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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塵水江湖

第二章蒼梧山崩湘水絕

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疏袖沒有想到,這世間竟然有如此清幽寧靜之處。山路上到處是零落的花葉,沒有人工的雕琢,好像億萬年前就靜靜的存在的一樣,寂然,美好。

這一次只有疏袖和聽塵兩個人前往,聽塵說那里的人并不好客。

蒼梧山莊,在江湖中是個只聞其名不知何方的神秘存在。因其中居住的多是江湖隱士,所以并不想讓外人知曉。那里,就好像是一個世外桃源。而聽塵這次來,是為拜訪名動一時的易容大師——宋清音。

宋清音曾是名動一時的易容國手,傳說他的易容之術已臻化境。只是因為他面容生的太過妖冶嫵媚,所以遭了天妒,五年前就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下落生死皆不為人所知。想不到竟到了這里。

轉過了一道彎路,山間傳來巨大的流水聲。疏袖看到了橫在兩山之間的一道巨大的瀑布。

“我們過去。”聽塵看著瀑布正色道。

疏袖微微皺眉,看著他,似乎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聽塵露出了蓮花般憂悒孤獨的笑意,“我們從瀑布穿過去。”

疏袖仔細看著瀑布果然找到了一個地方比別的地方黑暗,隱約間好像是一個洞穴。。

只是要從一邊山崖穿過瀑布中去,不光要有絕佳的輕功而且還要有足夠強的內力。否則抵抗不住瀑布瞬間帶來的沖擊力就會被沖下山崖,粉身碎骨。

聽塵看出了疏袖的猶疑,“不要怕,那些不過是假象罷了。清音啊,他把這山川河流都易容了呢。”看來他仿佛和宋清音交情匪淺。

“你認識他?”疏袖有點不可置信。

聽塵看著她秀美的星眸淡淡笑著點了點頭。“跟我來。”說罷拉起了疏袖的手。

兩人足點崖壁,微一借力像山洞飛去。等到穩穩地落到了山洞邊疏袖才發現身上竟未曾濺到一滴水。

原來瀑布有是有,可是卻是在山洞下方飛濺而出,上方的瀑布不過是虛像罷了。這個人竟有改人相,易山河之功。果然,易容國手名不虛傳。

兩個人慢慢向山洞中走去。沒走多遠兩人的前方便出現了三個岔路。疏袖沒想到這山洞中也是別有洞天。果然能到達蒼梧山莊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往哪走?”疏袖回頭問聽塵。

聽塵揮手指了指右邊的洞口,沒有說話。緩步前行。

疏袖相信聽塵便不再詢問默默隨著他前行。走著走著前面居然又出現了三個洞口。

這一次聽塵向中間走去。就這樣兩個人一前一后的緩緩行進,很有默契地不曾言語。終于不知道走過了多少岔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兩個人終于走出了山洞,前方豁然開朗,疏袖一時不適應,眨了眨眼。

此時兩個人站在一個深深的峽谷中。離他們不遠處是一座石碑——“無淚谷”。

蒼梧山崩湘水絕,竹上之淚乃可滅。

疏袖抬頭看著兩側高高的山崖。傍晚的時候,山風凜冽,吹落谷口山峰上常年的積雪。山嵐浮云間雪花簌簌飄落,在夕陽的照射下通通變成了金色,顯出令人窒息的美。落到谷中還是夏日模樣的荷塘中,又化為金色的雨。疏袖伸手接住柔柔的雨滴,晶瑩的水珠仿佛跳動的精靈。

“蒼梧暮雪,難得一見的美麗景致啊。”聽塵負手而立,長衣在風中飄如轉蓬。也望著落下的雪水,輕輕贊嘆著。

“我們走吧。”聽塵緩緩向前走去——如果能和她在這里待上一輩子該多好。

前方是一整片的荷塘,荷花竟然都是碧色的,清清素素,潔凈寂然。荷塘的盡頭是粉墻黛瓦的巨大庭院。朱紅的大門上方是紅木描金的四個大字“蒼梧山莊”。

隱隱間庭中有琴聲傳來,如昆山碎玉,凄然嗚咽。

欹沈聽西風,蛩階月正中,弄秋聲,金井孤桐···疏袖一聽是她小時候常聽的曲子,便隨聲附和起來;閑省十年吳下路,船幾度,系江楓。輦路又迎逢,秋如歸興濃。嘆淹留,還見新冬。湖外霜林秋似錦,一片片忍題紅···

聽塵轉向疏袖,眼中意味不明“你也會這首曲子?”

