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佳雨京！”十四阿哥也不顧自己身份高聲大吼起來，“你找死是不是啊？”

雨京先是愣了一下，才明白十四阿哥這是喊自己名字呢。打從鄂爾多斯回來，她還沒怎么習慣自己這個姓。隨即又冷笑著，“十四阿哥這一天到晚的喊著打人，您手想必是疼累了吧？別打了，我不找惹您就是了。”

蕓墨趕緊拉了把雨京，“十四阿哥息怒，民女這就拉著她回了。兩位阿哥不用送了。”

再不走，蕓墨覺得自己快要被四阿哥火辣辣的眼神就地蒸發了。自己的臉頰也紅潤起來，不好意思再留在這跟四阿哥過話了。

“不成不成。”雨京擺擺手，“他們怎么都要去看看十五格格的吧。不是你們妹妹么？”

這股謬論現在也就只有十四阿哥回應了，“你這是威脅小爺么？”

看樣子這兩個阿哥是保不住要跟到格格所了，蕓墨又拉著雨京小聲說，“你別多事，怎么知道那十五格格現在有空？”

雨京吐吐舌頭聳了下肩，“沒空現在也晚了。”

“你剛才說重陽要干嘛來著？”雨京拿下蕓墨手里的布料，跑回去對著十四阿哥又一陣詭笑，“你走快幾步，別老磨磨蹭蹭的。”

“你打哪來的這么大膽子？”十四阿哥追上雨京，倆人一前一后跑著。只聽雨京在前面一邊跑一邊喊，“你追得上我，民女今天就讓你打一巴掌。”后面十四阿哥卻不緊不慢似跑非跑，“看小爺不弄死你！”

蕓墨看雨京和十四阿哥跑開了，又抬頭沖四阿哥恬靜的笑著，“雨京沒大沒小的不懂規矩，四阿哥不要見怪了。”

四阿哥也是挑著嘴角微微一笑，“她得皇阿瑪寵，鬧鬧也無妨。我們幾個也不是多事的人，老十三十四和她年紀差不多，玩玩也不礙事。”

倆人慢慢在后面走著，蕓墨知道氣氛有些尷尬，腦里想不出要怎么打破沉默，只能隨四阿哥走這一會兒。

“重陽節十五妹不放你回府么？”還是四阿哥先開了口。

蕓墨啊了一聲，想了想，“民女還沒有問過格格，恐怕是不行吧。”

“我府上重陽有宴，不如請十五妹帶你們一起來？”

蕓墨誠惶誠恐，“回四阿哥，民女身份低賤。”

四阿哥深深看了一眼蕓墨，輕嘆一口氣，“你……還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還請四阿哥明示？”蕓墨聲音越來越小。

四阿哥頓了一下，“你不記得了，我就沒有什么好明示的了。省的多了姑娘煩擾。”

“回四阿哥，民女是什么都不記得了，不過民女很想知道病前是個什么樣子，如果四阿哥熟悉民女，不如說些民女的小事情，民女說不定有點印象？”

四阿哥突然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日日相伴常相會，心心相印苦相思。”

蕓墨一怔。

四阿哥低頭看傻了眼的蕓墨，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就笑著問，“我記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就在低頭繡這幾句話，脖子后面的小紅痣特別清楚，”干咳了一聲，“還記得么？”

蕓墨自己都沒注意過原來脖子后面有顆痣。定了定神，“回四阿哥，民女真的不記得有這件事情了，還請四阿哥不要怪罪了。”

“不礙事不礙事。”四阿哥順手打開手里的扇子扇了幾下，“你能進宮，就不怕不記得了。”

蕓墨也顧不得琢磨四阿哥話里的意思，只是莞爾一笑，“民女被雷閃到的時候，可是給四阿哥添麻煩了？”

四阿哥聽了又低咳一聲，有點不自在，“也不知道為什么你從我鋪子跑出去，確實是被雷閃了。也怪我，讓姑娘失態了。”

“不礙事不礙事。”蕓墨也笑著學四阿哥的口氣擺擺手。

兩個人相視一笑，頓時也不覺得尷尬了。和四阿哥并排走著，幾次都差點碰到他的衣袖，蕓墨似乎能聽到四阿哥一上一下的呼吸平和。

還是有些介意四阿哥剛才嘴里的那兩句詞，沒進宮前貼身丫頭錦兒曾經拿著塊粉紅帕子，鋪開在她面前，指著上面繡的密密麻麻的兩行字，“格格還記不記得？”

日日相伴常相會，心心相印苦相思。

蕓墨也明白這是句情話，看帕子上繡著自己的名字，頓時明白病前是有了意中人。但是沒幾天就明白過來自己是要進宮選秀的，也沒有再仔細多問那句話的緣由。現在已經身在宮中，又聽到這句話，卻是從四阿哥嘴里。

難不成這帕子要贈予的人，是四阿哥？

想到這，蕓墨又笑著問，“四阿哥常常進宮看德妃娘娘么？”

“一般進宮就會來看十五格格的。”

蕓墨嫣然一笑，越來越覺得四阿哥好笑。老大的個子，雙目總是炯炯有神，可是說起話來總摸不透他到底是從哪接話的。說他前言不搭后語吧，大概意思也猜的到，說他故意的吧，他又說話總這么平靜不像刻意的。最有意思的是，看四阿哥平常跟別人說話也不似這樣。

抬頭一看雨京跟十四阿哥還在十三格格院子外面兩個人吵著什么，趕緊喊了雨京一聲。

雨京看蕓墨跟四阿哥這才磨蹭過來，張口就喊，“蕓墨，你來評評理，他非說他們滿人騎馬射箭比蒙古人好。”

