緩解一下我的不安。

但此刻，林染白一直低著頭瞧著手里的劍穗，我看不見他的神情，不知道他有沒有喜歡還是覺得無所謂。

“雖然你現在已經有俸祿了，但以后還是不要為我花銀子了，師父并不缺這個。”林染白終于再次開口，轉身將劍穗放在身后的幾案上。

我瞧著他的動作，不知道該如何想，有點失落，鼻子也有些堵。便隨便找了一個借口想離開這房間，我道：“我去看看小錦。”

“小錦在你們離開招搖山的第二日就走了，瑯篁沒有同你說起么？”

嗯？我一驚：“沒有啊，為什么？”

林染白繞過我，看了看外面的日頭，道：“時辰不早了，你還是早些回去吧。第一次出外勤，第一次交差，做到有始有終比較好?！?/p>

今日我被林染白一堵再堵，心里面早就不痛快了。現在他用大道理掩蓋住我剛才的問題，我正好借著這個機會離開這屋子，于是便順著他的話道了再見往昆侖山趕去。

一路上我都在想小錦的事情：小錦是瑯篁的表妹，她來招搖山的那一日，瑯篁便開始不理我，后來被我教訓了一頓才開始恢復邦交。他為什么不理我？我當時的想法是人間的話本里都說表哥表妹天生一對，他們自然也不例外。但小錦自我們離開的第二日就走了，又是為了什么？她的招搖山的學業按理說并沒有結束，為什么……

?。∥乙慌念~頭——原來我最初的想法就是對的！因為瑯篁不在招搖山了?。⌒″\為瑯篁來招搖山，為瑯篁離開招搖山！

這么簡單的理由我居然要想這么久？心里頭還隱隱覺得她是為了家里面出了什么大事才走的。其實，小錦一切都是為了瑯篁?。?/p>

我坐在云端上笑起來，想著人間的這些話本誠不欺我，又想著待會兒到了天庭就好好笑話瑯篁一番。雖然看起來都是小錦為了瑯篁做些什么，但怕是瑯篁對小錦也是有意思的吧，否則怎么當初不理我呢？一定是怕小錦誤會什么。想著想著我又懊惱起來：在招搖山這幾年，我一直在他們兩人之間，給他們造成了多大的不方便?。?/p>

瑯篁雖與我一同到天庭供職，但并沒有分到一起，集訓結束后便到了各自的部門報道，出外勤什么的自然也不一處了。但好歹，我們離得并不遠，甚至比與凌空師兄的距離還要近些。

我往瑯篁所在的部門走，不想卻在半路就遇見他。

我頓住腳步，醞釀了一會兒感情，想著以最夸張的神情來解說小錦與他之間的事情。他也早已望見我，步履匆匆，到了近前，他一臉嚴肅，一把拽住我的胳膊，道：“窫窳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