“這首《樓南令》是楓都有名的曲子了,尋常人家也會哼上幾句。只不過曲調悲涼,百姓們一般不喜歡的,多在舞榭歌坊中傳唱罷了。”疏袖輕輕嘆了口氣,心中有一陣悲涼。

“我們進去吧。”聽塵看著疏袖皺了皺眉,眼中分明寫滿了憐惜。

疏袖看清了,彈琴的是一個男子。樹影婆娑,花樹下鳳鳴琴音冷冽悲凄。這世間怎么會有如此美麗的男子。雖然沒有人會用美麗來形容一個男子,但是形容男子的詞語用在他身上完全是對他的褻瀆。

夕陽在他珠玉般的面龐上鍍上了一層輝光,晶瑩的如同溫潤的白玉杯。眼波盈盈流轉,如泉水上跳脫的珠光。纖指如玉,透明般的素袖輕垂。一顰一蹙,一舉一動皆讓人動容。

“聽塵,我可是等了你好久了。”絕色的男子收住了琴音,粲然一笑,山河動容。琴音纏綿不絕,但他的聲音比琴聲還要清冽動人。

“清音,一向可好?”聽塵熟稔地和他打招呼。

疏袖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絕美的男子,完美精致的毫無瑕疵。

“來嘗嘗我新醅的茶。”宋清音起身為兩個人倒茶,,姿如弱柳,含蓄溫雅。

清清涼涼的茶香氤氳在空氣中,如同婀娜嫵媚的精靈,纏繞身側。

“今天又弄了些什么新玩意?”聽塵笑問。這個宋清音總是愛搞些新花樣。

“今天這茶叫作‘蒼梧凝碧’。我早上采的新鮮露水,來嘗一杯。”宋清音托起杯盞,手指比白玉的杯子還要潤澤剔透,似乎可以看到皮膚下隱隱泛青的血管。

聽塵毫不客氣地接下喝了。不由暗自贊嘆果然香甜濃郁,如初荷般繾綣動人。

“是疏袖吧,聽塵總是提到你呢。”宋清音向疏袖微微笑了笑。

疏袖竟有些緊張的不知所措,這個男子太過妖媚了,讓人產生不真實的感覺。愣了一會兒后,才面帶羞赧地點了點頭。

宋清音看著她意味深長地沖著聽塵笑笑。

茶具旁邊的碧色琉璃盞中放了沁了蜜的荷花,宋清音捻起一片放入嘴中。微微瞇了眼,仿佛很享受的樣子。聽塵知道他為了駐顏每天只食花飲露,清茶淡飲。

“你們要不要來一點?”宋清音把琉璃盞向聽塵兩人那邊推了一推。

聽塵搖了搖頭。“我可不像你有這么些怪嗜好。”

“你啊你,就是喜歡操心這操心那的,多容易老啊。最近沒睡好吧,看看你,黑眼圈都出來了······”宋清音說的眉飛色舞。聽塵只是在一旁耐心地聽著,露出淡淡地笑意。她從未看到這樣的聽塵。

疏袖感覺宋清音就像個孩子,是讓人不得不心生憐愛的孩子,讓人心生歡喜。

兩人暫時被安置在宋清音的庭院中。疏袖旅途疲憊,早已休息了。宋清音答應明日便帶他們好好逛逛這蒼梧山莊。

入夜了,燈火一星如豆。桌案兩邊只有宋清音,郁聽塵兩人。

“她屋中的燈中加了安息香,保證她今晚做個好夢。你放心,”宋清音笑著說“怎么,又有什么麻煩了。這么急著來找我?”眼波盈盈看向聽塵。

“我需要你出山幫忙。或者不必你親自出馬,派給我個傳人也是可以的。”聽塵正色道。

“看來麻煩不小,閑人真是不那么容易當的啊。我要的東西帶來沒?”宋清音露出無奈的神色。

“凌霜剪和相思弦。”聽塵把一個紅綾包袱打開,推到了宋清音的面前。

包袱中有一把小巧精致的剪刀和一團泛著珠光的絲線。那把剪刀看起來它和其他的剪刀一般無二,只是刃口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異常的冷冽森然,泛著凍人的涼氣。凌霜剪,不見血的剪刀,而它的前身則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因為冰冷異常,可以把傷口瞬間冰封。而相思弦傳說的天山上一種特殊的冰蠶吐出的絲,冰冷堅韌,晶瑩剔透。用它縫合傷口不留痕跡。這兩樣都是都是易容師夢寐以求的寶物。

宋清音眼中泛光,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哇,你居然找到了!什么時候動身啊?”

