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找我何事?”琉璃拉著春兒一口氣回到屋子。
“媽媽沒找姑娘?!贝簝旱坏臑榱鹆нf上一杯涼水,平靜的說。
“嗯?那...”
“是春兒自主主張把姑娘叫回來的?!贝簝赫f著退開一步:“姑娘要罰便罰吧?!?/p>
琉璃哪里不知道春兒是為了什么才出此下策,怎么能怪她?若不是她我現在估計還在翠瑩那里受悶氣呢。
“春兒,我怎么會怪你,我得感激你才是。”琉璃拉過春兒的手,卻被她幾不可見的掙開。
琉璃看著春兒波瀾不驚的臉,心里越是覺得納悶,這些日子相處以來她發現春兒明明有著一顆善良的心,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凍結起來,不讓人接近呢?
“謝謝你。”琉璃強壓下心中的疑惑,跟春兒道了謝。自己是要離開的人,若她不想和自己扯了關系,自己又何必勉強?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翠瑩那邊?”琉璃雙手托著下巴,眼睛一閃一閃的看著窗外。
“我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你跟著小溪出了門?!贝簝禾Я艘幌卵鄄€,似乎是觀察琉璃表情的變化。
“你去了哪?”琉璃依然是那個姿勢,只是目光放到了春兒的身上。
春兒低著頭,沒有回答,可是琉璃卻看到她臉上泛起的紅暈,為她冰冷的菱角增添了許多顏色。
琉璃了然了,這丫頭會情郎去了唄。這古代的人臉皮是很薄的,尤其是情竇初開的女孩子。所以決定不再多問。
琉璃掩嘴一笑道:“我餓了,你去準備午膳吧?!?/p>
春兒見琉璃嘴角含笑,臉上的緋紅更甚了,三步兩步的就出去了。
聽見春兒急綽的腳步聲,琉璃再次失笑:也有讓這丫頭解凍的人。
“哎哎,聽說了嗎?翠瑩把琉璃給修理了。”琉璃剛來到梳妝臺準備將今上午沒來得及梳理的頭發整理一下,耳朵邊卻響起了刺耳的八卦聲。
“自然是聽說了,說琉璃還是哭著跑回去的。”另一個姑娘接了話,嘴邊還有嘻嘻的嘲笑聲。
“是她自己活該,明知道裕寧王是翠瑩的命根子,她還巴巴的網上攀,你說翠瑩能不計較?”
“就是就是,這琉璃相貌不比翠瑩,才藝不比翠瑩,怎么裕寧王就看上了她?要我說啊,準是床上功夫了得,哈哈...”
嘲笑的聲音漸漸遠去,琉璃慢慢回過神來,看著鏡中的人兒。一張美麗的臉龐上掛著兩行清淚,神情憔悴。琉璃仿佛又聽到了那個女人帶著不屑的嘲弄:琉璃?你是什么東西?一個生來就是孤兒的女人敢跟我搶男人?我告訴你,穆冉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你,更別說喜歡你了,別不服氣,這些話都是他親口告訴我的,在床上的時候!哈哈哈哈哈....”
手上的力度漸漸加重,握在手中的木梳刺破了她手心的皮膚逐漸滲入肉里,琉璃絲毫沒有覺得痛。
“姑娘,你這是...放手,快放手?!贝簝鹤哌M琉璃的身邊,看著滿臉淚痕的琉璃,心下一驚,隨即鼻尖彌漫著血腥氣,低頭一看赫然發現地上的一灘殷紅,再看琉璃的手,已經血肉迷糊。嚇得她本能的一個勁的去扳琉璃的手,但又不敢使上重力,嘴里焦急的叫她放手。
琉璃聽見春兒的呼喊聲,才漸漸的從悲傷中抽離出來,見春兒一臉慘白的盯著自己的手:“春兒你...”話沒說完,見春兒從手中扒出木梳扔了很遠。
“姑娘,你真的太過分了,你這樣做是想讓春兒受到責罰么?”春兒大聲的沖她喊,順手從矮柜里取出藥箱。
琉璃無聲的任憑春兒為自己上藥,碘酒敷在手心,刺骨的疼,她咬著唇沒讓自己痛吟出聲,直到春兒為自己包扎好。
春兒放好藥箱,轉頭瞧見花容失色的琉璃,不忍心的為她拭去額頭的薄汗,她剛才上樓的時候是聽見姑娘們的話的,這些日子伺候琉璃,看著琉璃的大條,以為她是一個不在乎俗事的女孩子,哎...姑娘們的話也著實難聽的些。她能做到這般隱忍也是不易了。
“這把木梳不能要了,下午春兒會叫人再拿一把新的來。”說完春兒撿起木梳扔出了窗外。
琉璃苦笑,又浪費了一項資源。
春兒小心的從懷中取出一把梳子,并不是普通的木梳,而是由上等白玉打造的玉梳,琉璃驚得瞪大了眼睛,小小的青樓丫鬟怎么會有如此貴重的東西?難道是偷來的?不會!這些日子和春兒朝夕相處,別的不知道,她的人品可不是蓋的。那...難道是祖傳的?琉璃想了想,從剛才春兒小心翼翼的動作來看,這把梳子對她肯定很重要。
“我不用這個,你收好.”琉璃站起身,指了指春兒手上的梳子。
春兒見琉璃木然起身,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把她弄疼了,結果她是提醒自己給玉梳收好。這玉梳不是第一次在人前出現,其他人見了都是滿眼欲望的想占為己有,要不是自己身懷絕技,這玉梳和自己的這條命早就香消玉殞了。這姑娘不但沒有貪婪的神情反倒叫自己收好。春兒眼中閃過詫異。隨即是自己也沒能察覺的溫暖。