蕓墨笑著提醒她，“你忘了自己也是滿人了？”

雨京剛要反駁，十四阿哥也大笑三聲，“說的是，自己哪掉出來的都不知道，誰給你的膽子？”

“喲，這是吵什么啊？”蕓墨回頭一看，怎么十四格格這會兒換了衣服跟沒事人一樣的又出現了。

“怎么過來了？”四阿哥本能的往前一步站到蕓墨身前，“你最近可是鬧的挺兇啊？”

“這可真是，”十四格格哼口氣，“我做了好事沒人理，壞事傳千里啊。”轉頭看了眼蕓墨，挑著嘴角，“咱進院子說。”

十五格格早就聽到聲音出來迎了，一看來了這么一群人，也不知道都是什么時候碰上的，笑盈盈的打趣，“我這院子可是最近來的都是貴客啊，哥哥姐姐平日里也不老來看我，還真是要謝謝皇阿瑪配的兩個丫頭，我這都快成日日笙歌了。”

四阿哥笑著不答，十四阿哥掃了一眼院子，“你這讓他們打掃打掃，放個石頭桌子擺個棋盤什么的，咱幾個兄弟以后巴不成老來。”

十五格格笑著跟貼身丫頭說，“你聽見了，十四哥嫌咱這陋室寒酸了。”

幾個人都笑了。雨京把布料遞給宮女，“十五格格，我今兒又忘了給勤妃了，要不您留著縫個小棉襖什么的，反正天也涼了。”

十五格格咯咯笑起來，“罷了罷了，這料子我是不指望你了，回頭天冷了，你跟蕓墨分了這料子一人作件袍子吧。”

蕓墨和雨京一并笑著謝過了格格。十五格格又請幾人進屋，讓出炕讓兩個阿哥坐下，笑著問十四格格，“十四姐，早上聽說你……不太舒服？”

十四格格也不生氣，冷笑一聲，“我知道你們也不待見我來，我說完我要說的就走。你也知道我昨天院子里死了嬤嬤，現在缺人。我這個人吧，對敬事房配來的下人不放心。不如十五妹把院子里的下人給我一個。”

十五格格稍微愣了一下，瞬間又擺上笑臉，“瞧姐姐說的，你想要什么，我這有的都給姐姐。我明天叫寧兒過去伺候姐姐，寧兒來我這三年多了，是個安分人，姐姐放心吧。”

“我要的是她。”十四格格手指蕓墨，“我看這女孩乖巧懂事，我屋里就差這么個丫頭。”

四阿哥的“不”字還沒念完，雨京就一步沖上去，“不成！”

“膽子真大了，你又不怕打了？”十四格格也不甘示弱，這就開始掠起袖子。

十五格格趕緊笑著拉下雨京，“姐姐，不是妹妹不想給你。不過她們是皇阿瑪叫進宮的，配到我這也就是暫住。”說完看了看愣在一旁的蕓墨，“她們倆不是奴才，是我屋里的客。姐姐如果想要人，不如跟皇阿瑪說說，如果皇阿瑪覺得無妨，姐姐大可從我這帶走她，別說是完顏蕓墨，兆佳雨京也一起都無所謂。”

十四格格抬高了下巴，“你還別說，我還真的要去跟皇阿瑪說。既然是客人，妹妹屋里可以有，我屋里也可以請。”

“讓人知道了，豈不笑話？”十四阿哥從炕上站起來，“你到底有完沒完了，天天這么胡鬧，我真搞不明白你，你怎么什么都爭的？”

“十四哥，我鬧就是胡鬧，雨京鬧就是可你心了？”

這話一說十四阿哥頓時沒了聲。這十四格格實在是讓人頭疼，蕓墨輕嘆一口氣，“格格息怒，民女不值得您氣壞了身子。”

“你跟她說什么廢話。”雨京又沖出來，“我告訴你，你要是想拿蕓墨，你先弄死我。”

“弄死你還不容易了？”十四阿哥倒是笑了，“整天死死死的，你有幾個腦袋跟皇格格這喊？”轉眼看了一眼四阿哥，“四哥，這里你最大，你說怎么辦？”

四阿哥這時聲音又冷下來，“你怎么就非要搶別人屋里的丫頭？”

十四格格瞥眼看了下蕓墨，“早上的時候，碰巧看到她，她說話我愛聽，我屋里人少，四哥是知道的。去年死了個丫頭，昨天又死了個嬤嬤，整個院子上上下下不過五人，四哥覺得我這皇格格當的，是不是太憋氣了？”

“十五妹的話，你是聽不懂么？”四阿哥用手里的扇子敲敲炕上的小桌，“你非得讓皇阿瑪動氣么？”

十四格格突然癟了氣，眼里都是淚，“四哥，你這不讓那不讓，我讓奴才打了你也說我，我現在要個奴才，多大的事情啊，你也說我。”

“說話就說話，別又跑這哭。”十四阿哥不耐煩的說，“你是要不走這個人了，沒事就回去吧。你院子里的人怎么死的你心里都有數，怎么著，現在找不著人墊背了？”

十四格格用力吸口鼻子，“反正我今天就是要她了，別說我沒打過招呼。敢明兒見到皇阿瑪，我倒要問問，這兩個丫頭進宮是為了什么，一不選秀二不指婚的。那妖孽是皇阿瑪看在勤妃面子上，這完顏蕓墨又是哪來的背景？”

“你怎么知道不會指婚了？”十四阿哥實在是氣了，走過去一把抓著十四格格的胳膊往外拽，“你趕緊走趕緊走，我煩你煩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