“不急,時機還未成熟,到時候自然會找你。”聽塵看著宋清音,平靜地說。

“好,我等你消息。看來你還是很夠意思的,還能讓我多歇幾天。”宋清音露出孩子般純凈的笑容。

聽塵仿佛也受到了感染。漸漸露出了笑意。他知道宋清音一諾千金。

“走,我帶你去看一個人。”宋清音的笑容晶瑩的好像荷瓣上的露珠,有種讓人心碎的力量。

“誰?”郁聽塵依舊是淡淡的語調。

“我的新徒弟啊!”宋清音笑呵呵地扯著聽塵寬大的袍袖,兩人在暗夜的花影中穿行。

宋清音來到一座雕鏤前,拾級而上,推開了一扇小小的門。屋子中只點了一盞燈,昏昏暗暗的。里面坐著一個面色恍白,形容憔悴的年輕女子,正認真地對著一個假人細細雕琢,屋中擺滿了同樣的假人頭,只見每只人頭皆是須發皆全,面目模糊,陰森森的好不嚇人。她的邊上整齊地擺著諸如刀,針,剪,鑷,鉗,鋸,銼,鑿,錘一類的工具。似乎聽到了響動,女子轉過頭來,向著兩人微微一笑。聽塵覺得那笑容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拼盡全力的綻放,有一種凄慘的美麗。

“綺顏素有心疾,身子骨不好,但是卻有易容的天賦。指不定哪天就青出于藍。”宋清音憐惜地看著被稱作綺顏的女子,溫和地笑笑。

綺顏輕輕站起來,向聽塵微微笑了笑,“想必這位就是名震江湖的聽塵公子吧。”一雙琉璃般的眼睛似乎可以將人看穿。

聽塵依舊淺淡地勾了一下嘴角,憂悒的眼眸好似古井深潭,“姑娘好眼力。”

“身體這般差還要強撐著,若是再這般勞心費力的,恐怕命不久矣。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再使你的墨陽劍了。”女子淡淡的笑,卻給人蕭索的感覺。

聽塵依舊是淡淡地笑,只是笑容中多了一絲含義不明的東西。“想不到姑娘的醫術如此高超。”她竟然看出了他的舊疾。

“人參、麥冬這些東西我也是常吃的,怎么聞不出味道來。不過是久病成醫罷了。”綺顏有些略帶自嘲地笑笑。

聽塵不再言語,卻深知這個女子不簡單。

宋清音見綺顏興致索然,知她素喜安靜,便拉了拉聽塵。“我們走吧。不要打擾綺顏了。”

聽塵點點頭,綺顏對著宋清音笑了笑,又坐下來重新工作了。

聽塵順從地走出門去,到了門口他回頭看著燈影下消瘦的身影,慢慢鎖緊了眉頭。

等到他們走遠了宋清音才開口。“綺顏的看著清冷疏離,但卻心思細膩,性格堅韌,好強。終是可以托付大事的人。我想讓她代替我,同你們回塵水樓。”

聽塵沒有反對,因為他相信宋清音的人。成大事者用人不疑。

第二天的清晨,疏袖在松濤鳥鳴間漸漸蘇醒。花香馥郁,田野蒼翠,煙籠了一池綠水,湖波瀲滟,暖風襲人。疏袖換了一身碧衫素裙,行走于山水間仿若與青山黛水融為一體。昨夜睡的真是沉啊。她晃了晃有些暈眩的頭腦,望著這云淡風輕。如若她沒有血海深仇···

秋風無限瀟湘意,欲采蘋花不自由。不自由啊,命運使然,身不由己。他曾問,疏袖,什么時候能為自己而活?

