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出嫁的日子已經臨近,孟夫人看我的眼色中充滿了惡毒的欣喜,她一定期望早些收到我在王府里染上惡疾去世的消息。但我是不會讓她如愿的,我必須活下去,好不容于才重獲自由的身體,我不允許自己穿越后這樣短命,如果有誰真的要阻撓我來之不易的自由生活,那我也只能無所不用其極地奉陪了。
我突然想起了那把曾經在我身體里的刀,那應該是小蕓的物件吧。突然有種預感,說不定那把刀和我一起穿越過來,它就是我穿梭時空的鑰匙。
幾乎是問了府上上上下下所有的家丁丫頭,甚至是孟老爺孟夫人和幫我拔刀的大夫,沒有一個人記得那把刀的去處。我像是丟了回家的鑰匙一樣沮喪,但是心里隱隱有種預感,我與那把刀遲早還是會再見的。
在整理小蕓遺物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包藥粉,一塊玉佩。那藥粉我不知道是毒藥還是解藥,但是心想也許留著以后終究會有派上用場的一天,而那塊玉佩,上面刻著一個“蕓”字,是個半圓形,我心想另一半應該就刻著她姐姐的名字吧。也罷,帶在身邊吧,說不定也有什么用處呢。
這幾天孟府上下都在忙活迎娶的事,到處一片喜氣的紅色,孟夫人找來了裁縫為我量體裁衣,幾套精致華麗的首飾也被陸續送來。孟夫人說是為了我置辦了不少價值不菲的嫁妝,但是其實盡是些低檔的貨色,大家心里都清楚,不管多好的東西,送進王府都是竹籃打水,無非就是變相的進貢了。也許就是這樣,一個個小王妃短命,王府還是要一個個地引進,留不下人,留下嫁妝也是好的。
這天,孟府里來了客人,是恭朔王府里主管大小事務的李大人,恭朔王府里除了恭朔王爺和一位正妃幾位側妃之外,當然還要除了一位小王爺之外,也就是這位李全智李大人最大了。他們派來這么一位有分量的人物還真是看得起孟家了。
李全智不光是自己畢恭畢敬地來探望王爺未來的親家夫婦,還帶來了不少聘禮,一箱箱的珠寶把孟夫人的臉映得格外亮堂。
“關于外面的那些謠言,還懇請孟老爺不要記掛在心上,您也知道朝中的人事瞬息萬變,權利紛爭爾虞我詐,那些黨派專門有一群謀士負責散布不利于敵對黨派的謠言,我們恭朔王爺就深受其苦啊。”李全智一副被冤枉的神色語氣全被躲在堂后的我看在眼底,他這番話根本站不住腳,他怎么解釋小王妃們接二連三染上惡疾的原因呢?難道王府里或者就是小王爺有什么傳染病?
不知道我之前打過的各種疫苗在這里還有沒有用啊。
“李大人哪里的話,我們又不是愚民,怎么會聽信那種荒唐的謠言。孟家能高攀上恭朔王府,那才是我們的福分啊。”孟呈宥賠笑的臉擰成了一朵花,可話里分明有著難言之隱。唉,送女兒入虎口,還得強顏歡笑。
不知道他們這樣的寒暄持續了多久,反正我是沒興趣再聽下去了,獨自一個人去花園里散步,隨身伺候我的丫頭小梅寸步不離地跟著我,一定是孟夫人生怕我真的跑掉。
坐在亭子里,我接過小梅手中的扇子自己搖,“給我拿點小點心來,我餓了。”
“是,小姐。不過,您呆在這別亂跑啊,您瞧,遠處還有幾個家丁隨時候命等著聽您的吩咐呢。”
“知道啦。”不就是我被好幾重監視封鎖定位了嗎?本小姐也沒打算逃跑,那些狼狗可不是鬧著玩的。
小梅跑遠了,又剩下我一個人,至少是方圓二十米內只有我一個人。望著我即將要離開的這座園子,不禁惆悵起來。這里是我穿越后落腳的第一個地方,我輾轉的生活馬上就要開始了,不知道未來等著我的還有什么,但愿不要再遇到這么惡毒的人,不要再有那么血腥的場面了。
不知道為什么,感慨起來就想唱歌,一定是之前生病不能動不能說壓抑了太久,此刻在這樣秀美的環境中,沐著清爽的風,對著湖面自己的倒影,撥弄著被風兒吹亂的發,憐惜著自己纖弱的身體,這種風雅的情境里,由百靈伴唱,碧波伴舞,高歌一曲也挺雅致的嘛。
藍藍的白云天
悠悠水邊柳
玉手揚鞭馬兒走
月上柳梢頭
紅紅的美人臉
淡淡柳眉愁
飛針走線荷包繡
相思在心頭
風兒清水長流
哥哥天邊走
自古美女愛英雄
一諾千金到盡頭
風聲緊雷聲吼
妹妹苦爭斗
自古紅顏多薄命
玉碎瓦全到西樓
一曲“美人吟”唱得無限哀愁,竟不知不覺滴下淚來,那是哀愁的喜悅之淚,哀愁我一個弱女子將要面臨未來的動蕩波折,危險殘酷,別說沒有一個男人可依靠,就是朋友都沒有半個;喜悅則是為了我夢寐以求的健康和身體的自由,對,這比什么都重要。
淚滴打碎了身下湖水中靜靜聆聽的魚兒們安靜的局面,一下子魚兒們全都四散游走。
一滴淚而已,真的有那么大的影響?我正疑慮,發現了身后壓來的影子,有人來了!
