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逃走了是什么意思?”我有些結巴,盯著瑯篁的側臉看。
他從未騙過我,從十三歲到十八歲。
“他掙脫了鏈子,打傷了若木,逃走了。”
“不可能!”我大叫一聲,“他的膝蓋被若木刺傷了,肩骨被捏碎了怎么可能還逃得掉?”
“幸虧若木刺傷了他的膝蓋,捏碎了肩骨,否則今日就真的逃脫了。”
“你,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說他逃走了么?”
“逃了半路,被后羿的箭射中了。”
我長吁一口氣,拍拍胸口,再揉揉自己僵掉的臉,“嚇死我了!死了就好,別讓我們又去守十天半月逮他!”
瑯篁側過頭來看我,神情有些古怪,問:“若若,你一點不擔心么?”
“擔心什么?”
“抓住窫窳的是你和若木,好不容易逮到,卻又逃脫了,被后羿射中,這樣所有的功勞落在后羿手上了你想過沒有?”
“切,”我笑起來,“管他什么功勞不功勞,總之窫窳死了就好。”
“若若,我再問你一句,你有沒有想到其中的蹊蹺?”
蹊蹺?有什么蹊蹺?我搖搖頭,等待他的回答。
“窫窳是帝君親自救活的,是天神,如此重要的一個人會只派兩個剛剛任職的人來抓么……”
我屏住呼吸,希望他快點說完。
“其實并不是只有你們在抓他,人間那里還有一波在候著他。在這半月里,雖然你們并沒有遇著窫窳,但人間的早已與他交過手,所以其實窫窳早就受傷了,今日才這么順利的被你們逮到。”
說來說去,我還是不大懂瑯篁的意思。正想叫他不要繞彎子,說出重點來,他卻湊過身來輕聲道:“守在人間的那一波正是后羿……”
電光火石之間,我忽然開竅了,大叫一聲,指著瑯篁的鼻尖道:“啊!窫窳的鏈子……后羿……”
嘴瞬間被捂住,我發不出聲來,只聞得淡淡的藥味。瑯篁早已不吃藥了,但卻還留著那味道。
“知道就好。”瑯篁左右張望了,確定四下無人后才松開手。
我大口大口喘著氣,默默把這關系都理順了:其實窫窳是厲害的,帝君也知曉,所以派人的時候為確保萬無一失,弱水岸與人間都安排了。后羿雖打傷了窫窳,卻還是讓他逃了,于是我和若木撿了一個便宜,很輕松得抓到他。后羿自然不樂意了,不想將功勞拱手送給我們。于是,他松開了窫窳的鏈子,讓他打傷若木,自己恰在此時出現,射出了最關鍵的一箭。
黑啊黑啊!我搖頭晃腦,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你方才說什么,若木受傷了?”我忽地問道。
“不僅受傷了,還受了責罰。”
我又一驚,心臟都快受不住了,連忙問:“責罰,他為什么受責罰?”
“上頭說若木辦事不力,差點讓窫窳逃脫再次為禍人間,好在后羿及時趕到,否則后果不堪設想。”這應該是公文里面的語調,瑯篁特意學給我聽,有點諷刺的味道。
“這這這……太無恥了!怎么會是若木的錯呢?別說這是后羿搗的鬼,當時是我們兩人出的外勤,要責罰也是我們兩人啊。再說,我半途回了招搖山,讓他一人回來交差,是我的錯才對啊!”
“你知道就好!若木全部都擔下來了,說是他將你氣走的,都是他不對。”
“啊咧?那根木頭腦子有毛病吧?傷我那么重的是他,替我擔著的也是他,到底唱的哪一曲啊?”
我罵罵咧咧,卻對上瑯篁的臉,他那高深的笑是……
我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問:“你是不是覺得若木對我特好啊?”
笑著點頭。
“小錦對你也挺好的啊。”我迅速轉移話題。
笑容消失了。
“其實你對小錦也有意思吧,有沒有很想她,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看她?”
轉身就走。
“哎哎,你別走啊,我們再深入得討論一下嘛~~”我站在那里,瞧著瑯篁挺直的背,大步走開,笑了許久。
因為瑯篁當時沒有提,我也覺得若木受的責罰不過是些公文上的警告,如今我知道了,心里頭很是愧疚。
“你還痛么?”我立在若木的床頭問。
他趴在床上,瞧了我一眼,冷哼一聲扭頭不看我。
雖有些尷尬,但我并沒有賭氣離開,聽說挨了不少板子,還罰了兩個月的俸祿。兩個月哎!我聽說的時候吃驚不小。暗想他若是到時候吃不上飯,會不會因為想到也替我擔著而要我負責他的伙食費?
“你一個小姑娘家,進出男人的房間,不覺得羞愧么?瞧完了就走!”他滿頭的紅發散在身上,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你這根木頭!當初我們在入職考試的時候,你就叫囂著我若是輸給你沒有關系,因為你不是跟我一起長大的,所以我就原諒你了。今日你又這樣說,我便很正經得告訴你:我是爺們!”
“爺們?”他重新轉過頭來。鬢角一縷紅發粘在嘴角,襯得他因為難受而有些紅潮的臉更加的紅。他淺淺笑起來,眼里泛著光。我到現在才發現他有一雙桃花眼!
“咳咳……對,爺們!招搖山上人人都知道!”
“你的意思是你心里頭住著一個爺們?”
啊?這么說……也可以吧,因為我終究是個女兒身。
“在我們面前說說也就算了,記得以后別在領導面前說,否則爺們的活你都得干著!”他又說了一句。
我們在白沙山集訓的時候,在弱水畔守著的時候,他都與我在一起,但自始至終都沒有多交談過,該吃吃,該喝喝,完全像陌生人。雖然在入職考試的時候他太兇狠了些,但我后來知道為了進入天庭很多人都是擠破了腦袋的,用毒的耍詐的也不新鮮,只是我想的太簡單了,況且他靠得是真本事打敗我了,所以我并沒有記恨他。更重要的是,我雖然敗了,但還是進了天庭,我完全沒有討厭他的需要。今日他這一番話我對他又多了一份好感,他這是為我好……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么要到天庭供職?”他眨著桃花眼再次開口。
我有點受不了這么媚的眼,其實祝余也媚,但那是柔軟的媚,而他這種帶著陽剛之氣。我緊了緊懷里的掩日劍,答:“為了一個人,我想時時看到他,所以就過來了。”
“誰?”
“我凌空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