“姑娘不必擔心,到是你的頭,不梳理不行?!贝簝阂话寻醋×鹆У募绨?,讓她乖乖的坐到凳子上,自己又細心的梳理起來。
琉璃看著春兒嘴角掛起的微笑,吃驚不小。這丫頭對她從來都是天山上的寒冰,冷到了骨子里,這會竟然對我笑?琉璃使勁眨眨眼睛,想確定自己的酒到底醒沒醒。
“姑娘,你看滿意么?”春兒恢復了以往的神色,淡淡的對著鏡中的琉璃說道。
琉璃暗嘆口氣,這丫頭變臉比翻書還快。
“你的手藝我從來不懷疑,吃飯吧!餓死了,你早上為什么只做了一碗粥?”琉璃這會才想起問這事。
“怕姑娘吃多了,午膳吃不下?!贝簝焊诹鹆砗?,走進前廳。
琉璃看著桌上全是清淡的菜肴,心里有點納悶。
春兒見琉璃輕皺著眉,為琉璃擺好碗筷:“姑娘可知喝了如醉后的后果?!?/p>
琉璃不知道她要說什么,繼而搖搖頭。
春兒為琉璃怏了一勺菜放進她碗里接著道:“如醉是一種很烈的酒,不勝酒力的人喝了會產生幻覺,而且不清楚如醉副作用的人,如果第二日吃了含辛辣的食物,那他就該去見閻王爺了?!?/p>
春兒說的輕松,但聽的琉璃就忍不住皺緊了眉。
“這么厲害?那為什么不能吃辛辣的東西呢?”琉璃發揮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職業精神。
春兒苦笑了下:“如醉性子烈,人的胃承受他的灼燒已經到了極限,如果再食入辛辣的食物,那就會導致胃穿孔,繼而大出血而死?!?/p>
琉璃聽著春兒的回答,心里驚然的想,這個時代也有胃穿孔這個詞?
不過更驚訝的是,這如醉如若真像春兒所說的那么厲害,那昨晚我喝這么多怎么沒覺得胃里特別難受?
“春兒你是不是夸大其實了?昨晚我也喝了不少,怎么沒有覺得胃難受呢?”琉璃嘴里嚼著菜,還不忘提出自己的問題。
春兒見琉璃的這幅吃相,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了,但還是皺了眉:“姑娘,你是花魁,舉止可不能如此不雅。”
琉璃翻了個白眼,自己沒什么大的毛病,唯一一個就是吃飯的時候老愛吧唧,都是那時候一邊看書學習一邊吃飯養成的壞習慣,可這二十幾年的老毛病了,一時半會也改不過來啊。
琉璃還是稍微收斂了點,歪著腦袋催著春兒的回答。
“那是因為...”春兒半頓了一下,眼睛朝四下環視一遍,然后垂下眼瞼,絲毫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這下琉璃可急了,不帶這樣吊人家胃口的。
“你快說啊,因為什么?”琉璃嘟著嘴,一副不滿的樣子。
春兒還是繼續著為琉璃怏菜的動作,對琉璃的催促絲毫沒有動容。
琉璃急了,一把放下筷子:“你不說我就不吃的。”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春兒嘆了口氣,用眼角扯出一個幅度,琉璃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毛躁的想嚷嚷出聲,卻看見春兒用手在桌上畫了個箭頭。琉璃這才意思到春兒剛才眨眼睛是在給我暗示。隨著春兒的指引,琉璃發現有個影子在門角晃動。琉璃豁然明白,有人在偷聽。
琉璃欲站起身去,想看看到底是誰這么大膽,大白天的竟然公然窺視,但被春兒截住,春兒向琉璃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琉璃看著春兒,雖然不解春兒為何攔下自己,但是還是聽了她的話。
“春兒,你去叫媽媽過來,我有事情想跟她說?!绷鹆дf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門角。
春兒自然知道她是想把那小人嚇唬走也幫著她演戲:“是,我這就去?!贝簝赫f完轉身就朝門邊走去,門角的人影顯然一個激靈,然后漸漸遠去。春兒站在門邊看著那人離去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
“是誰?”琉璃知道春兒已經看到了那人,即使是背影,春兒在樓里這么久肯定也是熟知的。
“小溪?!贝簝簭拈T邊轉回身來,回到桌旁,繼續為琉璃怏菜。
“小溪?那不是...”沒有翠瑩的指示,一個丫頭怎么會做起賊人?
春兒點點頭,也沒否認。
“她怎么會....”琉璃明白翠瑩的苦惱,也想著不計較,但是她真的欺人太甚了,大白天的居然叫人來偷聽我們說話。
“她也是想知道一件事而已?!?/p>
“什么事?”
“喝了如醉還能沒事人一樣,只有一種可能?!贝簝和O率掷锏膭幼?,眼睛看著琉璃,但是琉璃明顯感覺到她并不是看自己,而是穿透了自己看向了別處。
“什么可能?”琉璃來了興趣,眼睛撲閃撲閃的盯著春兒,畢竟這件事情跟自己密切有關,怎么能不關心呢?
“寒-茗-丸!”春兒一字一字的念出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