轉頭的瞬間,我看到了自己飛散開來的黑發,絲絲秀發之間,一張清秀驚異的臉閃現眼前。猶如仙子落凡間曠世般的驚鴻一瞥。待無數青絲落下,那張臉已從驚異轉為微笑,眉目之間溫柔親近的意味漸濃,幾分超脫,幾分恬淡。
烏黑光澤的發被高高攏起,在頭頂挽成一個發髻,一根簡潔的白玉簪子點綴其中,寬闊的額頭,月牙形的雙眼散發著柔和閃亮的光芒,堅毅直挺的鼻子下面微微挑起的唇在表示友好。
我急忙站起身,低著頭退后了幾步,掩飾著自己飛紅的臉。他,的確是我穿越以來包括患病以來見到的最好看的男人,我這才想起自己的年紀,自己的相貌,我該享受愛情啊。可是,他是誰呢?之前在孟府沒見過有這樣一個人啊。
男子從寬松的白色袍子腰間的位置抽出一只長笛,輕輕放在唇邊,悠揚的旋律慢慢回繞在耳畔,竟然就是我剛才那首“美人吟”的曲子!他竟然只是聽了一遍便能吹奏得出!才子啊!
前奏響過,我卻還是怔怔地站在原地,男子微微蹙眉,把笛子放下,揚了揚手,示意我和著曲子唱歌。一時間,這種無聲的交流讓我感到溫馨的默契。
笛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我摒棄羞澀的情緒,放聲悠揚地唱了出來。
盡量展現自己最美的音色,甚至每一個結束的尾音都經過我的細細加工,我不容許自己的歌聲里有一絲的瑕疵,因為他的笛聲是那么完美。側目偷瞄他的神色,只見他時而閉眼忘情演奏,時而用深邃的眼神望向我。
天氣真好啊,我的心情就像這六月天一樣,明媚溫暖起來。望著池塘里的紅鯉,它們又游了回來,和著曲子歌聲搖頭擺尾。水中映出的還有兩個蕩著波紋的影子,依依稀稀,糾纏拉扯。
“游雷!”一個厚重的聲音打斷了他的笛聲。
天啊,那李大人站在大概幾十米遠的地方啊,怎么剛剛他的叫聲就仿佛在耳邊。男子看到了遠處的李大人,很抱歉地對我點點頭,轉身離去。剛剛邁出幾步,又轉過身子,把手中的笛子舉到我面前。我本以為他會說一些饋贈的話,可仍舊是無聲。
這個叫做游雷的男子有一種不容拒絕的氣場,不知不覺我已經伸手接過了他的笛子,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已經快走到遠處的李大人身邊了。
我恍然大悟,這不就是輕功?電視里經常上演的啊。
我繼續朝遠處游雷的方向望去,只見他和李大人正在比比劃劃的,真的好奇他們是什么關系,在談論什么啊。
突然,視線里多了一個人,正是端著糕點歸來的小梅,她經過了他們身邊,稍稍行了禮,又匆匆向我這邊趕來。
“小梅,你剛剛可聽到李大人他們在談論什么嗎?”小梅還沒走到面前我已經迫不及待發問。
小梅放下糕點,“小姐是說李大人和他的公子?”
原來他就是李全智的公子啊,這么說,嫁到恭朔王府后可以時常和他見面了?
“他們剛剛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在用手語交流,聽說李家公子是個啞巴,不能說話的。手語嘛,小梅就看不懂了。”
啞巴!我心猛地一沉,那樣優秀溫柔的男子怎么會是個啞巴?怪不得他剛剛一言不發。即使是這樣,我不得不承認,我對這個游雷的好感更加強烈了,可能是他與曾經的我有些許的同病相憐吧。
聽小梅說李大人父子今晚大餐過后便會啟程回王府,我心里有些失落,但更加失落的事情是我將會在這個游雷的眼皮底下成為別人的妻子。