她也不知道。報仇也許已經變成了一直支撐她的力量了吧。

疏袖出了宋清音的院落向山莊深處走去。蒼梧山莊占據了整個谷底,綿延無盡,深不可測。谷中隱居的均是絕代高人,不可輕易得罪。前方是一片凝翠幽深的竹林,越往里走,疏袖越是心驚,這竹林里暗含至少三重陣法。必是通曉奇門遁甲之術的高人所創。疏袖只看出了玄襄陣和六花陣剩下的疏袖卻是看不破了。她好似被困在了陣法當中。試著走了幾步卻總是無法找到生門。

“啟天桓,北移玄武,暗合斗參……沿東南方疾行十步,急停,繞一棵翠竹半圈,快退五丈···”一個蒼老的聲音驟然在竹林中響起。疏袖知這聲音是高手用內力所發,見對方并無惡意便依言而行。果真前方出現了一間樸素簡單的小竹樓。

疏袖向竹樓拜了一拜“多謝前輩相助,小女子無心闖入,望前輩勿怪。”

“哈哈哈,小丫頭能來這里也是機緣。老頭子在這里待了十幾年了,沒見過生人,也是寂寞得緊啊。”說罷,一位鶴發童顏,仙風道骨的老者輕輕踱出了屋子。

“在下塵水樓沈疏袖,不知前輩尊姓大名?”疏袖極為恭敬。

“煙霞不省生前事,水木空疑夢后身。我的姓名不提也罷。”老者笑笑。“我與你也算有緣,進來喝杯清茶吧。”

疏袖點了點頭,拾階而上。隨老者進入了竹樓。沒想竹樓內另有乾坤。到處懸掛的是星野圖和陣法的圖紙。還有滿屋子的書卷。疏袖素來好學,看到這些禁不住細細看個究竟。

老者見疏袖凝視著書卷,笑著說道“女娃娃喜歡這些?”

疏袖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想不到啊,想不到,女娃娃,你,可愿意做我的徒弟?”老者溫和地笑著,但卻沒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疏袖一時怔住了,竟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不愿意?”老者壓低了聲音,有些微微的怒意。

“不是···只是···”疏袖皺了皺眉,有些窘迫。

“不是什么,只是什么?要拜我為師的人不知有多少!我就是看女娃娃你面善。否則你以為老頭我是這么隨便的人?”老者拂袖轉身。

“不是不愿,只是···”疏袖見老人動怒,面露難色。。

“有什么疑問?”老者聽到疏袖似有難言之隱,轉過身來又是慈眉善目的模樣。

“徒兒來這里有任務在身,恐怕···”

“恐怕沒有太多時間吧!”老者打斷疏袖的話,“沒關系我看你的資質半月足以。明日起你就搬來我這里吧,別住在清音那里了。在竹林我會做上記號,明天就按記號進來好了。我還有個小孫女,明天你會看到她。回去吧。”說罷。老人又回到案邊看書去了。

疏袖暗驚老者居然知道她的住處。微皺眉頭告了退,卻心事重重的。這遭遇太離奇,饒是鎮定如她也無法平復。

回到宋清音的住處,聽塵二人正在院中喝茶,他們身邊又多出一個瘦削清麗的女子,正是綺顏。見到疏袖回來,卻是宋清音先開了口“疏袖丫頭跑到哪里去了,一天不見蹤影。”

疏袖把今日遇到的荒唐事和他們一說。宋清音一下子大叫起來“疏袖丫頭你可撿到大便宜了,你可知這老人是誰!他可是昔日名動江湖的鬼谷神算。傳說是鬼谷子的傳人。人稱云夢先生!”

疏袖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老人房中皆是玄術陣法。原來他就是鬼谷神算云夢老先生。云夢先生于江湖消失近二十年,沒想到竟然也來到了蒼梧山莊。

相傳他通天徹地,兼顧數家學問,人不能及。一是神學:日星象緯,占卜八卦,預算世故,精妙無雙;二是兵學,六韜三略,變化無窮,布陣行軍,鬼神莫測;三是游學,廣記多聞,明理審勢,出口成章,萬人難當;四是出世學,修身養性,祛病延壽,學究精深。若得其一門真傳在江湖上也是無人敢小覷了的。如果悉數學得···這當真是難得的機緣。

