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謝著,但賀蘭說的話并沒有讓我有任何的改變。自卑是從知道自己被扔在浮玉山時就開始的了,那是一??床灰姷姆N子,種在現實的泥土里,我見過的人越多,經歷的事越復雜,那種子發芽得就越快,最后長成藤蔓,將我捆得結結實實。我不可能為了賀蘭的一句鼓勵就掙開這藤蔓。他并沒有這么大的能力……
因著我們部門今年就進了我和若木兩個新人,而若木又剛剛被責罰過,所以出外勤跑腿這些事兒都落在我身上。我知道這是職責所在,也知道如若不好好表現,林染白必定很為難,所以并沒有抱怨。
待夏天過去的時候,我瘦了一點,胳膊和腿捏起來沒有那么多肉了。這一日我被一位女神仙攔住去路,向我詢問減肥的心得。
我身上著的是天庭為我們特制的玄色衣服,雖然是特制,但裁衣服的大師總覺得我們有一日會在天庭舒適的環境中發胖,所以每件衣服都做的并不貼身,總大那么一號。穿在身上像是戲服,袖子捋捋就可以當水袖甩出去了。我不知道這女神仙是怎么瞧出套著如此不合身的衣服的我的身材的。
“少吃,多運動!”我摸摸鼻子,干巴巴說出建議。
這女神仙頭發蓬亂,發髻上插著玉勝,與我們著的玄衣有些不同,她穿的衣裙上繡著起舞的鳳凰。我迅速瞥了一眼她的腰身,嗯,有小肚腩。
她聽我如此說,露出為難的神情,湊過來低聲問道:“就沒有什么捷徑的辦法?”
我對這事向來不大關心,在此之前也沒有人說我瘦過,如今一再追問,我有些犯難,又不好隨便打發出個餿主意就脫身。在我得知自己可以到天庭供職之后,而身體又未好之前的這段時間里,林染白逮著這絕佳的機會對我灌輸了一堆的道理。這其中就包括:日后不管你的同事職位大小,一定要有禮貌。因為說不定日后你就有求于人。
我深知這個道理在四海之內都是準則,所以一直遵守著。
我正愁著這進退兩難的局面,卻聽得身后熟悉的腳步聲,然后有人喚我的名字。
瑯篁。
我長吁一口氣,希望他趕緊走過來與我說些話,如此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離開了。
但,瑯篁說話的對象卻是那女神仙。他作揖,恭敬得喊著:“王母。”
王……母……
我被面前這女神仙的真實身份震得動彈不得,瑯篁使勁拽我的袖子,要我一起作揖,我只好彎下腰去。
“免了免了。”她頗不耐煩,很煩躁的揮手,“原本還想逮一個不認識我的小姑娘對我說些實話,她現在驚成這樣更不可能說話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啊。這半月來,我各個山頭的跑,不是運動么?有的時候忙的連午飯都吃不上,不是少吃么?”我開口說。
瑯篁扭頭看我,我回望過去,他的臉煞白。
我們正對望著,王母忽然插進來問了一句:“你是誰?”
我雖好奇她為什么問我的名字,但還是張口說著:“若……”
“回王母,她是招搖山上來的小仙若若?!爆橌蛟谖覄偘l出一音時便搶著回答。我瞪了他一眼。
“哦?你就是林染白介紹來的那個小姑娘啊?”
咦,林染白還跟王母提過我?難道當初他拉下面子來求的人就是王母?
“挺好挺好?!彼ζ饋恚橆a上的肉都堆在一起,接著她又轉頭問瑯篁,“那你又是誰?”
“小的也是從招搖山來的,名叫瑯篁?!?/p>
“哦,你就是瑯篁啊?”王母拖長音,她的視線膠在瑯篁的腿上。
我心里一動,腦海里忽然浮現林染白的身影——那一身白衣的男子,在我不淘氣的時候就柔情似水的男子,他究竟有多少的能力?讓王母知曉他門下兩個微不足道的弟子的名字也就罷了,卻讓她連弟子受過的傷都清楚,這能力該是如何的強?
王母走后許久,我與瑯篁還站在原地許久,我是在思考林染白,他在想些什么就不知道了。最后,我問:“你找我有事?”
他回過神來應道:“接到通知了么,我們要一起出外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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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染阡陌,云接幽嵐。
繁華失色,癡戀不懂。
平生落寞,傷心難訴。
……
青衣女子彈著琵琶咿呀唱著我不懂的調調,耐著心思聽了幾句,終于還是打起了哈欠,抬手拭眼淚的時候卻對上三道目光。
呃。
“真沒形象!”賀蘭搖著頭,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我望了一眼坐在他旁邊的凌空師兄,覺得他是對的,低下頭去。但耳畔卻響起輕笑聲,凌空師兄道:“你要是覺著無聊,可以先回去睡覺的?!?/p>
“不不不……”我趕緊擺手拒絕。
等待敵人的過程固然無聊,但若是跟凌空師兄一起等就不會了。之所以變成今天這副模樣,不過是因為賀蘭在這里。其實我很不能理解他的行為,背地里他一直在鼓勵我安慰我,可若是我與凌空師兄真的在一處說話,他又在旁邊壞笑。
我不知曉這次的任務到底有多重要,但既然出動了三個部門就說明了一些問題。起初我以為只是與瑯篁一起,便還與先前一樣,在云端上說說還沒有與他說起的遭遇,再笑話一下他與小錦的感情,逼得他只好另招了一片云與我拉開距離。到了地方,一看見凌空師兄與賀蘭,我就不敢再亂說什么了。
所以如今他讓我回去睡覺,我除了說不,并不好說具體的原因。
“來了!”瑯篁的聲音適時解救了我此刻的尷尬,但卻將大家拉進了另一個緊張的局面。
我撲過去,趴在窗欞上瞧著街上的人群,問道:“哪個哪個?”
“那個玉樹臨風的白衣男子?!爆橌蚴忠簧?,在人群中虛晃了一下就收了回來。
“靠,這街上這么多男人,我怎么知道哪個玉樹臨風?”我扭頭大罵一聲,卻對上凌空師兄的側臉。
“我來瞧瞧?!彼吐暤?,“玉樹臨風?哦,確實有這氣質?!?/p>
你們……這大街上人來車往,穿白色衣服的男子也不在少數,為什么你們可以一眼就瞧出來?還是說,你們男人的審美眼光都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