“如此,還真是難得的機緣···”疏袖注視著郁聽塵,見他依舊事不關己地悠閑飲茶,便知他默認了。

這時疏袖才注意到聽塵他們兩人身邊的女子。雖不算絕色佳人,卻也清麗脫俗。只是病怏怏的毫無生氣。雖然笑著,但是總覺得有拒人千里的冰冷之感。

“這是綺顏,我的徒弟。”宋清音溫潤地笑著。

綺顏淡淡笑著,她總是淡淡的笑,卻并無笑意,意態蕭索。

“沈疏袖。”疏袖略一點頭算是回禮。

四人閑聊半晌皆各自散了。

疏袖跟在聽塵后面,月色如女子淺淡的眉梢,燈火零星如豆,溫暖如畫。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后地走著。聽塵的嘴角掛著不經意的笑容。疏袖望著前面消瘦的身影,心中暗嘆,他又這樣不愛惜自己了。如若不是早些碰到了寂和,那和他,會不會···

疏袖搖了搖頭,她怎么會生出這種想法。抬頭卻愣住,只見聽塵正好奇地看著她,嘴角掛著一絲溫暖的笑。原來他也可以笑的這樣溫暖。

疏袖也沖著他笑笑。“明天我可就搬到那邊去了,半月后再見?”

“你自己小心點。為什么一定要半個月,我可隨時都能看你去啊。”聽塵幫她把風吹亂的頭發掖到耳后。雖然動作親密了些但是疏袖卻并未在意。

“我私自決定,已經是阻礙任務進行了,你還要留在這里,我的罪過可就大了。”疏袖皺了皺眉。

“我告訴過你這次任務是什么么?還沒開始,你倒是著急了。”聽塵笑了笑。

“難道不是請宋清音重出江湖?”疏袖珠玉般的眸中露出了困惑。

“當然不是。好不容易來這么一次,怎么會這么輕易就回去了···”聽塵望著如鉤的新月又露出了憂悒寡淡的笑容。

聽塵啊,她是越來越看不透他了。兩個人又恢復了剛才的模樣,一前一后地走著。

“聽塵,我一直當你是最好的朋友。”疏袖看著他的背影,幽幽地來了一句。

一時間時間仿佛凝固了,沉默了良久,前面才傳來淡淡的聲音。

“我也是。”聽塵的心有些針刺般的痛,微小卻真實存在。他一直知道的啊,她只把他當做好朋友,僅此而已。

第二日疏袖便搬入了竹林中的小樓內,也見到了云夢先生所提的小孫女。小女娃只有十歲左右的樣子,眼睛水汪汪的,透著靈動的光。看起來是個聰慧靈秀的孩子。

小女孩定定看著疏袖,脆生生地一笑:“姐姐好漂亮!不過血腥氣太重,姐姐殺過不少人吧。”聽著一個十歲大的小孩子,笑著說出這種事情。疏袖不禁心中一陣惡寒。

“沒關系,陌雪喜歡姐姐。姐姐知道為什么陌雪叫做陌雪么。是因為陌雪出生在一個冬天,那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雪!大家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雪哦!姐姐呢,姐姐叫什么呢······”

疏袖看著這粉雕玉砌的小人兒,還是小孩心性啊,一張小嘴說個不停。心中不自禁地對陌雪憐愛疼惜起來。

疏袖笑笑,柔柔地說“姐姐叫沈疏袖,疏影橫斜,暗香盈袖。”疏袖說完,笑的更柔了,眼神也漸漸揉進萬種柔情,穿過了陌雪,看向了一個未知的遠方。

他說,疏影橫斜,暗香盈袖,你以后,便叫沈疏袖吧。

陌雪是琉璃一樣光華閃現的小女孩,急匆匆地便牽著疏袖看她的收藏,你看,這個是羽人的翅膀做成的鞋子,傳說穿上它可以日行萬里呢,你看這是苗疆的纏死蠱,傳說讓女子吃了會愛上她所見的第一個男子,這個是····疏袖微笑著一一看過這些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東西,時不時地詢問幾句。若陌雪他日及笄出谷,必大有所為。只是她倒是希望陌雪永遠都不要參與到江湖中去。她知道,一入江湖深似海。

“好了,陌雪,不要鬧了。爺爺和你疏袖姐姐還有正事要做呢。”云夢先生正色道。

陌雪撅著小嘴,失望地走了出去。房中只剩下疏袖和云夢先生兩個人。

“知道我為什么選擇你當我的傳人么?”云夢先生神情嚴肅,完全沒有昨日的和藹頑皮。沒

想到先生一開口就是這個問題,疏袖眼神中透出不解,難道自己和云夢先生會有什么淵源?

“我和你爺爺是故交。四十多年了,沒想到他先我而去,沈府也遭了巨變···七夕啊你還記得小時候總去你家找你爺爺下棋的谷爺爺么?”說罷,云夢先生長嘆了一口氣。

原來,他就是那個總來沈府下棋吟詩谷爺爺,可是自從疏袖四歲時爺爺去世她便

再也沒見過那個谷爺爺了。她做夢也想不到那個所謂的谷爺爺竟是聞名江湖的鬼谷神算云夢先生!

“先生怎么會知道我就是當年的沈七夕?”十幾年過去了,她的音容笑貌也有了巨大

的改變,老人怎么就能一眼認出她?疏袖有些懷疑。

“你還記得你小時候我為你算過一卦么?卦象顯示你一生劫難重重卻有貴人相助。八

歲時會有一死劫,度過此劫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你爺爺為了助你度過此劫向我求得護身寶珠一枚,加強你的命脈。此寶珠乃是在扶桑島求得異常珍貴,會發出細微而特殊的香氣。你來我身前時我發現你與墨漣有七八分相像,又聞到寶珠的氣息,便斷定你便是七夕了。”云夢先生負手而答,語氣中又有幾分惆悵。“還好,你果真逃過此劫,萬幸,萬幸···”說罷憐愛地看著疏袖。

“只是逃過此劫又如何,還不是生不如死?”疏袖嘆了口氣。

窗外竹影經日光投射到地面,蒼翠斑駁,卻含著淡淡的哀愁···

疏袖自此在竹樓中安定下來。每日便到竹林深處和云夢先生學習陣法。

“疏袖,一個高明的陣法如何排布巧妙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有一顆不為外物所動的心。一定要心無掛礙,遠離顛倒夢想。要知道凡心所向,皆是虛妄。你一定要將心靈變得純凈空靈,你的殺氣太重,心魔已成。以后切莫沖動,傷人害己啊。”云夢先生語重心長地和疏袖說著。

疏袖又何嘗不想這樣呢,可是血海深仇啊,怎是說放就能放下的。她只好讓師父失望了。

“日為君為尊為官人,支為己為宅為卑幼為物。一克二刑三玻四沖五害六休七困,神將相變,內外相克、上下相刑、傳中相破,或見上下相害又是囤死休氣加干支及傳者兇也。凡占見刑氣克干,無氣作初傳,動者為兇···”云夢先生捻須慢念,解的是《大六壬玉成歌》

疏袖在一旁默記。雖然無法放下仇恨,但是時日一久疏袖的心境漸漸平和了下來。

竹音杳杳,蒼山空絕。卻是極易讓人埋伏的好場所。竹林中傳來刺破空氣的細微聲響,憑疏袖多年的經驗應該是銀針一類的暗器。無暇顧及,疏袖一個轉身,“指柔”出鞘,“叮叮叮”幾聲把銀針悉數打回。

沒想緊接著還有后招,一把利劍刺穿竹心向著云夢先生襲來。疏袖身形被銀針稍滯,不及救援,急道“先生小心!”云夢先生依舊神情安詳,身形微微一動便躲過了致命的一擊。只是竹子砸落下來,隨著竹子應聲而倒,竹林深處涌現出一大批黑衣人。看來他們是有備而來。只是這些黑衣人是如何混進了蒼梧山莊的。

剛剛刺穿竹子的黑衣人專門攻向云夢先生,其余的黑衣人則是要把疏袖置于死地。疏袖揮著指柔,全身的肌肉繃緊。五個黑衣人為一組封住了她所有的退路,她只有拼死一戰。疏袖渾身濺滿了鮮血,有對方的,也有自己的。只是她感到被砍傷的地方酥酥麻麻的,看來劍上有毒!

“無畏無懼,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云夢先生的聲音徐徐飄來。刺殺云夢先生的黑衣人武功饒是了得。不過先生在對戰時還有余力提點疏袖,疏袖也漸漸安了心。

此時云夢先生夾住了黑衣人的劍尖。疏袖在這邊也砍傷了五六個人。不知是幻覺還是什么。疏袖隱約聽到襲擊云夢先生的黑衣人微微一笑。只見他從被云夢先生夾住的劍身中又拔出一柄劍。子母劍!

云夢先生一時大意竟被刺中了肩膀!劍上淬了劇毒,云夢先生倒在地上。疏袖一見大呼“先生!”奮力斬開身旁兩人,向云夢先生身邊掠去。

其間上前阻攔的黑衣人悉數被擊斃。手持子母劍的黑衣人身形未動,淡淡開了口“沒想到你就是塵水樓水煙閣主。”卻是女子的聲音。

疏袖狠狠地看著她,未理會身后的黑衣人們。

“沒想到,名動天下的云夢先生,不過如此。”黑衣女子有些譏誚地看著地上的云夢先生。

“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殺我們!”疏袖狠狠開口。

“你錯了,我們殺的只有你。云夢先生只是個意外!”女子柔美地開口。“至于我,我叫魘,夢魘的魘,我所過之處,暗月當空,血流成河····”

魘緩緩抬起了子母雙劍,做了一個起勢。疏袖看不出是哪個門派的路數。握緊指柔,蓄勢待發。兩個人突然一起跳起,一瞬間已經過了十招。卻是旗鼓相當。

轉眼兩人已過了三百余招,這樣下去疏袖體力漸漸不支,剛剛受傷的手臂動作越來越遲緩。對方還有十幾號人。如果沒有外援,當真要葬身于此。疏袖加快了攻勢,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他們都明白。只要打敗了魘他們才有一線生機。

疏袖凝神屏息,無懼無畏。忽然她看向云夢先生,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何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疏袖忽然嘴角一勾,向魘急沖過去,后面空門大開,她也管不著了。“呲”的一聲是劍尖刺破筋肉的聲音。魘不可置信地看著肩膀上插著的劍。而此時有暗器的聲音破空向疏袖襲來。此時拔劍回掃已經來不及了。疏袖拼卻受這一身傷也要重創魘。

只是沒想到,暗器并沒有打到疏袖身上。疏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憂悒氣息。他來了!墨陽劍并未出鞘可是黑衣人已經倒了大半。

魘見事態不妙,率黑衣人以極快的速度跑了。疏袖他們也沒有繼續追去。

聽塵檢查了一下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臉色有些微微的異樣。他們已經察覺到了么,疏袖是身份藏不住了,時候到了。

綺顏走到云夢先生身旁,此時老人已經油盡燈枯。她號了號云夢先生的脈,又看了看先生的舌象爪甲。皺眉搖了搖頭。“脈微欲絕,爪甲青黑,救不活了。”

云夢老人微微睜開眼沖著疏袖一笑,“以后,陌雪就拜托你照顧了。帶她去找她娘親吧。”

“爺爺!爺爺!”竹林里突然出現了一個白衣小人兒,身形越來越近。疾奔的小臉通紅。

“師父···陌雪···來了。”疏袖一時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白衣小人撲到老人的身上,眼淚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滴落下來。“爺爺,爺爺你怎么了,爺爺你不要嚇陌雪啊!爺爺!”

云夢先生慈愛地看著陌雪“阿雪,不要難過,人終有一死,只是你要答應爺爺以后要聽話。不然爺爺該怎么放得下心啊。”

“阿雪一定聽話,爺爺你不要有事啊!”陌雪已經泣不成聲。

“師父,陌雪的娘親是誰?”疏袖急急詢問,怕再晚一會兒就來不及了。

“楓都,沈府,沈紫衣···”老人用最后的力氣說完了這句話,安詳地合上眼。

楓都,沈府,沈紫衣。楓都只有一個沈府,也只有一個沈紫衣。她二十歲離家,至今音訊全無。是疏袖的親姑姑。若她還在世就是疏袖唯一的親人了。只是該到哪里去找她?

疏袖暫時把陌雪托付給宋清音照料,綺顏則隨他們一同回塵水樓。

“你的事情都辦好了?”疏袖策馬行在聽塵右側。

“嗯。”聽塵好像在想什么別的事情,心不在焉地回答著。

“你那天怎么知道我出事了?”疏袖看著前方有意無意地問道。

“因為,我們也遇襲了。”聽塵像是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疏袖瞪大了眼睛看著聽塵。

“回去后···帶你去個地方吧。”聽塵忽然像是下了一個決定。

“什么地方?”

“聽風軒。”聽塵輕輕吐出這三個字。

疏袖卻怔忪住,聽風軒啊···

清茗蘭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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